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將軍府邸已是不遠，龍悅紅忽地有點緊張：

  “要是福卡斯將軍突然翻臉怎麽辦？”

  將阿維婭處獲得的情報告知福卡斯，並把俘虜帶到對方家裏後，“舊調小組”似乎就沒什麽利用價值了。

  這種情況下，不管是想殺人滅口，還是收回承諾，消除隱患，福卡斯都有翻臉的可能。

  而以“舊調小組”目前的實力和狀態，很難在福卡斯的主場與他抗衡，不能將自身的安危寄托在對方的良心上。

  蔣白棉早就考慮過這個問題，點了點頭，側過身體對商見曜道：

  “等會你直接下車，找個地方躲藏，收斂自己的意識。

  “如果我們沒能出來，半個小時之後，你就找機會撤離，將來，將來帶著公司的人給我們報仇。”

  商見曜是“舊調小組”四名成員中唯一一個覺醒者，可以隱藏自身的意識，讓福卡斯沒法感應到。

  其他人不管藏得有多好，都會因人類意識的存在直接暴露。

  商見曜沒有矯情：

  “好。”

  他接著提出了一個問題：

  “到時候你們想聽哪首歌？”

  蔣白棉白了他一眼：

  “這麽嚴肅的時候，你之前很少犯病，開這種玩笑的。”

  她隨即笑了笑：

  “因為太擔心？”

  商見曜沉默了。

  謔，你還有這樣一麵啊……龍悅紅在心裏學起了組長的腔調。

  這讓他很是欣慰，覺得自己沒有認錯商見曜這個朋友，哪怕一直遭受嘲諷，也都相信他是出於好意，或者就是純粹地開個玩笑。

  這時，白晨已經在一個相對安靜，沒人來往的地方停好了車。

  商見曜用沒受傷的右手推開側麵車門，負著戰術背包走了下去。

  他直起身體後，默然了兩秒，從衣服內側口袋裏掏出了一張照片。

  “幫我問下有沒有見過他。”商見曜將手裏的照片遞給了蔣白棉。

  蔣白棉之前就見過這張照片，知道上麵那個斯斯文文的三十來歲男子是商見曜失蹤多年的父親。

  她沒有多問什麽，緊閉著嘴巴，點了點頭。

  等商見曜幾步間就消失在路邊，不知爬到了哪棵樹上，白晨重新啟動了吉普，閑聊般提了一句：

  “我還以為喂會說，半個小時你們還不出來，我就衝進去救你們。”

  蔣白棉笑了笑：

  “他很清楚，僅靠自己，絕對是救人不成反被抓。

  “相比較而言，直接去找康娜女士，並聯絡公司，是更好的選擇。

  “這種時候，選擇衝進來大家一起死，固然同伴情深，但顯得太沒有腦子了，我可不想憋屈死去後，還沒人給我報仇。”

  白晨沒再說話，注視著前方，狀似專心地開著車。

  沒過多久，吉普來到了將軍府邸後門區域。

  蔣白棉單手提出俘虜，對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龍悅紅道：

  “你在這裏守著車，我和小白進去。”

  “還是我和你吧。”龍悅紅下意識提出了建議。

  蔣白棉笑著看了眼白晨：

  “你需要說服的是小白，而不是我。”

  龍悅紅看了同樣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但已推門下車，走向將軍府邸後門的白晨一眼，見對方都沒有和自己商量的意思，隻好明智地閉上了嘴巴。

  福卡斯早有安排，蔣白棉和白晨帶著俘虜通過了虛掩的後門，在一名沉默的侍從引領下，進了一樓某個無人的房間。

  這裏安裝有監控，有多個收音器，卻沒有福卡斯的身影。

  那名沉默的侍從拿出一台軍用對講機，遞給了蔣白棉。

  等蔣白棉熟悉了按鍵，對講機那頭傳來了福卡斯的聲音：

  “你們可以把俘虜弄醒，開始詢問了。

  “他一旦使用能力，我就會阻止他。”

