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醒了?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6-10 15:10      字數:5188
  隻是趙凰歌再想說什麽,就見蕭景辰已然自己取了帕子,開始擦臉了。

  他這模樣,讓趙凰歌想說的話都給咽了回去,張了張口,到底是沒有再說話。

  這一路格外安靜,蕭景辰將臉上的東西擦幹淨之後,便端坐在原地看佛經。

  馬車轔轔而行,天地之間都安靜了下來,唯有外麵的風聲,與車內的呼吸聲。

  趙凰歌抱著湯婆子,身上漸漸地暖和了起來。隻是這暖意與蕭景辰身上特有的香氣混合在一起之後,便讓她生了些困倦來。

  她的腦袋一點一點,最後一歪,卻是直接靠在了蕭景辰的身上。

  蕭景辰半日都沒看進去一個字,不過是拿書裝樣子罷了,他起初還想看看趙凰歌會不會說什麽,可沒想到,小丫頭倒是心大的很,直接便睡過去了。

  蕭景辰無聲的歎了口氣,到底是伸出手來將她給抱在懷中,複又小心翼翼的將毯子扯了出來,悄然給她蓋在了身上。

  熱意籠罩過來,鼻端的佛香侵襲而來,趙凰歌下意識在他的懷中尋了一個舒適的姿勢,唇角也微不可查的勾起一抹笑容來。

  在蕭景辰看不到的地方,趙凰歌的眼睛微微睜開一條縫,旋即將蕭景辰抱得更緊了些。

  她起初是裝的,可後來卻是真的。

  蕭景辰的懷抱太過舒適,讓趙凰歌漸漸地睡了過去。

  直到馬車停下,趙凰歌方才從混沌中醒來,先在蕭景辰的懷中蹭了蹭,繼而便聽得他輕柔的聲音:“醒了?”

  男人的聲音格外輕緩,也讓趙凰歌的神智漸漸歸攏,她打了個哈欠,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才意識到自己這是在回宮的路上。

  “這是到哪兒了?”

  隔著簾子,趙凰歌看不到外麵,隻能看到車身的內壁,還有停下來的動作。

  聞言,蕭景辰一麵將毯子放在一旁,一麵替她將披風給拿了過來,溫聲道:“到東皇宮了,公主是要再睡一會兒,還是要下車?”

  東皇宮的小門可以連同宮內外,從這裏進出,可以最大限度的避開人盤查。

  趙凰歌頓時便放下心來,她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卻是將自己掛在了蕭景辰的身上:“不睡了,想要下車,可我走不動怎麽辦?”

  小姑娘這是在明示,蕭景辰垂眸看了她一眼,當下便將她給抱了起來。

  雖沒有回答,卻用行動表示了他的答案。

  趙凰歌隻是想逗一逗他,見他竟然真的要抱著自己走,登時便嚇了一跳,急急忙忙道:“不不不,不用了,本宮走的動!”

  開玩笑,雖說這是深夜,可也要防備隔牆有耳。若是她真的被蕭景辰給抱回去了,萬一被發現可怎麽好?

  相較於趙凰歌的慌亂,蕭景辰倒是平淡的多:“當真?”

  趙凰歌登時點頭的如同小雞啄米,又訕訕的笑道:“當真,本宮先下車了!”

  她逃也似的下車,卻被迎麵而來的冷風給凍的打了個寒顫,還不待站穩身子,便有一個披風裹了上來。

  是她的披風,但因著在蕭景辰的身邊放了,這會兒也帶著佛香。

  趙凰歌不由得深吸一口氣,蕭景辰已然從下人的手中接過了燈籠,輕聲道:“走吧。”

  男人就走在她的身側,雖然沒有牽著她的手,卻為她在這暗夜裏照亮了一方天地。

  天地之大,然而他在身邊,便是這樣寒冷的夜色裏,趙凰歌也覺得暖和了起來。

  她就這麽隨著他一路進了東皇宮的內院,到了他的房中。

  直到被那暖意所包圍著,趙凰歌才覺得那冷意複又上湧,被暖意驅趕著,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蕭景辰看了她一眼,將她帶到了軟塌上坐著,一麵溫聲道:“他們去燒水了,待會泡一泡會好些。”

  東皇宮不比棲梧宮,沒有引溫泉水做湯池,尋常他倒也不覺得,可這樣的冬夜裏,瞧著小姑娘冷的有點發抖,蕭景辰卻是升起些歉疚來。

  然而這歉疚還不等表露出來,先聽得趙凰歌無所謂的擺手道:“不必忙活了,本宮這就要回去了。”

  她這話一出,蕭景辰臉上的溫情,便散去了幾分。

  而後,便聽得男人漫不經心的問道:“你要回去?”

