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枚子彈從克裏斯汀娜掌中的“紅河”手槍內射出，打在了茶幾側前方那片區域內。

  這裏原本是商見曜扭動磨癢的地方。

  可這個時候，商見曜已然彈了起來，往側麵撲了出去，且因疼痛縮起了身體，加上克裏斯汀娜現在目不視物，隻是根據對人類意識的感應來射擊，準度有一定的問題，所以毫無疑問沒有命中。

  身在半空，商見曜舒展開雙手，強忍著左臂的疼痛，將手掌探入了已被他攬到懷中的戰術背包內。

  他的右手則抽出了腰間的“聯合202”，純憑感覺地向克裏斯汀娜扣動了扳機。

  以他優質基因改良者的天賦和加入“舊調小組”之後的苦練，槍法雖然比不上蔣白棉，但絕對勝過在這方麵明顯隻是普通人的克裏斯汀娜。

  克裏斯汀娜突然有了強烈的不好預感，根據記憶中的房間布局，往著臥室和衛生間那個方向做起翻滾。

  砰！砰！砰！

  連續三枚子彈或越過她剛才站立的位置，於牆上打出孔洞，或直接在她翻滾過的地方製造出濺起的粉塵。

  要不是能力特殊，克裏斯汀娜相信自己已經在這一輪射擊裏身受重傷，甚至當場死亡了。

  受此驚嚇，她泛濫的欲望得到了有效控製。

  猜測對方利用疼痛，短時間內降低了瘙癢的影響，她沒有焦距的眼中光芒一閃，白色襯衣的第三顆半透明紐扣內頓時有無形的漩渦冒出，並且出現了土崩瓦解的跡象

  於半空完成了射擊，快要摸到兩件道具的商見曜在即將落地的時候突然失去了平衡。

  砰！

  他摔得七暈八素，連“聯合202”都因撞到地麵，脫手而出。

  唯一幸運的是，商見曜一直把戰術背包摟在懷裏，沒有讓它脫離控製。

  全身心躲避商見曜射擊並反製對方的克裏斯汀娜早就沒法再維持“瘙癢控製”，龍悅紅和白晨此時都緩了過來。

  龍悅紅顧不得拾起自己就落在身旁的那把“聯合202”，因為沒時間去更換彈匣，他再次一手撐地，向著阿蘇斯所在橫著飛了出去，一手抽出了武裝帶上的“冰苔”。

  他想的是就算這一輪射擊依舊沒法打中克裏斯汀娜，也要逼得她匆忙翻滾，不斷閃避，難以集中起精神讓自己等人再次奇癢難耐。

  然後，落到阿蘇斯身旁的他就可以抓住窗口期，先行解決掉一名敵人。

  經過近一年的錘煉，龍悅紅的戰術素養已經稱得上不錯。

  砰！砰！砰！

  他的射擊隻慢了一兩秒，就接上了商見曜的火力壓製，逼得克裏斯汀娜根本不敢停留，隻能根據腦海中的印象，不斷往臥室區域翻滾，想要躲到裏麵去，撐過這一波反擊，然後再讓敵人們陷入瘙癢狀態。

  失去了視覺的她在這種狀態下簡直痛苦不堪，途中時不時碰到擦到什麽卻又不敢停留，隻能忍著疼痛，強行衝過去。

  如果不是她“預感”出眾，直覺極強，仿佛知道什麽地方有極大危險，什麽地方相對安全，可能已經撞在某個家具上或者牆壁的一角，被動停止翻滾，慘遭子彈命中。

  龍悅紅橫飛出去，側臥式射擊時，白晨也抽出了腰間的“聯合202”。

  ——她的“冰苔”落在了離她較遠的地方，想要拾取，至少會耽擱兩到三秒，而現在正是爭分奪秒的時候。

  白晨第一反應是給阿蘇斯來上一彈匣，但她知道此時此刻必須優先解決能讓自己等人全部發癢的克裏斯汀娜。

  如果對方緩過了這口氣，商見曜和蔣白棉好不容易爭取到的生機將被白白浪費。

  白晨一眼掃過，依靠觀察結果和戰鬥經驗，直覺地認為克裏斯汀娜想往臥室躲。

  她立刻抬起了手，瞄準了臥室門口的那片走廊。

  如果克裏斯汀娜繼續翻滾，那她就會被白晨擊中，要是她不這麽做，出現了遲疑，龍悅紅的那一彈匣可還沒有打完，他人也還在半空。

  這個刹那，眼前一片漆黑的克裏斯汀娜隻覺前有狼後有虎，不僅危險，而且難以避開。

  她隻能硬著頭皮，依舊翻滾向臥室門口的走廊區域。

  就在這個時候，白晨的目光突然凝固了。

  她眼角餘光看見阿蘇斯不知道什麽結束了抽搐，坐了起來，手指間還夾上了一枚金色的奧雷硬幣。

  錚！

  那枚金幣翻滾著彈了起來，彈向了半空。

  而白晨心中驟然升起了強烈的貪欲，對金錢的貪欲。

  雖然金幣隻有一枚，但她卻覺得這是自己可以舍棄一切去追逐的事物。

  於是，明知道不對的她放棄了對克裏斯汀娜的射擊，放棄了掌中的“聯合202”，如同訓練有素養成了條件反射的獵犬，撲向了主人扔出來的圓球。

  混蛋……身在半空中，白晨露出了又自責又後悔的表情。

  撲通！

  她摔到地上，用身體壓住了那枚金幣。

  然後，她看到了阿蘇斯臉上浮現出一抹熟悉的笑容。

  那是將她生死苦樂掌控於手，看著她苦苦掙紮乃至哀求的笑容。

  不！

  白晨重重地用額頭撞向地板，想依靠疼痛擺脫“貪欲”的控製。

  砰的聲音裏，龍悅紅落在了她的旁邊，落到了阿蘇斯附近。

  阿蘇斯已是站了起來，並順手抄起了蔣白棉掉落的那把榴彈槍。

  他笑著瞄準了龍悅紅和白晨。

  翻滾到臥室門口的克裏斯汀娜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停了下來，不再分心，準備重啟“瘙癢”。