  現在的福卡斯完全隱藏了自身的意識，即使卡奧醒來，做範圍攻擊，也將因為沒有把他納入目標群，無法影響到他。

  這一點，蔣白棉也能夠想到，當即從戰術背包內取出醫療箱，重新配了一支針，注射入目標體內。

  等待了一會兒，她和白晨的眼皮突然下垂，身體向著地麵軟倒。

  可轉瞬之間，假裝自己沒有醒來，暗中使用“強製入眠”的卡奧又一次昏迷了過去。

  緊接著，房間內響起了激烈的音樂，讓蔣白棉和白晨從發散的夢中驚醒。

  又經過幾次類似的循環，卡奧終於認識到自己暫時無法脫困。

  他找不到那個讓自己昏迷的家夥，沒法針對他使用能力。

  “你們想問什麽？”卡奧放棄嚐試，抬頭望向了蔣白棉和白晨。

  蔣白棉直入主題：

  “你和你背後的組織為什麽要阻止別人調查舊世界毀滅的原因？”

  卡奧微抬下巴道：

  “為了不讓這個世界再次毀滅。”

  他態度高傲，帶著明顯的自豪。

  “什麽？”蔣白棉沒想到會是這麽一個答案。

  白晨則仔細觀察起卡奧的微表情，想弄清楚他剛才是不是在撒謊。

  卡奧用一種“你們這幫家夥真沒見識”的態度說道：

  “對舊世界毀滅原因的調查會觸發某些事情，讓好不容易從災難裏恢複的世界再次毀滅。

  “我們人類用了好幾十年的時間，才一點點減少了‘無心病’和環境汙染的影響，有了較為穩定的糧食來源，重新建立起初步的秩序，讓文明得以延續，怎麽能去破壞它？

  “這一切還如此的脆弱，經不起半點折騰。”

  “所以，你們可以麵不改色地殺掉大量無辜者？”蔣白棉沒直接詢問會觸發什麽事情，從側麵提出了新的問題。

  卡奧嗤笑了一聲：

  “他們之中大部分都不是無辜的，都是為了自己的好奇心或者某種利益，無視人類文明的存續，調查舊世界毀滅原因的人。

  “剩下的部分，隻能說他們運氣不好，剛巧知道了不該知道的秘密，或者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比起整片灰土和人類文明，單獨的幾個十幾個幾十個幾百個人，死了也就死了。

  “一旦災難再次降臨，秩序又一次消失，死掉的何止這麽一點人？到時候，人類未必還能讓文明延續下去”

  雖然知道對方有強詞奪理的部分，但蔣白棉不得不承認，這群人是有自身信念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行為邏輯也成立。

  當然，結合阿維婭提供的情報，這樣的說辭也許是某位或者某幾位用來洗腦眼前俘虜的，並不一定真實。

  “最初城”曾經的那位皇帝，奧雷.烏比斯說過：

  第八研究院的某些人很可能還活著，但已經發生了某種可怕的變化，淪為了黑暗的走狗，需要提防。

  同時，這位前第三研究院的首席科學家認為第八研究院的那些家夥闖出了大禍。

  從外表年齡看，眼前這位應該是舊世界毀滅之後才出生的，不是第八研究院內幸存下來的那些人，大概率沒發生可怕的變化……他更像是那些人刻意培養出來的打手……蔣白棉沉吟了好幾秒道：

  “你說的這些都毫無依據，對舊世界毀滅原因的調查能觸發什麽事情？”

  卡奧再次嗤笑出聲：

  “曾經的我其實也不是太相信，直到十年前，某批人調查舊世界毀滅原因有了一定的收獲，找到了位於北方的某個城市。

  “那個城市是獨立於大勢力之外的定居點，本身連同周圍區域有好幾十萬人口，有不少強者，掌握著許多可供交易的資源。

  “結果，一夜之間，‘無心病’再次大爆發，這座城市因此毀滅，成為廢墟。

  “要不是我們控製得當，提前做好了隔離，整個灰土都會被影響。”

  這聽得蔣白棉和白晨都下意識沉默，隻覺心頭沉甸甸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隔了好一陣，白晨脫口問道：

  “你是第八研究院的人？”

  “對，我是第八研究院的特派員。”卡奧坦然承認，他似乎很因這個身份驕傲。

  果然……蔣白棉緩慢吐了口氣，故意不按常理來問，直接轉移了話題：

  “我知道，舊世界毀滅前，各個國家聯合成立了九個秘密研究院。

  “其中，第三研究院的方向是人工智能，另一個研究院是‘永生人’，那你們第八研究院的又是什麽？”

  卡奧沉默了下去，斟酌了一會兒才道：

  “人類的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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