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擊手！！！！”

  看見摔落的吉安娜，斷鋼愣了一下，隨後猛地吼了起來：“這裏有漏洞者！”

  斷鋼手中本來已經熄滅的雙刃光劍再次被點亮，他扭過頭，望著塞巴斯塔，麵容扭曲：“塞巴斯塔先生！那個家夥藏在哪裏！”

  “不一定就是漏洞者。”塞巴斯塔臉上仍舊淡定，擺了擺手。

  斷鋼一愣，就看見塞巴斯塔伸出手，指向半空中：“你看。”

  滑板一個急速掉頭，向著正在摔落的吉安娜飛去，在半空中接住了她。吉安娜一個翻身，已經重新站在了滑板之上。

  “沒有穿透她身上的防護衣，隻是普通的實彈狙擊步槍而已，副本裏很容易就能找得到。”塞巴斯塔瞟了一眼鏡片：“生命探測儀上不可能分辨得出漏洞者和覺醒者，我也不知道那個狙擊手究竟藏在哪裏。不過……我倒是很好奇那家夥。”

  “您是……什麽意思？”斷鋼不解。

  “不明白？”塞巴斯塔笑了笑，望著斷鋼：“在我們突然發動攻擊的情況下，卻沒有任何慌亂，甚至立刻就做出了反擊，這意味著……這個人，事先一定經曆過其他人的清理活動。”

  天空中，吉安娜重新踩在了飛行滑板上，稍稍拉升了一些高度，不再如同方才那般懸停在空中，而是不停地盤旋機動了起來。

  她手中的火箭炮不再瞄準著地上四散奔跑的人群，無差別地飛快開火，向著子彈可能飛來的位置傾斜著。

  而那柄狙擊步槍，除了剛才的那一次射擊之外，就再也沒有響起過。

  “沉著，冷靜。在沒有機會的時候就蟄伏起來。這確實不像一個隻剩下普通人記憶的覺醒者。”塞巴斯塔緩緩點了點頭：“我要去找出這個家夥。而你，斷鋼……你負責盡可能地找出這個副本裏還活著的人，別殺了他們。我需要更多的活口。”

  ……

  楊林提著槍，靠著房屋的掩護，飛快地奔跑著，不時抬起頭，從縫隙中望向天空中的吉安娜。

  丹尼爾與格蕾絲緊緊跟著他的腳步，盡管也在激烈運動，但麵色都有些蒼白。

  楊林手中拿著的，是一柄老式的栓動步槍春田M1903，上麵裝著一個瞄準鏡。

  周圍，此起彼伏的爆炸聲不斷響起，離三人的位置也越來越近。

  剛才開了一槍之後，楊林便立刻開始了轉移。而就在他離開之後不到半分鍾，吉安娜射出的第五發火箭彈就已經將之前藏身的那一棟屋子轟成了粉碎。

  “喂！楊林，你到底在往哪裏跑！怎麽越來越靠近小鎮的中心了！我們應該往外跑！”

  趁著楊林靠著牆壁觀察的時候，格蕾絲喘著粗氣問道。

  “跑？”楊林回頭看了她一眼：“我有說過要跑麽？”

  “你……不跑？那你想要幹什麽！”格蕾絲瞪大了眼睛，壓抑著音量，讓自己盡可能不尖叫出來。

  “跑，是跑不掉的。”楊林笑了笑，臉上的笑容裏，有疲倦，也有灑脫。

  他又想起了藍海在與陳小練離去之前，與他的對話。

  ……

  “你就這麽放下我們，撒手不管了？”

  “不管怎樣，我們終究都是要死的。無論是被漏洞者殺死，還是被係統抹殺，最後的結局都是一樣。我留不留下來，又有什麽區別？”

  “既然留不留下來沒有區別，你又為什麽要走？”

  “陳小練要找的人，是我一個老朋友的女兒。既然終究是要死，何不在死之前，為他做一點事情？”

  “那些被稱為漏洞者的家夥，遲早會找來這裏吧？我們該做些什麽？”

  “你覺得……你能做到什麽？或者就算做到了，又能怎樣？”藍海的笑容裏充滿倦意。

  “你說得對。”楊林歎了口氣。

  “那麽，我走了。”藍海轉過身，走向房門：“保重。”

  “喂。”

  藍海正要伸手開門，楊林叫了一聲。

  藍海站住腳步，回過頭望著楊林。

  “你……原本是個軍人吧？你是怎麽死的？”

  “實彈演習裏炸點提前觸發了。”藍海淡淡道：“你呢？”