  麵對那把榴彈槍，龍悅紅的思緒像是被凍結，轉得不是那麽快，又仿佛被打開了水龍頭，奔湧出了各種各樣的回憶：

  那是父親的無言愛護，那是母親的絮絮叨叨，那是弟弟和妹妹崇拜的眼神。

  那是一桌子肉菜的滿足，那是好不容易考到高分的喜悅，那是和商見曜、楊鎮遠等人嘻嘻哈哈的單純快樂。

  那是加入“舊調小組”時的忐忑，那是一次次任務下來自我成長的滿意，那是與蔣白棉、商見曜、白晨之間的默契和同伴情誼。

  不！我不想死！龍悅紅體內爆發出了一股力量，推動著他往側麵撲去，以避開鋒芒。

  就在這時，他腦海內不知為什麽又閃過了一個畫麵：

  那是在“地下方舟”內，麵對迪馬爾科的攻擊，他明明可以推白晨一把，卻因為條件反射的害怕自行躍了開來，以至於白晨差點死去，一條胳膊殘疾了很久。

  這件事情，白晨之後從未提過，但龍悅紅總是耿耿於懷，覺得自己不該那樣，不能像個膽小鬼，可以表現得更好。

  電光石火之間，龍悅紅一咬牙齒，紅著眼睛，轉過身體，重重推了白晨一把。

  他力量之大，讓剛直起腰背的白晨被他推得飛了出去，撞向了遠處沙發。

  做完這件事情，龍悅紅才借著反彈之力，忙不迭往牆角撲去。

  轟隆！

  榴彈於他和白晨原本所在的後方爆炸了，膨脹開來的火光重重拍在了龍悅紅半邊身體上。

  他視線一下就模糊了，黑暗了，隻剩下一個念頭在回蕩：

  “我不是膽小鬼……”

  轟隆！

  阿蘇斯射擊的時候，腳下用力，以半躺的姿勢往後飛了出去，以躲避榴彈爆炸的餘波。

  ——他和白晨、龍悅紅的距離太近了，所以刻意讓榴彈在更遠一點的地方爆炸，並做出了躲避。

  轟隆！

  爆炸聲裏，剛有所恢複，來不及用“雙手動作缺失”阻止的商見曜將左手從戰術背包內急速抽出，把一串棕色的念珠甩向了阿蘇斯落地的那片區域。

  他另外幾根手指則牢牢抓著一根有銀製天使雕像的項鏈。

  “生命天使！”

  因爆炸往臥室內又躲了一點的克裏斯汀娜已經完成了對幾名敵人的“瘙癢控製”。

  她正要加深程度，突然有了強烈的危險預感，卻又不知該往哪裏躲。

  然後，她心髒區域出現了劇烈的疼痛。

  這疼痛是如此的可怕，讓她忍不住就伸出一隻手抓向那裏，想要阻止。

  可是，她的手才碰到自己的襯衣，就停在了那裏，她的身體向著旁邊倒了下去。

  她的腦海已是一片空白，她的眼前依舊黑暗。

  “心髒驟停！”

  轟出榴彈的阿蘇斯成功躲過了餘波的侵襲，腦海內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

  如果克裏斯汀娜成功控製住了還活著的敵人，那就趕緊把他們都解決掉，免得再發生意外；

  要是沒有，自己就用“愛欲之花”引爆那名男性覺醒者的欲望，讓他去對付自己的女性同伴，自己則騰出手來，一個一個解決他們。

  撲通！

  阿蘇斯落到了地上，不知被什麽東西硌得背痛。

  那是商見曜丟過去的“六識珠”。

  它的負麵效果是，一經接觸，哪怕隔了一兩層衣物，依舊會讓人色欲增強。

  而阿蘇斯的代價是“性癮”！

  兩者一結合，產生的效果毫無疑問會大於二。

  阿蘇斯的眼睛一下充血，呼吸都變得沉重。

  他再無力控製自己，翻身而起，往著撞倒沙發，靠後者擋住了榴彈餘波的白晨，凶猛地狂奔而去。

  白晨剛從眩暈中恢複，就看到了他扭曲的臉孔。

  臉孔之上，雙眼欲望如焚，讓人不寒而栗。

  這是白晨揮之不去的噩夢之一。

  阿蘇斯獰笑著騰空而去，撲向獵物，白晨忍不住瑟瑟發抖，仿佛回到了當初。

  突然，阿蘇斯的表情凝固了。

  他眼神發直，右手拚命地想伸向胸口。

  砰！

  他重重地摔在了白晨的麵前，四肢抽搐起來，臉色很快就又青又紫。

  白晨愣了一下，喉嚨裏隨即發出一聲似哭似笑的低吼。

  她撲到了阿蘇斯身上，沒有理智地用嘴巴嘶啞起對方的喉嚨。

  一團團血肉被扯掉，一股股鮮血飛濺而出。

  另外一邊，商見曜拿著戰術背包，取出急救箱，奔向了龍悅紅，蔣白棉也慢慢緩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