鼇拜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待火氣消了，拉著鳳凰的手，嘿嘿笑道：“我們出去看看吧，多爾袞肯定有不少話說，一會兒他可能就會跑來了。”

  鳳凰微微看了他一眼，羞道：“你剛使完了壞，就要出去見人啊……”

  鼇拜一本正經道：“自從練了九字真言印，腰不酸，腿不疼，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最大的好處，還是我的心理素質有了顯著的提高，讓我可以坦然麵對問題，不像從前那般靦腆了。”

  縱使鳳凰聽慣了他胡說，還是忍不住“呸”了一聲。自己的丈夫算是沒救了，明明自己臉皮厚，還扯到了九字真言印上，師傅教的功夫是幹這個用的嗎？

  她岔開話題，問道：“剛才格格說恭喜你升官，是怎麽回事？”

  鼇拜笑道：“多爾袞要獨領鑲白旗，我被升為了副統領。”

  鳳凰吃了一驚，道：“那是幾品官啊？”

  鼇拜苦笑道：“好像是一品，鑲白旗除了多爾袞以外，就我最大了。不過四月出征喀爾喀蒙古，我們也要去的。”

  鳳凰一聽他又要出征，笑容淡了下來，歎道：“唉，不是剛回來嗎，怎麽又去啊。”

  鼇拜揉著她的手，歎道：“所以我很討厭戰爭，如果不打仗，大家一起打獵、種地，活的多開心啊。”

  鳳凰問道：“這次我能和你們一起去嗎？”

  鼇拜撫摸著她的秀發，在她臉上輕輕吻了一下，柔聲道：“現在還不行，八旗軍沒有這種先例，等多爾袞做了汗王再說吧。不然萬一有人告發，會很麻煩的。”

  鳳凰點了點頭，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對了，你有空看看芊羽吧，除了我和格格懂點漢語外，其他人都沒法和她說話。我聽說，她經常晚上去後花園裏偷著哭的……”

  鼇拜故意歎了口氣，道：“唉，這下人當的……還讓主子替她擔心，送人算了。”

  鳳凰皺眉道：“你說什麽啊。她這麽可憐，父母都死了，一個親人也沒有，你要把她送人，我就不理你了。”

  女人很容易善心大發，尤其是同情弱者。鼇拜笑道：“我開玩笑的啊，她心裏仇視金國，不是那麽容易開導的，隻能慢慢來。反正她不會幹活，當下人也不合格，幹脆我認她做妹妹得了，對她再好一點。”

  “什麽妹妹啊，人家比你大兩歲呢。”鳳凰嘻嘻笑道。

  鼇拜苦笑道：“那總不能認她做姐姐吧？人家抓鬮得到了奴隸，我倒好，弄回個少奶奶來。你們相處的很好嗎？”

  鳳凰笑道：“她很厲害，和格格下圍棋，格格總是輸。而且她琴彈的很好，格格也很佩服她。我就不會這些。”

  鼇拜笑道：“你才是最好的，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

  鳳凰甜蜜道：“你就會說好話哄我。”

  “我的女將軍，咱們出去吧？”

  “不去。格格一定會笑我的。”

  鳳凰臉皮薄，鼇拜心裏很明白，笑道：“你今天不見她，明天也要見。她不會笑你，隻會羨慕你有個好丈夫。再說她沒成親，沒經曆過這種事，肯定比你更害羞，應該是我們笑她才對。”

  在鼇拜的強烈要求下，鳳凰和他一起出了房門。

  院子裏很熱鬧，除了幾位姑娘外，多鐸和幾個侍衛也在，多爾袞聊的正起勁，見鼇拜出來了，笑道：“你們怎麽才出來？怎麽海蘭珠姐姐去叫你們，自己紅著臉跑回來了？”

  海蘭珠眉頭一皺，情不自禁的瞟了他們一眼。她和站在鼇拜身邊的鳳凰對視一眼，頓時雙雙羞得低下了頭去。海蘭珠秀目緊閉，美豔不可方物，鳳凰滿麵粉色、眼中水汪汪的一潭。

  鼇拜看的呆了，心狂跳了幾下，九字真言印都有點壓不住。壞了，我看自己老婆心跳也就罷了，怎麽看海蘭珠也有感覺呢。雖然我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但是萬一海蘭珠有天把持不住，對我來個深情告白，我總是心太軟，怕她很受傷，不好拒絕啊。這不是讓我為難嗎。如果在場的人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很可能圍毆他一頓。

  多爾袞看了看海蘭珠和鳳凰，大聲道：“今天我們升官了，是不是該好好慶祝一下？晚上擺宴席，吃什麽好呢？”

  他巧妙的緩和了兩女尷尬的氣氛，把眾人注意力吸引了去，鼇拜悄悄朝他點了點頭，以示感謝。海蘭珠和鳳凰也很有默契，對這件事都沒再提，一笑而過。

  晚宴過後，人們都待在屋裏，鼇拜想起一件事，命下人找了件女式大衣，借著月光逛到了後花園。

  冬季，沒有什麽美景可欣賞，枯枝如鐵線，青石板橋下流水不見，唯有幾處冬青樹，殘梅幾許。他走到了園中，依稀看到假山邊的涼亭裏，坐著一個人。

  鼇拜走到亭邊，微笑道：“長夜漫漫，無心睡眠，我以為隻有我睡不著，沒想到姑娘你也沒睡？”

