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寺。

  風肆野帶著皇帝進了般若寺，卻被慧覺攔在了門口：“皇上，世子殿下，王妃現在不方便見客。”

  皇帝眸子瞬間黯了黯，都這個時候了，她還是不願意見他！

  風肆野皺眉，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可是他知道若是她再不見他，那他真的等不起了。

  風肆野直接推開慧覺，帶著皇帝便進了院子。

  “是小野嗎？”似是知道外麵的事情，屋裏傳來鳶翎黛的聲音。

  風肆野麵無表情地看著那緊閉的房門：“他要見你！”

  皇帝跟著開口，氣若遊絲道：“鳶兒，朕來接你回去了。”

  房門終於打開，鳶翎黛從屋裏走出來，依舊是那一身素服，卻美得讓人心驚動魄。

  皇帝癡癡地看著鳶翎黛，好似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見她的樣子，那時候她比現在小多了，不過卻是一樣美，就好像那林間的精靈，讓人隻敢遠觀，甚至不敢驚動她。

  那時候，他就好像現在這樣，癡癡地看著她，直到她走遠。

  “鳶兒……”皇帝蹣跚著一步步走向鳶翎黛。

  鳶翎黛皺眉看了眼他包著紗布的腦袋，眸中閃過一抹沉痛：“你怎麽成了這個樣子了？”

  皇帝苦笑：“你是不是嫌棄朕了？”

  她好像一直嫌棄他，從沒正眼看過他。

  鳶翎黛輕哼一聲：“你這是什麽話？你別忘了，我是你的弟妹，這不該是你我之間的對話。”

  皇帝臉色一黑，神情瞬間憂傷起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要氣我嗎？”

  皇帝連“朕”都舍棄了，語氣也帶了祈求。

  鳶翎黛看著他這幅樣子，到底有些心軟了。

  風肆野看了眼皇帝，又看向鳶翎黛：“他時間不多了，你陪陪他吧。”

  風肆野說著便轉身出了院子。

  慧覺見狀，也躬身退了下去。

  風肆野和慧覺一走，皇帝便緊緊抓住了鳶翎黛的手：“鳶兒，這輩子是我對不起你，下輩子，下輩子我一定贖罪。”

  鳶翎黛目光哀戚地看著皇帝：“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我隻恨我自己，如果不是我當初招了你，或許什麽事都不會有。”

  皇帝聞言，更加愧疚起來，“這不怪你，誰也不想的，我也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那樣，我父皇還有我，都已經得到報應了，至於其他人，也會有報應的，你就等著看吧。”

  鳶翎黛看著皇帝的目光漸漸變得森冷：“如果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你們還會那樣做嗎？”

  皇帝腦袋隱隱作痛，苦笑道：“你知道的，那時候的我根本做不了主，所有的決定都輪不到我做主，我能做的也僅僅隻是救一個你。”

  鳶翎黛似乎想到了什麽那晚的事情，眼裏閃過滔天恨意的同時，也哀怨地看向皇帝：“你為什麽要救我？為什麽要讓我愛上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罪孽？”

  鳶翎黛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這麽久，這是她第一次宣泄自己的情緒。

  皇帝心疼地將她抱到懷裏：“對不起，都是朕的錯，是朕的錯！”

  鳶翎黛突然抱著他大哭起來：“你知不知道我每愛你一分，我的負罪感就多一分，我愧對列祖列宗，愧對我全族的人，我應該去死，死的不該是他們。”

  皇帝心疼地撫著她的腦袋：“不，你是無辜的，最無辜的人是你，你卻要承受這麽多，一切都結束了，我的命還他們，你可以解脫了。”

  皇帝這樣說，鳶翎黛的眼淚流得更凶了：“你以為這樣我就能好受了嗎？”

  如果她不愛他，她可以不在意他的生死，可是她怎麽能不在意？

  皇帝愛憐地吻了吻她的額角：“這輩子我遇到你不後悔，我隻是後悔沒能保護好你，沒能保護你的族人，也沒有能保護我們的孩子。”

