三郎搖了搖頭後，緩緩地起身，同時收起起了放置於江成胸口的儀器。

  看著三郎的表情，原本眼中還露出幾分期許的神樂、新八唧等人，眼中的期許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難以置信以及…漸漸溢出眼眶的淚珠。

  “江成桑心髒裏邊的阿爾塔納核心，已經沒有一丁點阿爾塔納殘餘了，而且，體內的器官也幾乎全部損傷。”

  三郎緩緩開口，接著道：“我想，應該在很早之前就已經枯竭了，最後隻能壓榨自己的所有細胞所殘餘的生物能量，才勉強走到了最後做完了所有想要做的事情。”

  阪本走上前來，蹲下身子看著被跪坐在地上的江華放在膝蓋上的江成，用著跟平常相差不多的輕鬆語氣開口。

  “既然是一整條星球的龍脈的話，不會這麽快枯竭才對吧？呐，對吧？現在也絕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你們串通好了跟大家開了個玩笑對吧？攝像機一定也藏好了吧？被我發現了！啊哈哈哈…

  喂，你贏了，我承認被騙到了，起來吧。輸了輸了，真是沒辦法，這次我就請客吧，啊哈哈哈…喂，快一點啊，我都承認我輸了啊，你沒聽到嗎？再躺下去這次我就不請客了哦。

  就那家，我們之前一起去的那家，我知道的哦，後來你跟高杉還一起去了一次吧？你挺喜歡那家店的頭牌的吧？畢竟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走進同一家店兩次呢。”

  “喂、”

  一旁的陸奧皺著眉頭提醒了一聲：“這種時候你在說…”

  “我讓你起來沒聽到嗎？！”

  阪本兩隻手用力地拽起了江成的衣領，這時陸奧才發現，阪本早已淚流滿麵。

  “把國家打掃幹淨然後交給這樣的家夥們？誰同意你這麽做了啊！你說過的吧！

  「注重利益，不管做什麽都要衡量得失，那就是大家一致認定的商人。但是也正因為如此，比誰都要精明，比誰都要認真考慮得失的商人，也一定會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發現無法用得失衡量的事物的人。」

  我對你的這些話深信不疑而且非常努力了啊，但是為什麽…為什麽要在那之前，在我找到答案之前就……

  我的努力，到底又有什麽意義存在啊！混蛋啊——！！”

  “吵死了！你這毛線球！”

  正在檢查江成身體狀況的紗紀，起身抬腳便將阪本給踹到了一邊。

  “怎麽樣？”神樂小心翼翼地詢問。

  “還能怎麽樣？死了唄，再放兩天就臭了，跟普通的死人一樣。”紗紀再次點燃一根煙同時隨口答道，而後插著大衣兜淡淡地瞥了一眼江成，“他那累死人的一生終於結束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所以別再吵了，讓他安靜的休息吧。”

  說著，紗紀直接起步，不過在越過銀時、桂以及十四等人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我記得他的願望是，仇恨。所以至少滿足他最後的願望，永遠不要忘記那份仇恨。痛恨他、仇恨他，然後不要忘記你們失去的東西，活下去吧。”

  “紗紀小姐…”三郎呼喊了一聲，而後默默地低下了頭：“已經沒有了，和安星早就已經毀滅了，江成桑體內的阿爾塔納已經是最後的阿爾塔納了。沒用的，我們在回來的時候已經去過了…再說了，江成桑跟虛那種不死的存在是不一樣的這種事情你也早就知道了吧？所以…”

  “嘁！”紗紀停下腳步，嘴裏不爽地嘁了一聲，“所以說我的報酬究竟該去哪裏領啊！男人都是一群說話不算數的混蛋！說什麽下次結清…真是混賬！還有啊，三郎…”

  說著，紗紀回過頭來直直地看向了三郎，“之前在徨安的時候，我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發現了，他心髒裏的阿爾塔納核心就隻剩下了四分之一…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本來不會死的吧？隻要沒有失去那些的話，他絕對不會死的吧？”

  “這個…”三郎麵露難色，也握緊了拳頭：“對不起，我不能說，但是已經不在了。”

  “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

  “大概……已經跟地球的阿爾塔納合為一體了說不定。”

  鬆陽開口。

  “嘁！”紗紀再次握緊了拳頭，嘴裏發出了嘁的一聲，“還真是個蠢到極點的蠢貨呢。”

