鼇拜成了，這一仗明軍沒有死人，隻有幾個倒黴的家夥衝進帳篷搜財物的時候，被火燒傷。

  對寧夏鎮的士兵來說這是不平凡的一夜，他們收獲頗豐，除了幾千頭牲畜，還搜出了不少金銀珠寶。

  回師的時候，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他們都發現了當強盜的好處，把別人的財產據為己有是多麽爽的一件事，怪不得韃圌子經常去他們那裏騷擾。

  不過鼇拜半天一言不發，沒有喜悅的感覺，他采取的是在金國的慣用方——以戰養戰。

  在製度上，金國是落後於大明的，偏偏他們的方有效。我想這麽多幹什麽？

  殺就殺了，搶就搶了。鼇拜自嘲道。在他看來，往返黃河兩岸的韃靼人作風就跟九品芝麻官裏的方唐鏡一樣。

  “我又跳進來了，我又跳出來了，你拿我怎麽樣啊？打我啊？”碰上這種賤圌人除了往死裏打還能怎麽辦？

  牲畜太多，眾人回程的路走的特別慢。不過途中並沒有遇到韃靼人的堵截，他們出動的人太多，韃靼要想和這麽多士兵對抗，必須要集結大量部隊，聯合好幾個部落，短期內把人湊起來是不可能的。

  鼇拜觀察著蘇夢兒，他能清楚的捕捉到蘇夢兒眼中透出的迷茫，輕聲問道：“你在想什麽呢？”蘇夢兒扭頭看了他一眼，幽幽道：“我在想你的這種做對不對。你雖然胡來，但是給大明帶來了財富，也讓這些士兵們出了一口氣。難道對待外族，就得像你這樣去燒殺搶掠，才是正確的？”說的我多不堪啊。

  鼇拜笑道：“我也不想殺人，這叫以戰求和。如果那些人肯安穩的待在自己的地盤，和我們劃清界限，誰會願意去打他們？可是他們放著河邊這麽多肥沃的土地不種，非要當強盜，燒殺搶掠的是他們，我這應該算是正當防衛。”蘇夢兒微微一笑，打了個哈欠道：“不說了，你怎麽都能找到理由的。難道每個邊鎮，你都想用這種方來獲得財富？”

  “我倒是想這麽做，但其他地方的敵人未必有那麽好對付。”鼇拜見她打哈欠，問道：“困了吧？不讓你來偏來，要不要和我騎一匹馬？我攬著你，你可以睡一會兒，這個速度，下午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他本是想說句玩笑話，不料蘇夢兒真的下了馬，對一個士兵道：“這匹馬讓累了的人騎吧，我和黃大人騎一匹。”鼇拜突然有點不知所措，來真的啊？

  難道她真的已經困到不行了？

  “你還不下來？”

  “哦。”鼇拜跳下馬，蘇夢兒先上去，他在從後麵上去。蘇夢後背貼著他的前胸，輕道：“不說話了，我睡一會兒，你這麽大塊頭，當個靠墊挺合適的。”鼇拜攬著蘇夢兒，看她呼吸很平靜，好像是真的睡著了。

  兩人一路無話。等回到寧夏鎮的時候，太陽已經快落山了。城牆上的人看到他們趕著大量牲畜回來了，大叫道：“快看，他們回來了！”

  “回來了！他們成了！”

  “黃大人成了！”關門打開，鼇拜和蘇夢兒騎馬走在中間，享受著人們的歡呼，場麵好不熱鬧。

  看著那數都數不過來的牲畜。軍戶一群大老爺們興奮的好似孩子，大呼小叫。

  還有人敲起鼓，吹起了小號。鼇拜心中越發肯定，這是一個適合發展殖民地的時代。

  隻要有錢，不管用什麽方得到，都能讓人歡心鼓舞。沒有錢，就是每個人都能背誦四書五經，還是一樣會造圌反的。

  隻有上圌位者的生活才叫生活，百姓的應該叫生存。隻要帶著他們去獲得財富，就能獲得他們的支持。

  他碰了碰蘇夢兒，輕道：“到地方了，醒醒吧。”

  “早醒了，他們這麽吵我怎麽還能睡的著？”蘇夢兒直起腰來，道：“下馬吧，他們都等著你呢。”總兵官秦飛，鎮巡撫李懷安都等在前方迎接著。

  因為部隊回來晚了，他們生怕出了什麽事，現在知道是因為收獲太多才走不快，都放下了心來。

  秦飛上前道：“黃大人，你可嚇死我了。”鼇拜微笑道：“怕什麽？我軍這仗完勝，殲滅了大約三千人，隻傷了十幾個人。秦大人，你可以上疏朝廷請圌了。至於怎麽寫，你看著辦就行。”

