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晨的顧慮非常有道理，這也是龍悅紅擔心的。

  雖然“盤古生物”不可能明目張膽地讓他們接受記憶檢查，但對於重點人員，私下裏會不會有隱蔽的核查環節，誰也不敢肯定。

  白晨和龍悅紅是能通過時不時回想“幽姑”的注視和“莊生”的夢境來對抗負責翻閱記憶的人員，但一是他們不可能不睡覺，隻要睡著，那就沒法自控了，二是對抗本身有明顯的此地無銀三百兩意味，真要翻閱他們記憶的人受到驚嚇，出了問題，“盤古生物”必然會更加重視。

  “是啊是啊。”龍悅紅沒有掩飾自己的擔憂。

  “怎麽辦？”誠實的商見曜一點也不逞強。

  蔣白棉笑了一聲：

  “你們看我做什麽？

  “我又沒有操縱記憶的覺醒者能力。”

  “你的表情不是這麽說的。”誠實的商見曜指出。

  龍悅紅悄然點頭。

  組長的表情裏寫滿了“這個問題很好解決”。

  蔣白棉笑了笑道：

  “我是沒有辦法，但不表示別人沒有。

  “杜衡老師身份神秘，經曆豐富，見多識廣，也許知道該怎麽應對類似的困境。”

  “對啊！”商見曜啪地握右拳擊左掌。

  龍悅紅和白晨相繼點了點頭。

  有能追得小衝滿地跑的大佬在，為什麽還要自己愁眉苦臉地冥思苦想？

  杜衡老師真要沒有辦法，自己等人再考慮別的對策。

  “舊調小組”初步敲定好了後續的行動方案，離開天台，返回了套房。

  杜衡坐在單人沙發上，優哉遊哉地望著窗外還算幹淨的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聽到開門聲音，他轉過頭來，笑著問道：

  “怎麽樣，有決定了嗎？”

  作為“舊調小組”的代表，蔣白棉堆起了笑容：

  “杜衡老師，我們已經決定了，分成兩隊，一隊跟著你去第八研究院總部，一隊忙別的事情。”

  杜衡輕輕點頭，微笑說道：

  “可以，車上有我的位置就行。”

  商見曜打蛇隨棍上，立刻幫蔣白棉補充道：

  “但另外那個小分隊很可能遭遇‘末人’領域的覺醒者，我們不想有些記憶被翻出來，可又不能做得太明顯，不好直接對抗。

  “杜衡老師，你見多識廣，有什麽好的建議？”

  杜衡想了幾秒，嗬嗬一笑道：

  “這個簡單。”

  簡單……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瞬間都有了種眼睛被閃瞎的感覺。

  他們控製住了表情，聽著杜衡往下講述：

  “給那部分記憶附加一個狀態就行了。

  “那樣一來，‘末人’領域的覺醒者翻看到那部分記憶時，潛意識就會受到影響，直接忽略掉，跳過去。”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假扮著普通機器人的格納瓦強忍著沒有二重奏。

  “可我們沒有給部分記憶單獨附加一種狀態的能力。”蔣白棉自承不足。

  她言下之意就是，您老要是方便，不如直接“演示”一下。

  “這個我倒是能幫下忙。”杜衡笑眯眯說道，“想給哪部分記憶附加特殊狀態？”

  蔣白棉一邊觀察著杜衡的反應，一邊指著龍悅紅和白晨道：

  “執歲圈養人類之謎相關的那部分記憶。”

  聽到執歲圈養人類之謎，杜衡眼皮抬了一下，仿佛陷入了某段回憶。

  過了十幾秒，他恢複了正常，對白晨和龍悅紅點了點頭：

  “你們現在把相關的記憶在腦子裏過一遍，不要有遺漏。”

  看得出來，他似乎不能直接翻看或者提取別人的記憶，需要對方主動配合。

  “好。”白晨沒有遲疑。

  她和龍悅紅從“506”房間之事開始回想，一直到自稱杜衡的秦科留下的錄音筆。

  坦白地講，回憶瘋掉的秦科自稱杜衡時，龍悅紅有點膽戰心驚，畢竟眼前坐著的這位也叫杜衡。

  還好，杜衡對此似乎沒什麽反應，亦或許他無法讀取記憶，隻能給目標附加狀態，讓他當前回想的那些東西暗藏力量。

  “就這麽多。”回想的尾聲，白晨開口說道。

  杜衡微微點頭：

  “好，沒問題了。”