  除了紗紀、三郎、鬆陽以及江華外，沒有人理解三人剛剛的這番對話，也就隻有這些人知道究竟是何意義。

  把自己的阿爾塔納核心送給地球使之與地球的阿爾塔納核心融合，一是為了讓地球的阿爾塔納發生根本性的改變，不讓類似於虛的存在再次誕生。

  甚至來說，若是自己沒能拯救虛，或者說虛的因子若是沒能全部清除，殘留下來，那麽地球的阿爾塔納可能讓虛再度複活。

  而現在，特性已經發生根本性改變的阿爾塔納，已經無法滋養原本的虛了。

  二來，給江華製造一個可以生活的星球環境，不論是江華還是鬆陽，此時的心髒是用江成的心髒組織培育而成的。

  為了能讓江華在這個星球長久安穩的生活，熟悉的東西是必要的。

  雖然江成的阿爾塔納跟地球的阿爾塔納已經融合了，但是對於這顆心髒（容器）來說，這裏還留著熟悉的氣息。

  所以相對來說，地球的環境還是比較安全的，不會與這顆心髒產生什麽大的排異反應，若隻是普通的生活應該沒有問題。

  ……

  “仇恨麽…”

  佐佐木看著江成，嘴裏輕喃著：“也是呢，終於有人可以承受這個國家的仇恨、痛苦了。所以…”

  佐佐木看向了一旁的茂茂、鬆平公、近藤以及十四等人，“就按照江成閣下最後的願望，將所有的仇恨都留給他吧。連同你們的罪孽一起。隻有這一次，你們不需要再原諒任何人。

  好了，茂茂公，這裏還有一個罪人，一個犯下了大逆不道之罪的人，這一點還請別忘記。不過想來我應該是這裏最為幸運之人，因為至少，我幫他承擔了一點微不足道的罪孽。”

  “佐佐木…”茂茂收回自己看向江成的目光，神情複雜。

  佐佐木那始終帶著幾分慵懶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茂茂：“別露出這樣的表情，茂茂大人，作為犯下無法被饒恕的罪過之人，我已有覺悟。那麽你的覺悟又在哪裏？

  你曾經在很多人麵前說過，要改變這個國家。那邊躺著的那個人相信了你不止一次，即便你產生過不止一次逃避的念頭，他還是相信著你，甚至把這個國家的未來托付給了你。

  這個國家現在非常幹淨，天空中的陰霾還有街道的頑固垃圾，都已經被清除幹淨了。你……難道說還要像以前那麽天真嗎？”

  「下次…可別再像這次這麽天真了。」

  江成那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在茂茂耳旁縈繞。

  “佐佐木，你…”鬆平公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佐佐木。

  “阿拉阿拉，難道說這麽快就忘記了嗎？”佐佐木再次開口，“我可是說過的「我並沒有把撿到的玉讓與別人的習慣」什麽的，難道說現在你還不明白嗎？鬆平公…”

  突然想到了什麽的鬆平公，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江成，“難道說…從…從那個時候你們就開始…”

  佐佐木搖了搖頭：“也不能這麽說，我們之間幾乎沒有什麽交集，但是傾城事件，我開始察覺到了一種來自於他的違和感。

  既然他把寶壓在了茂茂公身上，那麽我自然也留了一手，一直關注著。

  如今想來，可能當時是他故意露出破綻也說不定，我也隻是抓住了一點點他故意露出來給我看的破綻。

  從一開始，他便將我看的一清二楚。我們從來沒有什麽太深的交流，但是他卻知道我會做些什麽，知道我想做什麽，並且在最後還把這個機會給了我。

  我十分感謝他。”

  說著，佐佐木看向了一旁的茂茂，並伸出了自己的雙手：“好了，茂茂公，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天下的大罪人——佐佐木異三郎，認罪伏誅。

  現在的你沒有任何資格替任何人原諒任何一個人，所以還請快下決斷，我的事情還請完完整整地留在史書上。

  能對我進行評判的不是現在的你，而是幾十年後、百年後、甚至這個國家千年後的後人們，這是我的覺悟。”

  茂茂張了張嘴，拳頭握緊又鬆開，遲疑了許久之後才露出幾分的不忍表情並開口：“片栗虎、近藤，把擾亂國家、罪大惡極、以下犯下大逆不道之亂黨，佐佐木異三郎拿下！”

  “將軍大人…”十四一臉的不敢相信。

  不過反觀佐佐木倒是露出了一臉的欣慰，始終麵癱的臉上終於顯露幾分微笑。

  “經過各種各樣的打磨之後，石頭中的玉終於顯露出來，罪人…萬般慶幸。”

  “小將…”

  “片栗虎，將罪人收押大牢。”

  說著，茂茂最後回過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江成，緊接著又轉過頭，步伐堅毅，麵容決絕：“抱歉，我還有很多很多的工作要做。不能讓這個國家……”

  看著茂茂緩緩離去的背影，鬆平公許久之後才得以想通為什麽要將佐佐木押入大牢。

  因為，一旦不處罰甚至是原諒、放過佐佐木，這個國家的未來可能就會有人模仿佐佐木這一次的叛亂舉動！

  這個國家的未來將永無寧日！

  所以佐佐木才會重點點出“未來”這兩個字！

  隻有這樣做，才能避免那樣的未來！

  從這一點來看，茂茂……確實已經成長了，政治頭腦也開始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