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悅紅對商見曜的辦法分外不解，疑惑問道：

  “你的能力好像隻能通過對話來完成，把窗口藏起來了，什麽都看不到，感應不到，怎麽對抗潛藏的敵人？”

  而且，商見曜所有能力裏，可以借助電磁信號提升影響範圍的隻有“思維引導”，“文學青年·矯情之人”和“四肢動作缺失”現在好像還不行。

  商見曜笑了起來：

  “我還能幹擾電磁啊。”

  他說話間，屋內沒有開啟的節能燈亮起了慘白的光芒。

  茲茲茲的聲音裏，視頻窗口內的商見曜身影出現了扭曲。

  這一切很快得到了平息，商見曜姿態放鬆地靠著椅背，微笑說道：

  “具體怎麽操作，你不用管，山人自有妙計。”

  這不是組長喜歡說的話嗎？龍悅紅腦海內剛閃過這麽一個念頭，就看見商見曜側過腦袋，望向了旁邊：

  “大白，你開錯方向了！”

  茲茲茲，視頻窗口內的商見曜身影仿佛又有了一定的扭曲。

  白晨和龍悅紅對視了一眼，選擇相信商見曜所言。

  畢竟蔣白棉就在他旁邊。

  “好。”白晨點了點頭，隱藏了視頻通話窗口。

  這樣一來，電腦屏幕上就隻剩下攝像頭監控畫麵和一些圖標。

  “我們自己也小心一點。”白晨側身提醒了龍悅紅一句，“每隔五分鍾就翻看一次記錄，對照著審視記憶，免得被修改了關鍵內容還不自知。”

  龍悅紅用力點頭：

  “嗯嗯！”

  沒過多久，太陽被飄過的雲層遮住，光芒黯淡了不少。

  無影無形的“幽影”隨之進入了房間，分成兩道，鑽入白晨和龍悅紅的頭部。

  他們的心靈世界內，他們的潛意識中，關於過去的畫麵一幕又一幕呈現了出來。

  突然，那“幽影”注意到了兩人和商見曜的對話。

  這是最新的記憶，屬於“幽影”最關注的那部分內容。

  “把通話窗口隱藏起來，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在借助電磁信號提升影響範圍的情況下，明明隻能依靠對話來使用能力，卻故意隱藏了窗口……

  “山人自有妙計？”

  “幽影”閃過了一個又一個疑問，似乎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他懷疑對方有別的辦法可以監控同伴的記憶，或者感應到房間內是否有人施加影響，而自己繼續翻看下去，做出修改，約等於自投羅網！

  不行！不能冒險！“幽影”沒有任何猶豫就撤離了白晨和龍悅紅的頭部。

  這就像遠處的“怪物”猛然收回了兩根無形的、插入了目標腦袋的觸手。

  “觸手”反卷，縮回了直線距離幾十米外一棟樓房的某間出租屋內。

  “它們”屬於一個戴著墨鏡，穿著黑風衣，留著金棕色五五分頭發的男子。

  ——要想大規模翻看別人的記憶並做出相應的修改，他必須將自己和目標之間的距離縮小到當前層次。

  這男子沒敢停留於“現場”，快步走出房間，脫離了這裏。

  過程中，他回頭望了一眼，無聲自語道：

  “得讓藍也出手了。”

  …………

  午後沒多久，蔣白棉和商見曜回到了青橄欖區。

  他們沒立刻去找格納瓦，先行進了白晨和龍悅紅潛藏的房間。

  “怎麽樣，有感覺記憶被修改嗎？”蔣白棉關切問道。

  白晨搖了搖頭：

  “沒有。”

  她一邊說一邊拿出了身上那疊便簽紙：

  “至少這些相關的都沒有被改動過，對同伴的認知也是正常的。”

  “我幫你看下這些紙張有沒有出現缺失情況。”蔣白棉伸手接過那疊便簽紙，和自己輔助芯片內存儲的內容做起比較。

  這是為了防止敵人修改白晨的記憶後，讓她把關聯的便簽紙也銷毀，並刪除了相應的記憶。

  麵對一位疑似“末人”領域的“心靈走廊”層次覺醒者，再怎麽謹慎都不為過。

  所以，蔣白棉設計了多重驗證。

  另外一邊，商見曜也從戰術背包內拿出了自己的便攜式電腦，檢查起龍悅紅寫下來的關鍵記憶。

  突然，他對龍悅紅招了招手。

  “幹嘛？”龍悅紅謹慎又小心地靠攏過去。

  商見曜壓著嗓音道：

  “有點問題。”

  “什麽？”龍悅紅一陣驚懼。

  但考慮到某個商見曜喜愛惡作劇，他又覺得自己應該鎮定一點。

  他彎下腰背，將目光投向了商見曜那台便攜式電腦的屏幕。

  而商見曜湊到他耳邊，非常小聲地說道：

  “缺了很關鍵的內容。

  “不僅便簽紙缺了，我電腦上的備份也缺了。”