  “一次行動裏，情報出錯，被KB分子打了個埋伏，子彈打光了。”楊林笑笑：“你知道的，我們不能被俘。幸好我給自己留了一顆光榮彈。”

  “原來是特警。”藍海點了點頭：“難怪你身上的味道，和我們很像。”

  “我本來以為，死後就什麽都沒有了。卻沒想到，再睜開眼的時候就到了這裏。不過……這一次，再死了，就真的什麽都沒有了吧？”

  “是的，我想……是這樣。”

  “再見。”楊林衝藍海笑了笑，行了個軍禮。

  藍海轉過身，也同樣肅容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隨後拉開門走了出去。

  “無論如何，都終究是要死啊……”楊林轉過身，推開窗戶，看著藍海的背影漸漸消失遠去，吞噬者戰機騰空而起。

  “那就，在臨死之前，拉幾個墊背的吧！”

  ……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要是也沒有逃跑的辦法，就早點說出來！我可不會陪著你一起送死！”

  格蕾絲的咒罵打破了楊林的回憶，一張臉扭曲著。

  “格蕾絲小姐，我似乎從來沒有邀請過你和我一起行動吧？”楊林掃了一眼格蕾絲：“是你一直要跟在我身後的。想自己跑，你隨意，隻要你能夠跑得出去。”

  格蕾絲咬住了嘴唇，狠狠地瞪著楊林。

  楊林的注意力卻並沒有放在格蕾絲的身上，而是被天空中的一個身影吸引了過去。

  一個穿著考究的金發青年不知何時已經飛上了天空，來到了那個踩著滑板的女人身旁。

  他的身後，一對黑色的薄膜雙翼正緩緩拍打著。

  那個踩著滑板的女人在他飛到了身前之後，便停止了在空中的機動，手中的火箭炮也不再開火，正在和他說著些什麽。

  楊林在開了第一槍之後，便再也沒有找到機會射出下一槍。除了吉安娜的火箭炮已經開始了火力壓製以外，也是因為她看起來似乎連一點傷勢都沒有。

  楊林低下頭，看了看手中的M1903，暗暗歎了口氣。

  雖然是一個世紀前的老古董，但這已經是小鎮上的槍店裏，他能夠找到的最適合狙擊的槍支了。剛才的第一槍，能夠首發命中那個滑板上的女人，也有好幾分運氣的功勞。

  隻是7.62毫米口徑的步槍彈，威力還是不夠。那女人雖然吃了一槍，但卻好像完全沒有受到什麽傷害。

  如果手頭現在能夠有一支12.7毫米口徑的反器材步槍……

  不過楊林現在也無暇去想這些不可能的事情。趁著那兩人在空中懸停的機會，他又重新端起了槍，對準了天空。

  既然打不穿那個女人的防禦，那就試試看……那個金發青年吧！

  那金發青年的嘴仍舊在一張一合，對滑板上的女人說著什麽。

  楊林屏住了呼吸，右手的食指輕輕搭在了扳機上，瞄準的十字對準了金發青年的腦袋，隨後根據體型的大小，計算了一下彈道下落的距離，稍稍向上挪動了一些。

  食指緩緩加力，穩住槍口的抖動……

  砰！

  扳機被扣下，子彈出膛！

  但就在這一瞬間，楊林卻突然全身都僵硬了起來。

  就在子彈出膛的那一瞬間，楊林看見瞄準鏡中，那個金發青年轉過了腦袋，目光分毫不差地望向了自己！

  此時兩人之間的距離，至少有著五百米。無論子彈還是槍聲，都不可能在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到達他的麵前！

  他……是怎麽發現自己的！

  這一切都不過隻是電光火石之間而已。下一刻，楊林便看見了那金發青年伸出了兩根手指，橫在了自己身前。

  雖然根本看不清細節，但楊林可以肯定，他伸出的那兩根手指，一定是夾住了自己剛剛射出的那一顆子彈！

  然後，金發青年伸出手，對著楊林，做出了一個小孩子彈彈珠的舉動。

  楊林駭然，飛快地縮回身體，甚至還沒有來得及轉過頭時，肩膀上已經傳來一陣巨大的衝擊。

  身前的房屋木板上，出現了一個細小的窟窿，而肩膀上的衝擊力，也將他整個人向後拋飛了出去，重重摔在了地上。

  楊林咬著牙，想要撐起身子，從懷中掏出手槍來，但右臂卻整個一片麻木，根本用不上分毫力氣。

  低下頭看去，他才發現自己的肩膀上已經出現了一個血窟窿，幾乎將整個肩膀都快要打碎。

  格蕾絲發出了一聲尖叫，倒退了兩步，隻有丹尼爾臉上帶著駭然的表情，卻還是衝過來試圖將楊林扶起來。

  “拔槍！拔槍……算了。”楊林咬著牙，對丹尼爾低聲吼道。但吼了一半，卻終於還是歎了口氣，頹然搖了搖頭。

  那個金發青年不知何時，已經落在了自己身前。

  他身後的黑色雙翼已經收起，看不出半點曾經存在的痕跡，英俊的臉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打量著楊林的肩膀。