  “你來……幹什麽？”姚芊羽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警惕的問道。

  “我聽人說，你喜歡晚上跑到花園裏哭。今天天冷，我怕你凍死外麵，所以過來看看，給你帶了件衣服。”鼇拜把衣服遞給了姚芊羽，道：“自己穿上吧，如果我幫你穿，就顯得太曖昧了。”

  姚芊羽愣了一下，沒有接過衣服，幽幽道：“你是不是以為這樣對我，我就會感激你，就會喜歡這裏了？”

  鼇拜正色道：“你無論做什麽，已經發生的事也沒法挽回了，已經去世的人也不會複活了，我隻是不想看你哭，不想看你作踐自己。”

  姚芊羽冷的打了個哆嗦，帶著一點鼻音道：“你說的倒容易。”

  鼇拜搖了搖頭，走到她跟前，把衣服披到她的肩上，姚芊羽低著頭，不說話，也沒有拒絕。

  都說了這樣會很曖昧了，你還不自己穿，還非得逼我這樣做，到底什麽心思啊。鼇拜突然想起了前世一部肥皂劇的情節，走到柱子跟前，對姚芊羽說道：“你看看我。”

  真沒想到，我有天也會做這種事情勸一個姑娘。他雙手一撐地，靠著柱子倒立而起。

  姚芊羽看著他，哼道：“你瘋了嗎？為什麽要倒立？”

  鼇拜立了一會兒，翻身站起來，走到她身邊坐下，柔聲道：“人一生，不可避免的會遇到些傷心事。當我想哭的時候，就喜歡倒立。倒立起來，這樣原本要流出來的眼淚就流不出來了……所以，如果你以後想哭，就倒立吧。”

  姚芊羽看著他，淡淡道：“你住在宮裏，什麽都不缺，也有難過的時候嗎？”

  鼇拜微笑道：“當然有，而且很多。小時候，我家裏生活很苦，爹娘長時間不在，我八歲就開始持家了，幹很多家務，還要照顧弟弟妹妹。為了讓家裏人過上更好的日子，我苦練武藝，一年到頭從不間斷的練了十幾年，打出了名堂，才進宮來的。我受過多少傷，吃過多少苦，你根本想象不到。”

  姚芊羽瞥了他一眼，淒苦道：“你練了功夫，就用來殘殺我們漢人，他們和你無冤無仇，你怎麽下的了手？你這樣的土匪，壞人，不管吃多少苦，都是活該。”

  唉，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啊。鼇拜站了起來，道：“算了，我不會約束你，麵對我你也不用當自己是下人。不過我得和你約法三章，第一，千萬不要傷害我身邊的人，我知道你心裏有恨，但他們都很善良，不會欺負你，相處了這些天你肯定也有體會。第二，不要逃跑，這裏到寧遠太遠了，也太危險。第三，不要動些歪腦筋，比如行刺宮裏的大人物什麽的。這麽做你白白送死不說，還會害了很多人。隻要你安分的過日子，我會把你當成朋友，甚至一家人來看待。如果有機會，我還會想辦法送你離開金國，明白了嗎？”

  姚芊羽見他神色湛然，不似作假，遲疑了一會兒，才問道：“你真的願意送我離開？”

  鼇拜笑道：“當然，這並不容易。不過我可以保證，隻要你待在這裏，我就會保護你的。”

  姚芊羽半響說不出話，她想不通鼇拜是個什麽樣的人，可是，他能感覺到對方的真誠。

  過了一會兒，鼇拜打了個噴嚏，問道：“美女，時候不早，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我給你帶了衣服，自己穿的可不多啊。”

  “你剛剛叫我什麽？”姚芊羽愣了一下，問道。

  “叫你美女，有問題嗎？”

  姚芊羽哼了一聲，道：“你不是一直都閑我醜的嗎？”

  隻要是美女，都在乎自己的相貌。鼇拜笑道：“對不起，我說謊了。當時我們剛認識，又被迫同處一室，我說你醜，是想讓你安心一點。現在我們成了朋友，我想沒必要再說謊了。其實我覺得，除了海蘭珠和鳳凰，這城裏最美的人就是你了。回宮後，我有說過你醜嗎？大家會懷疑我審美觀的。”

  姚芊羽微微看了他一眼，臉上地神情複雜，輕道：“你真是……誰和你是朋友了？”

  鼇拜微笑道：“不管你怎麽想，我是把你當朋友看待的。你在這裏不是一無所有，你可以依靠我。那個……美麗的芊羽姑娘，我們可以回去了嗎？”

  “誰要和你一起回去，我早就想走了，你自便吧。”姚芊羽說完，站起來頭也不回的出了亭子，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好像有些效果了，可惜在她眼裏，我始終是個殺人如麻的壞人吧。鼇拜歎了口氣，慢慢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