  “不會吧？”龍悅紅又驚又疑。

  這不科學！

  難道喂和組長出門前，大家就被影響了？

  要不然不至於連商見曜電腦上的備份都缺失了相關的內容。

  商見曜誠懇說道：

  “缺了你對小白的看法、感官……”

  “停！”龍悅紅突然漲紅了臉，“我就簡單寫了點，沒那麽詳細，嗯，不是缺少了。”

  “是嗎？”商見曜懷疑地看了他一眼，“你還記得自己喜歡小白嗎？”

  龍悅紅腦海頓時嗡了一聲，隻覺臉龐熱得發燙，頭頂仿佛有煙冒出。

  下一秒，他匆忙回頭，望向了白晨和蔣白棉那邊。

  然後他發現，因為商見曜全程聲音都壓得很低，近乎於悄悄話，所以兩位女士都沒有聽到，未注意這邊的動靜。

  呼，龍悅紅鬆了口氣，回頭準備怒視商見曜。

  可他害怕對方趁機把事情抖出去，隻好改變了態度，小聲求肯道：

  “別，別說了。”

  “明……白……”商見曜張開嘴巴，非常小聲、一字一頓地做出回答，“你沒有忘記我就放心了。”

  他一臉欣慰。

  合著你還是好心啊？龍悅紅一時分辨不出現在的商見曜是愛開玩笑的那個，還是絕對誠實的那個，或者重視感情的那個。

  經過一番確認，蔣白棉和商見曜肯定了龍悅紅、白晨的記憶沒被修改。

  至於有沒有被翻看過，這無跡可查。

  “難道目標不是‘末人’領域的‘心靈走廊’層次覺醒者，不能翻看別人的記憶，做出相應的修改？那個走錯樓層的人真的隻是單純走錯了？”龍悅紅疑惑說道。

  白晨還是比較堅持：

  “應該沒那麽巧合。”

  蔣白棉跟著點頭：

  “我現在反而比較傾向於目標真的是‘末人’領域的‘心靈走廊’層次覺醒者。”

  “為什麽？”龍悅紅脫口問道。

  接著，他又望向了商見曜：

  “難道我們的記憶沒被修改，是你那個辦法發揮了作用？”

  “現在看來是這樣。”商見曜欣慰點頭。

  “你那個到底是什麽辦法？”龍悅紅一陣好奇。

  商見曜笑了起來：

  “空城計。”

  “……”龍悅紅嘴巴半張，忘記合攏。

  “也就是說，隱藏通話窗口實際上沒有任何意義？”白晨略感愕然。

  商見曜笑得陽光燦爛：

  “有啊。”

  緊接著，他補充道：

  “嚇他！”

  見白晨和龍悅紅依舊茫然，蔣白棉幫忙解釋道：

  “商見曜隻是裝出自己有足夠的辦法。

  “對別的人，這也許不會奏效，對那位，則屬於對症下藥。

  “一個膽小軟弱的人，必然多疑又謹慎，翻到商見曜的話語後，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會懷疑他確實有辦法，設置好了陷阱，然後寧肯錯過，也不冒進。”

  白晨思索著反問道：

  “膽小軟弱？”

  蔣白棉“嗯”了一聲，將自己和商見曜在歐迪克家的收獲和推測撿重點講了一遍。

  她末了笑道：

  “‘末人’在舊世界的含義不就包含了卑微、渾噩、平庸、充滿奴性嗎？

  “其中，卑微和充滿奴性都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指向膽小和軟弱。

  “所以代價是膽小軟弱的那位很大概率在‘末人’領域。

  “而感染了這個負麵影響的歐迪克才看起來又狂躁又凶惡卻不敢對別人使用能力。

  “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這解開了蔣白棉當時在瘋人院聽見歐迪克病情時湧現的第一個疑惑。

  龍悅紅將事情捋了一遍，輕輕點頭道：

  “這確實將所有事情都串起來了，讓它們有了合理的解釋。”

  蔣白棉隨即望向窗外：

  “我們得盡快轉移，考慮設置陷阱了。”

  “為什麽？”龍悅紅下意識提問。

  “一個膽小軟弱的人發現目標有問題後會怎麽做？”商見曜笑著反問。

  龍悅紅剛要開口，白晨已是做出回答：

  “找幫手，找同伴！”

  …………

  某棟陳舊的樓房內。

  戴墨鏡的男子推開了一扇門。

  他還沒來得及觀察屋內的情況，就聽見了同伴冰冷冷的聲音：

  “去把你頭發理一下，不夠對稱了。

  “我要求的精度其實不高，你應該很清楚。

  “如果辦不到，我不介意讓你成為光頭。”

  戴墨鏡的男子一邊走向左手邊的全身鏡，一邊說道：

  “發現目標了。”

  他的背後還有一麵同樣的全身鏡。

  房間內，似乎沒人的地方，再次傳出了女性的嗓音：

  “我現在就通知‘博士’。”

  “嗯？”戴墨鏡的男子發出了疑惑的聲音。

  他的同伴位置飄忽不定般回答道：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