  “下官明白。”秦飛朝鼇拜獻媚的眨著眼，笑道：“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寫的很精彩。”打了勝仗，秦飛當然要大肆渲染一番，這樣在討好鼇拜的同時，自己也能得到一些好處。

  鼇拜剛走了幾步，一群士兵們圍上來，抓著他把他拋上了天空。嚇的幾位官員哇哇大叫。

  鼇拜卻很放心，他不相信這幫人會一哄而散讓自己摔在地上。在秦飛等人的叫喊下，他才得以回到地麵。

  百戶鄭立軍笑道：“大人，要是你能在這裏帶著我們的打仗就好了。我看用不了多久，韃靼人都要被我們趕回老家了。”

  “是啊，我們再去打一仗吧？”

  “再去搶一個部落！”鼇拜大聲道：“各位，你們聽我說。短期內絕不能再主動出擊了。經過這一次，韃靼人應該就會有所防備。寧夏鎮隻是我九邊之一，我必須要去其他邊鎮看看，過幾天就要走了。那裏同樣欠餉，尤其是陝西三邊，我聽說他們更困難。我也得給他們想點辦。不過我會給你們留下一套方案，隻要你們能照做，絕對餓不著。”秦飛問道：“什麽方案？”鼇拜清了清嗓子，高聲道：“都聽好了，概括來說就是——敵進我退，敵打我守，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敵敗我搶！敵亡我樂！明白了嗎？”眾人大笑，紛紛高叫明白了。

  秦飛也不禁讚歎鼇拜真有一套。晚上回到王府，鼇拜通知少林寺的大師們，要他們出馬了。

  他們早就聽說了鼇拜帶人出去打仗，現在搶了東西回來，僧人們表示壓力山大。

  湛空搖頭道：“黃施主，黃大人，你不是讓我們用佛進行安撫嗎？這哪是用佛，分明是用武力啊。”鼇拜撓頭笑道：“大師，我這也是沒辦的事，我去和他們聊過以後，發現他們已經窮的什麽都不信了，如果你們直接出去，他們會覺得朝廷為了穩住他們情緒不擇手段，會產生反感的。現在他們把財富一分，就能過上一段時間。這個……我們搶的是外族的強盜，諸位大師能不能說點什麽，消除他們心中的罪惡感？”湛清用懷疑的眼光看著鼇拜，歎道：“消除了罪惡感，以後繼續去搶？”鼇拜沒否認，他確實是這麽想的。

  “大師，人窮了什麽都做的出來，現在韃靼人經常來搶我們，明軍就算回搶也是禮尚往來……這個詞不恰當。總之如果不想點辦穩住他們，他們不知道哪天反了就殺漢人了，那樣不是更生罪孽？隻要把外族打怕了，能夠和平相處的話，黃河沿岸的地也可以耕種，到時不僅這裏的人餓不著，還能往中原送糧食呢。百姓必須得吃飽飯，有衣穿，這就是我的目標。外族可不歸我管，也不該歸佛祖管吧？”少林僧人吃齋念佛行在行，但要討論民生問題，他們就不行了。

  很快就覺得鼇拜言之有理，同意明天去軍營。蘇夢兒就在旁邊聽著，等僧人們走了，歎道：“你這人真怪，歪理總是一套一套的，我想天下不會有第二個人和你一樣了。”

  “我思想比較開放。”鼇拜笑道。他又沒被四書五經洗圌腦，世界會往什麽方向發展他都清楚。

  隻是如今都是君主專圌製的封圌建社會，這種大環境下，他想讓人思想一下進步到未來的程度也是不可能的。

  他現在應該做什麽呢？為後世積累財富？讓人們知道現代科學的重要性，了解自然，利用自然？

  世界不可能一下子因為某個人而改變，他必須一步步的進行摸索。這一次，軍隊帶回來幾千支岩羊。

  這種羊沒有天敵，繁殖的特別快，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紀，都有十幾萬頭。

  奉獻。為了生態平衡，國家都要想辦來減少岩羊的數量，在寧夏鎮沒養這東西，它們能把草吃光。

  岩羊的肉非常鮮美，能賣個好價錢，單是賣羊，部隊就獲得了不菲的收入，經濟問題得到緩和了。

  少林寺僧人們也不傻，現在士兵們都沉浸在喜悅中，他們如果說殺韃靼人是錯的，對方肯定不會給他們好臉色看。

  他們做了場式。說了一通大道理，大體意思是為了生存，抵抗侵略大明的敵人，是可以得到佛祖原諒的。

  這樣的話自然很容易被人接受。寧夏鎮的官員們都很驚訝，隻是短短幾天時間，他們之前隻能用強硬手段壓製的士兵們就變了一個樣。

  慶王和鼇拜聊天的時候也佩服道：“黃大人真是了不起，本王圌還沒見過誰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改變一群人的。”改變人的心態並不難，隻要讓他們看到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