  他這話說的清淺,趙凰歌卻從中聽出些危險來。

  她現下格外的敏銳,下意識便抬頭看向蕭景辰。

  蕭景辰的神情裏是淡漠的,那話也像是隨口一說,可趙凰歌卻是察覺到了這人的低氣壓。

  “國師呀。”

  下一刻,趙凰歌便伸出手來,抱住了他的腰,輕聲問道:“這是舍不得我走麽?”

  分明她才是小巧的那一個,坐在軟塌上,抱著他的腰肢,更是讓他有一種伸手便可以將人給攏住的感覺。

  然而她這樣瞧著自己的時候,蕭景辰卻隻想將人給好好的護著。

  他伸出手來,替她將散開的發絲別在了而後,一口否認:“沒有。”

  聞言,趙凰歌卻是笑了起來:“唔,那國師方才……可是吃醋了?”

  在馬車上的時候,要不是她借著自己睡著的姿勢倒在他的懷中,怕是這人的醋勁兒還沒過呢。

  蕭景辰連不舍都不肯名正言順的說,更何況是吃醋呢?

  因此趙凰歌說這話的時候滿是調侃,反正蕭景辰不會承認,她嘴上占點便宜也無妨嘛。

  可她沒有想到,蕭景辰竟然承認了。

  她話音才落,蕭景辰便已然接口道:“你對他親昵的很。”

  這話,蕭景辰先前便想說了。

  他雖然不知道趙凰歌與唐無憂是怎麽認識的,可每次見他們在一塊,那種熟稔他感知的出來。

  他們就像是認識許久的老友,總有一些旁人插不進去的默契。

  蕭景辰深知他這樣想是不對的,但瞧著趙凰歌衝著唐無憂笑的時候,他隻有一個想法。

  將她帶走,關起來,讓她眼中心中隻能容納的下自己一個人。

  就像是……昨夜那樣。

  蕭景辰垂眸,麵無表情的將那些想法都給壓了下去,隻是那摸著趙凰歌臉頰的手,卻是用了些力道。

  她的臉頰嬌嫩,被他捏著,便泛起了些紅痕來。

  這樣的顏色,他並不陌生。

  紅梅覆雪,那是他的傑作。

  趙凰歌偏頭咬了他的手指一下,又靈巧的躲開他的手,仰頭笑著問蕭景辰:“還不肯承認是吃醋了?”

  這人心裏的掙紮,趙凰歌是不知道的,但他表情裏那一瞬間的不滿,她卻是敏銳的捕捉到。

  趙凰歌在心中歎了口氣,今夜唐無憂是坑了自己。

  但因此能讓她察覺出來自己在蕭景辰心中的分量,趙凰歌又覺得值得了。

  故而她隻是輕笑一聲,雙臂便主動的環繞上蕭景辰的脖頸,衝著他溫聲軟語的笑:“國師有沒有聽到什麽動靜?”

  說這話的時候,她貼近了蕭景辰,那一雙眸子裏滿是溫軟,聲音更是柔的幾乎能滴下水來。

  蕭景辰眼中便隻剩下了她一個。

  一顆心跳的有些快,蕭景辰的喉嚨都有些幹澀,卻還記得回答她的問題:“沒有……”

  趙凰歌笑的便更加的甜軟了。

  她借著蕭景辰摟著自己的動作站起身來,雙手卻沒有鬆開,放任自己掛在了他的身上,一字一頓道:“是心跳啊,它現下,隻為國師跳動呢。”

