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到底有什麽意義？

  剛剛結束了一場仗，滿是屍體的與濃濃的血腥味的戰場上，剛剛參加攘夷戰爭打了第一次勝仗的江成靜靜地立在這裏，他的衣服早就被敵人的鮮血浸透，血跡差不多都要幹了。

  江成低著頭，靜靜地看著腳旁的名為山太的男孩兒的屍體，就在上戰場之前，這個從鬆下村塾相識，並相處了近十年的同窗還在吹噓自己絕對能在這這場仗中立下多少戰功，絕對會拯救老師，然後絕對會改變這個國家……

  抬起頭來的江成，雙眼迷茫地看著陰暗的天空，而在戰場不遠處的森林裏，是剛剛打了一場大勝仗正在原地修養的夥伴們。

  奇怪的是，並沒有一個人因為這場以少勝多，用很少代價取得了勝利的仗而露出開心喜悅的表情。因為大家都一樣，第一次失去最重要的東西。

  戰爭……大概已經不會停止了。不論是奪去別人性命，還是被奪走了性命，其實都是一樣的。隻要開始失去與奪走……那麽戰爭就不會再停止了。

  能讓戰爭徹底停止的方法，就隻有一方被啃食殆盡……

  這般想著的江成，在之後的戰爭中，每次都是獨自抗下最艱難的敵人，如同野獸一般，將敵人撕咬殆盡。

  但是…即便是這樣，還是在不斷失去。

  剛剛結束了一場戰力相差懸殊的戰鬥的江成，剛一踏進營地，看到的便是正低著頭站在蒙著白布的幾具屍體前的銀時。

  看著白布之中露出來的灰色衣袖上繡著的非常突兀不自然的綠色蜻蜓，江成想起了那個朝夕相處了很多年，並一起參加戰爭的名為井上的同窗。

  「看吧！出發前家中小妹給我繡的！羨慕吧？你們這些沒有妹妹的家夥，啊哈哈哈哈…」

  「喲！大舅哥！」

  「銀時你少打我妹妹主意！」

  「喲！兒子！」

  「小太郎，你也少打我媽主意！」

  「不是我說的啊！再說了我喜歡的從來就不是未亡人而是NTR啊！江成！是你這小子剛剛學我說話的嗎？！天誅——！」

  「不是我，是高仔。」

  「高杉！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興趣愛好！我上次買雜誌不小心多買了一本未亡人書刊，打八折買給你如何？」

  「你先把找我借的買雜誌的錢還給我，假發。」

  「不是假發，是桂——！」

  ……

  在那之後，一個接一個…不斷失去，不斷奪取，戰爭還在繼續。

  然後…新的同伴加入，重複失去，重複奪取……戰爭永無休止。

  失去、奪取、失去、奪取、失去、奪取…重複了無數次，強行讓自己忘記這一切的江成，死死地咬著牙，緊握著手中的劍，一直都在朝著某個方向奔跑著，一直一直。但是……

  「我啊，想要改變這個國家！」

  「我想把天人全部趕出去！」

  「我想要拯救老師！然後改變這個世道！」

  「我想親眼看到妹妹出嫁！」

  「我想……」

  「……」

  他們的聲音揮散不去！

  斬殺敵人的時候、睡覺的時候、吃飯的時候、發呆的時候、喝酒的時候、被拉去花柳街的時候、看漫畫的時候、玩兒遊戲的時候……

  「你們聽不到嗎？」

  某一天，江成冷不丁地問了這麽一句。不過在看到眾人臉上那大同小異的不明所以的表情之後，搖了搖頭改口。

  「不，沒什麽，胡言亂語罷了。」

  在那之後，江成的“腳步”一點點放緩，也開始不斷地回頭，在心裏將身後的那些人的願望一個不落地記在了心裏。

  【能做到的或許就隻有這個了。你們的願望、希望、期許我全部記下了，請繼續看著我，我絕對…絕對不會忘記的。】

  ……

  還是那艘小型飛船上。

  站在窗口前，剛剛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的江成，輕聲地呢喃了一句：“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哦…”

  站在一旁操控台前的紫雀突然發現了什麽，趕忙向著江成開口：“喂！那艘飛船的標誌是…”

  側過臉的江成淡淡地瞥了一眼大屏幕上那艘船身上刻畫著春雨海賊團標誌的飛船，而後緩緩轉過身去。

  “大概…被人搶先了吧，不過也沒差了。反正都是衝著我來的。”

  “喂！你…”

  江成沒有應答，就隻是向著門外不緊不慢地走去。

  ……

  這艘春雨海賊團的船上，主控室。

  坐在一堆海賊屍體上，撐著傘翹著二郎腿的神威，眯著眼睛，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動門打開之後出現的那個身影——江成。

  順帶一提，這艘春雨海賊船本是準備去烙陽追殺高杉一派的，卻被某個不知為何和自己的第七師團分散了的兔子截胡。

  神威微笑著開口：“真是抱歉呢～笨蛋舅舅，一不小心把你的工作給搶走了呢～不過獎勵什麽的就不用了，畢竟我也已經長大了呢。”