  鳶翎黛眼角再次滑下一行淚，她知道不該怪他的，可是那麽多的人命，卻讓她不得不把他算進來。

  腦袋再次抽痛，皇帝咬牙忍了，顫抖著手抹掉她眼角的淚：“我知道蠱毒是你給老三的，我不怪你。”

  鳶翎黛沒有否認，隻是眼裏的淚更多了。

  “終究是我對不起你，這輩子你無論對我做什麽，都是我應該承受的。”皇帝說著說著像是累了一般，坐到地上。

  看出他的異樣，鳶翎黛連忙扶住他：“你怎麽了？”

  皇帝卻是不答，隻抓著她的手像是在回憶一般，笑著道：“你知道我當初第一次看到你是什麽感覺嗎？”

  鳶翎黛不答話，眼角帶淚地靜靜看著他。

  皇帝看著她風華絕代的臉，笑起來：“你就好像那天上不小心掉到凡間的仙女一樣，那樣美，沒得我都不敢靠近。”

  說著想到什麽又癡笑起來：“我跟著你回去，還偷看你在湖裏洗澡。”

  聽他說起以前的事，鳶翎黛忍不住紅了臉。

  小野都這麽大了，她還會臉紅。皇帝突然就心疼地撫上她的臉：“如果當初我為你放棄皇位，放棄一切，會不會結局就不一樣了？”

  鳶翎黛瞬間又紅了眼，隻可惜他並沒有。

  皇帝也是哀歎：“你說我又是何必，如果早一點想通，早一點放棄所有，跟你和小野在一起，我們一家三口會多幸福！”

  坐上了那個位置，他也是一輩子再追求他當初輕易放棄的東西，想想又是何必。

  一滴熱淚落到皇帝臉上，像是落到了他心上，灼痛了他的心。

  皇帝伸手抹去她臉上的淚珠：“對不起，如果來生我一定什麽都不要，隻要你！”

  鳶翎黛的眼淚止了止不住，緊緊將他抱到懷裏：“別再說了，你歇一下。”

  感覺自己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皇帝不想在這裏歇，他怕自己不說，以後再也沒機會說了，他深吸了口氣，帶著哭腔道：“你知道你當初嫁給老二，我有多心痛，多嫉妒嗎？我恨不得把老二一片片撕成碎片。隻要一想到他占有了你，我就想殺了他，我無數個夜晚想要弄死他。你是我的，你怎麽可以嫁給他？”

  鳶翎黛紅著眼，半仰起頭，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你還不是一樣，宮裏那麽多女人，每天睡一個都睡不完，你能想到我？”

  聽著她酸溜溜的話，皇帝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起來：“原來你也會吃醋。你也在意我。”

  鳶翎黛酸酸地別過眼，她怎麽可能會不在意，是個女人都不可能不在意吧？

  皇帝笑著搬過她的臉：“你是不是還愛我？”

  鳶翎黛黑著臉瞪他，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

  看她瞪圓，皇帝也是笑，不管她做什麽，他都仿佛看不夠一樣：“誰讓你嫁給了老二，我那時候隻是純粹發泄而已，對她們能有什麽感情。不過後來我也厭了，自從你出家之後，我也淡了。幾乎不想那種事了。”

  皇帝不知道為什麽要跟她解釋這些，隻是不想她生氣。

  鳶翎黛非但沒有任何安慰，心裏卻是越發酸澀了。

  男人都是這樣，哪怕再愛，也不可能隻有她一個。

  “小野他，是不是我兒子？”皇帝突然看著鳶翎黛問道。

  鳶翎黛氣得嗔他：“你說呢！”

  皇帝連忙賠笑：“我知道他是，可是老二他非要說小野是他兒子。”

  他一直知道老四是他的種，可他也一直不明為什麽老二一直以為老四是他的兒子。

  鳶翎黛沉默著不說話。

  皇帝突然目露期待地看著鳶翎黛：“你是不是從來沒有……”

  鳶翎黛俏臉又是一紅，別過頭道：“在王府侍寢的一直都是慧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