  說這話時,小姑娘緊緊地抱住了他。

  心髒跳的有些快,他們可以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呼吸與心跳。

  那是充斥著愛意的跳動。

  一下,一下。

  蕭景辰驟然便抱緊了她。

  若說先前他還克製著自己的力道,那麽現下,他便恨不能將趙凰歌揉碎在自己的骨子裏。

  想與她合二為一,共用同一個身體,想他們交融,親密的不分彼此。

  想將她藏起來無人可見,卻更想牽著她的手站在陽光下,昭告世人——

  我的。

  這是我的。

  ……

  趙凰歌到底留宿在了東皇宮。

  她自作自受,等到真的得以睡覺的時候,天邊已然泛起了魚肚白。

  趙凰歌倦極而眠,蕭景辰卻是精神的很。

  小姑娘躺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蕭景辰抱著她,在她的額頭輕輕地落了一個吻。

  虔誠而珍重。

  趙凰歌迷迷糊糊之中感受到了羽毛似的吻,卻是伸出胳膊來,將他抱住,一麵輕聲嘟囔道:“困,要睡覺。”

  她的聲音裏黏黏糊糊的,撒嬌似的,讓蕭景辰的一顆心都隨著柔軟了下來。

  他低下頭來,在她的指尖吻了吻,輕聲道:“好,睡吧。”

  男人輕輕地誘哄著,像一隻大獸,叼著他的珍寶,在屬於自己的一方天地裏,笑的心滿意足。

  這一覺,趙凰歌睡得極好。

  從永韶城回來之後,因著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趙凰歌已經鮮少能夠睡一個好覺了。

  可如今卻不同了。

  蕭景辰在身邊躺著,那個男人在冰天雪地裏給了她一爐火;在淒風苦雨裏給了她一把傘,在無邊黑暗裏,給她亮了一盞燈。

  有他在身邊,就連夢裏,她都無所畏懼了。

  因為他在。

  晨起醒來的時候,趙凰歌眼角眉梢都帶著笑意。

  蕭景辰不在身邊,身側的褥子卻還是溫熱的,昭示著男人走了沒多久。

  她在床上伸了個懶腰,那麽點笑容就變了臉色。

  這個禽獸!

  她揉捏著有些發酸的腰肢,苦著臉歎了口氣,無意中低頭,看到身上的痕跡之後,臉色也紅的有些可疑。

  窗外的梅花開了,紅豔豔的霎是好看。

  而她這兒的梅花也開了。

  隻是……

  她非但不想欣賞,反而想將這些痕跡給藏起來。

  蕭景辰恰在此時走了進來。

  “醒了?”

  男人話音響起的那一瞬,趙凰歌果斷的將自己給藏到了被窩裏。

  “沒有!”

  小姑娘的聲音悶悶的,從被子裏發出的時候,還能清楚的聽到她的害羞。

  蕭景辰頓時便笑了起來。

  他走過去,替她將被褥掀開,露出一個小腦袋,聲音裏也滿是輕柔的誘哄:“我讓人預備了早膳,公主可要吃一點再睡?”

  他這樣溫柔,倒是讓趙凰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樣的一個人,與昨夜那個仿佛不是同一個。

  她搖了搖頭,道:“時候不早了,我得起來了。”

  今日是大年初二,宮中的命婦們可會見親眷,至於皇帝,則是帶著宮人去了太廟。

  趙凰歌是女眷,今日是不用去的,所以她在哪裏,根本無人關心。

  也正是因此,趙凰歌的興致驟然便高漲了幾分:“昨兒個都沒好好吃飯,今日我得陪著你好好吃早膳。”

  蕭景辰不知道小姑娘為何突然開心了起來,不過瞧著她歡喜,他的眼底便多了幾分笑意:“好。”

  男人笑的縱容,一麵伸手去替她拿衣服,然而趙凰歌才坐起了身子,就又縮了回去,有些羞澀的推了他一把:“那個,你先出去。”

  剛剛她都忘記了,這會兒才想起來,她身上好多痕跡呢!

  雖說這些痕跡都與蕭景辰有關,可是被他這麽明晃晃的看到,趙凰歌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蕭景辰起初不懂她的意思,可在看到趙凰歌微微紅起來的耳垂,卻是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什麽。

  不過,他非但沒有因此出去,反而靠近了趙凰歌,輕笑著問道:“怎麽,公主這是打算用完就不認賬麽?”