  “一個人……麽”

  “當然了，”說著，神威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向了江成，“因為…要是還跟阿伏兔他們一起的話，小舅舅隨時隨地都能清楚我的行蹤吧？你還真是個保護欲讓讓人感到惡心的男人呢，雖然也很感動就是了～”

  “是嗎？從你的表情裏一點也看不出來啊。然後…別會錯意了，大雄。從來不是為了保護你，難道說你覺得自己需要被保護嗎？這可不像你啊。”

  “阿拉拉～這話說的還真讓人難過呢～畢竟我也還不到二十歲呢～聽說地球上不是二十歲才算成年嗎？我還是個十足的小孩子呢！”

  “笨蛋，早就改成十八歲成年了。”

  “真的假的？”

  江成沒有答話，而是看向了前方操縱台上方的大屏幕：“不過看來，已經不需要說些什麽了，我是個不太會說教的人，而你也不是個會聽大人說教的小鬼，我們的交流方式…就隻是戰鬥而已。”

  從走進主控室的那一刻江成便發現了，這艘飛船正向著最近的一顆荒無人煙的星球駛去。

  ……

  滿是黃沙，少有綠植，人跡罕至的荒涼星球上，緩緩地降下了一大一小兩艘飛船。

  飛船停下之後，江成與神威兩人從春雨的飛船的出艙口跳了下來，落在了這個星球那貧瘠的土地上。

  紫雀就站在距離兩人的遠處，靜靜地看著兩人。

  江成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略顯無奈地搖了搖頭：“喂喂，誰都知道兔子是在夜間活動，你這樣直接選在入夜的東半球上，會不會太狡猾了一些？”

  “長輩讓讓晚輩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神威依舊一臉的微笑，同時將自己的傘握在了手中，“數三、二、一就開始哦。三！”

  神威暴起直接衝向了江成。

  “這麽狡猾嗎？！”江成堪堪擋住了神威一擊，腳下向後滑了數米，“來吧！大雄！讓我看看你的長進！”

  就在江成與神威的戰鬥開始的時候，名為烙陽的星球上，一場戰鬥也剛剛打響，戰鬥的雙方是——高杉與朧。

  ……

  烙陽，一顆大部分時間都被陰霾籠罩著的、雨也總是異常頻繁的星球。

  就像現在一樣，小雨密切個不停。

  處於矮坡上的一座廢棄寺院，這裏是隻有鬼兵隊與第七師團內部幹部才知道的緊急集合場所。

  躺於一間屋內的高杉，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緊接著，沒有絲毫停留地坐起身來並緩緩起身。

  “聽得到喲，江成。跟你一樣，我也一直都能聽得到的。”高杉輕聲地自語了一句

  不過有些奇怪的是，高杉並沒有披上那件自己已經穿習慣的紫色浴衣。

  嗤——拉

  “高杉先生！”

  聽聞屋內響動的僅剩不多的一名鬼兵隊隊員拉開房門並呼喊了一聲：“您終於醒了！”

  將一件十年沒穿過的衣服穿在身上之後，高杉將自己的刀也掛在了自己的腰間，整理好著裝之後，轉身便向著門外走去，同時隨口應道：“啊，再不醒來的話，會睡到一切都結束的時候的，我們該走了。”

  “但是萬齋先生還有又子小姐他們下落不明…”

  “那邊不用擔心，跟我來。”

  說著，高杉抬腳便踏出了這個房間門，來到了寺廟的院子裏。

  瞬間，一眾活下來的鬼兵隊成員們圍了上去。

  高杉輕輕地勾了勾嘴角，道：“大家，接下來…讓我帶你們去見見你們的「前輩們」…”

  說完，高杉還未起步，突然之間又覺察到了什麽，抬起頭便看了過去，隻見，朧正站在圍牆上，兩隻眼睛淡淡地盯著自己。

  高杉揚了揚嘴角，嘴裏輕聲哼笑一聲：“自己人也好，敵人也好，你還真是誰都能使喚的來呢，你的好人緣還是一如既往地讓人討厭呢，江成…”

  朧淡淡地問：“自始至終跟他懷著的都是同一個目的的你，事到如今卻想要妨礙他嗎？”

  “啊，很不巧就是這樣的。”說著，高杉拔出了腰間的劍，“因為感覺一直一直都在被他小看，所以很不爽。一個人承受一切？開什麽玩笑？我絕對不會認同…！然後，在你被我完全殺死之前，把你知道的所有告訴我！”

  “沒什麽可說的，”朧拔出來了自己的雙刀握在了手裏，“唯一能夠拯救那位大人的，唯一能夠徹底改變那個國家的，唯一能夠將一切拖進地獄之中的…就隻有他一個而已了！你們也好，我也好，都差太遠了！即便我們都從同一個男人那裏得到了羽翼…但是果然還是差太遠了！”

  鏘！

  雙手持刀擋下朧的雙刀的高杉眉頭一皺，眼中也閃過一抹寒光：“同一個男人？殺害吉田鬆陽的罪魁禍首不就在我麵前嗎？他的敵人…不就在我麵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