  啊……這就好了？我怎麽什麽感覺都沒有？龍悅紅毫無完成感。

  換做商見曜說可以，他肯定會認為對方在惡作劇，可杜衡一直以來都表現得相當可靠。

  “謝謝。”白晨選擇相信。

  龍悅紅跟著表達起謝意。

  蔣白棉看了窗外的天色一眼：

  “杜衡老師，中午了，我們出去吃飯吧。”

  “恭敬不如從命。”杜衡含笑起身。

  他去衛生間的時候，商見曜突然“哎呀”了一聲。

  “怎麽了？”蔣白棉微皺眉頭道。

  商見曜雙掌一合：

  “那種給部分記憶附加特殊狀態的能力，我熟啊！”

  “你又不會。”龍悅紅不知道商見曜熟悉在哪裏。

  商見曜笑道：

  “我之前用‘宿命通’調動秦教授的記憶時，忽略了部分記憶，等到進了柯寧米斯，才發現不對……”

  這一點，當時他和格納瓦交流過，後來也告知了蔣白棉，隻是剛才誰都沒把杜衡的辦法和這件事情聯係在一起。

  “第八研究院內部也有人掌握著這種能力？”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這個問題，目前沒人能回答她。

  …………

  兩天後，格斯特堡外麵。

  “舊調小組”的吉普和一台深色越野停於山丘側麵。

  “我已經把事情匯報給公司了，公司沒有反對，你們回去照實講就行了。”蔣白棉站在吉普副駕外麵，叮囑起龍悅紅和白晨。

  那台越野是他們新買的，供白晨、龍悅紅和格納瓦返回黑沼荒野使用。

  錢則來自他們從柯寧米斯帶回來的那些價值不菲的物資——去柯寧米斯的途中，“舊調小組”消耗了不少食物，讓吉普空出了一些位置，他們本著來都來了的心態，隨便搜集了點東西回格斯特堡賣。

  “好。”白晨緩慢點頭。

  龍悅紅望了眼深色越野的後備箱，提議道：

  “組長，要不你們把‘變色龍’仿生智能盔甲也帶上吧？老格待在黑沼荒野，應該用不上。”

  “不用了，有軍用外骨骼裝置足夠了。”蔣白棉笑道，“老格之後要負責居中聯係，說不定得依靠‘變色龍’的隱身功能和你們碰麵。”

  “是啊是啊。”商見曜附和道。

  他們的裝備分配方案是，兩台較新型的軍用外骨骼裝置、那枚核彈頭和一半的高性能電池由蔣白棉、商見曜帶走，剩下的歸龍悅紅、白晨和格納瓦小分隊。

  ——那台深色越野是燒油的。

  至於普通武器，平時誰常用就誰拿著。

  蔣白棉回頭望了眼坐在吉普車內的杜衡，對白晨、龍悅紅和格納瓦道：

  “多餘的話也沒必要講了，分頭行動吧。”

  白晨抿著嘴巴點了點頭，龍悅紅心情亦是相當沉重。

  上了越野，龍悅紅對著蔣白棉和商見曜揮手說“再見”時，突然情緒翻滾，又高聲補了一句：

  “一定要再見啊！”

  商見曜笑容燦爛地用力揮手回應：

  “一定會再見的！”

  蔣白棉也笑吟吟揮了下手。

  目送熟悉的吉普駛向北方冰原後，白晨抹了下眼睛，發動了車輛。

  …………

  吉普車上，蔣白棉看了眼副駕旁邊後視鏡，笑著對杜衡道：

  “杜衡老師，我們之前又遇到了一個叫杜衡的。”

  “這個名字很常見的。”坐在後排的杜衡不甚在意。

  蔣白棉適可而止，不再試探，隨意找了些話題和杜衡、商見曜聊起了天。

  冰原之上，許多地方還覆蓋著積雪，沒有積雪處則異常泥濘，這導致“舊調小組”的吉普前行得很慢，一直到了傍晚，也沒開出多遠。

  雖然有杜衡在，蔣白棉其實不是太擔心會遇到別的危險，但這位老師本身就讓人膽戰心驚，所以，她還是堅持必須有人值夜，而杜衡作為客人，不用辛苦，隻能她和商見曜輪流來。

  淩晨時分，蔣白棉開始值夜，商見曜靠躺在副駕位置，抬手捏了捏太陽穴，進了“心靈走廊”。

  這一次，來到代表執歲“拂曉”的“205”房間外麵後，他們沒再蹲守，也沒再爭吵，直接上前兩步，伸出右掌，握住了黃銅色的把手。

  “205”那扇朱紅色的房門緩緩向後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