  這葷話從蕭景辰的嘴裏說出來時,趙凰歌是萬萬沒想到的。

  她驟然便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小姑娘又羞又氣,推他的動作裏便帶了些力道,聲音也頗有些惱羞成怒:“出去出去!”

  什麽叫用完不認賬,那是她用麽?

  分明是他拿她當了煎餅!

  趙凰歌聲音裏都帶著憤憤,瞧的蕭景辰心情越發大好,他施施然起身,格外正經的應了一聲:“遵命,公主殿下。”

  這話,趙凰歌並不陌生,因為就在昨夜裏,這人用同樣的語氣,與她說了些別的。

  一想到自己被他誘哄著,說了些有的沒的,更是覺得臉上氣血上湧。

  平日裏端正自持的國師,怎麽會變成這個德行的?!

  趙凰歌又羞又氣,臉色越發漲紅,瞪了他一眼:“那還不快走!”

  見自己把人給惹急了,蕭景辰的笑容便象征性的收斂了些,輕笑道:“好。”

  他說完這話,也不再繼續惹她,轉身便朝著外麵走去。

  不過出門的時候,到底還記得將帳子給放了下來,也遮住了床上的風光。

  趙凰歌在床上翻了個身兒,外麵的日光被帳子遮住,隱隱約約的透了進來。

  這一片朦朧中,她可以模糊的瞧見自己手腕上的佛珠。

  佛珠下一圈紅痕,那是昨夜被他抓著自己的手腕,由著佛珠硌出來的。

  她皮膚白,又容易留下痕跡,這會兒瞧著,卻讓趙凰歌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來。

  這是與他的見證。

  趙凰歌將被子擁在懷中,閉了閉眼,在這昏天暗地的溫情中,沉溺下去。

  ……

  她到底還是起了床。

  蕭景辰著人將飯菜擺在了外室,那香味兒順著飄進來,也將趙凰歌腹中的饞蟲給勾了出來。

  所有的溫情,都抵不過三餐美味。

  待得吃了飯後,蕭景辰問她想去哪裏,趙凰歌認真的想了想,擦了嘴笑道:“國師陪我抄經吧。”

  隻在這一方天地裏,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再無別的幹擾。

  蕭景辰沒想到她想了半日,竟這樣簡單,再看趙凰歌眼中的希冀,心中越發柔軟了下去。

  “好。”

  趙凰歌如願以償的賴在蕭景辰的房中,與他消磨在一處,偷得浮生半日閑。

  然而這半日閑到底是偷來的。

  還不到正午,錦心便前來回話,卻是:“皇後請您過去呢。”

  趙凰歌彼時正端坐在桌案前,偷偷給蕭景辰作畫。

  她借著經書的遮擋,明著說是要抄經,麵上做了個一本正經,實則筆下卻在信馬由韁的作畫。

  被錦心的聲音打斷,她的筆微微一頓,險些毀了那副畫。

  自然……

  之所以是險些,是因為那畫實在是醜的無可再被毀了。

  是國師看了都會想揍人的程度。

  趙凰歌掩飾的咳嗽了一聲,不動聲色的將畫給折了起來,問道:“她請我做什麽?”

  蕭景辰將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輕笑了一下,一麵給趙凰歌遞了帕子過去。

  趙凰歌嘿然一笑,接帕子擦手的時候,悄然將那副難以見人的畫作給丟到了紙簍裏。

  錦心倒是沒瞧見她的動作,隻是恭聲回稟道:“來的是皇後身邊的雙月姑娘,奴婢打聽不出別的,她隻說是皇後請您有事相商。”

  錦心說到這兒,又壓低聲音道:“不過上午的時候,後宮裏亂了一陣,禦林軍在大肆抓人,說是與刺客有牽連。奴婢想著,興許與此有關。”

  聞言,趙凰歌神情驟然冷了下來:“我知道了。”

  ……

  好光陰被浪費,趙凰歌帶著錦心去了未央宮。

  錦心來時細心妥帖,為她帶了更換的衣服,隻是等到出了東皇宮後,她四下看了看,趁著路上無人,到底是輕聲規勸道:“公主雖然行得正坐得端,可難保會被人拿來誇大其詞汙蔑與您。國師這裏,終究不是長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