  “躲不開我彈出的子彈，這麽看來，你果然隻是個普通的覺醒者了。”塞巴斯塔走到了楊林麵前，居高臨下地望著自己造成的傷口：“疼麽？”

  楊林抬起頭，毫不畏懼地與塞巴斯塔對視著：“關你屁事？”

  “有骨氣。”塞巴斯塔笑了起來，蹲下身，伸出手指在丹尼爾的肩膀上輕輕點了一下。

  丹尼爾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感覺自己像是被一輛火車給撞了上去般，被這一指彈飛了十幾米，重重摔落在地上。

  “別著急，我沒殺他。”看見了楊林的表情變化，塞巴斯塔伸出手指在麵前晃了晃：“有些事情，我要問問你們。在問清楚之前，你們是不會死的。”

  “既然知道告訴了你就會死，我為什麽還要告訴你？你當我是白癡麽？”楊林冷笑，用僅存的一條手臂撐起了自己的身子，靠在身旁的牆壁上坐直了身體。

  “或許，當你告訴了我這一切的時候，我可以留你們一條命。”塞巴斯塔微笑。

  “留下我的命，然後等著這個垃圾場被手動清空？”楊林冷笑：“你的這種話，最好拿去騙別人吧。”

  “果然……”塞巴斯塔深深凝望楊林：“你知道世界盡頭裏發生了什麽，也知道我們在做什麽。”

  呼嘯聲中，原本在空中的吉安娜也落到了地上，站在了塞巴斯塔的身後。

  “塞巴斯塔先生？”

  看見塞巴斯塔還沒有立刻清理掉眼前這三個覺醒者，吉安娜有些疑惑。

  “你有沒有聽說過，世界盡頭裏出現了一個漏洞者叛徒？”塞巴斯塔轉過頭，望向了身後的吉安娜。

  “有這樣的……事情？”吉安娜全身一震，表情駭然：“塞巴斯塔先生，您說的叛徒是指……”

  “給我站住！”塞巴斯塔突然冷哼一聲，右手輕輕打了個響指。

  站在兩人身後的格蕾絲原本正在小心翼翼地挪動著腳步，想要悄悄離開，但在塞巴斯塔的響指響起之後，腳下的地麵卻突然變作了一片粘稠的血漿，怎麽也拔不動腳步。

  格蕾絲麵色煞白，正要拔腿狂奔，那血漿卻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沿著她的雙腿向上蔓延了過去，好像一堆果凍將她緊緊包裹了起來。

  她張開嘴想要尖叫，可那團粘稠的血漿卻一路攀援向上，將她的嘴也堵得嚴嚴實實。

  身旁的丹尼爾與楊林，也同樣被一團血漿緊緊包裹住。隻是丹尼爾與格蕾絲一樣，血漿一直蔓延到了嘴的部位，而楊林卻隻被纏住了軀幹。

  “恐怕你的消息還不夠靈通啊，吉安娜。”塞巴斯塔不去管格蕾絲和丹尼爾兩人，衝著吉安娜笑了笑：“克裏奧，卡皇和蝮蛇三個人都已經死了。死在他們負責清理的副本之中。你覺得，失去了能力和記憶的覺醒者，有可能殺得掉他們？”

  “……我沒有聽過前兩個的名字，但蝮蛇，算是個不錯的好手了。”吉安娜低聲道。

  “沒錯。”塞巴斯塔點了點頭：“所以，出手殺了他們三人的，一定是個漏洞者。”

  “但為什麽……有人要這麽做？！我不明白，塞巴斯塔先生！”吉安娜咬著牙：“如果這裏的狀況被開發組發現，進行手動操作的話，他難道可以獨善其身？”

  “這正是我要查清楚的問題。”塞巴斯塔冷笑，重新轉過頭看著楊林：“我想，那個和盟約作對的漏洞者，一定掌握了一些其他人都不清楚的秘密。而這秘密……能夠讓他逃過開發組的手動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