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客人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6-10 15:09      字數:3120
  誰知蕭景辰要走,卻被蕭山給叫住了。

  “等等。”

  聽得男人的聲音,蕭景辰回頭看去,便聽得蕭山溫和道:“相逢即是有緣,我預備了一桌酒菜來招待公主,國師既然是她的朋友,可要一起過去?”

  蕭山這話一出,不止是趙凰歌,就連蕭景辰也有些疑惑的看他。

  趙凰歌更是輕聲道:“師父?”

  見趙凰歌眼中的擔憂,蕭山心中一暖,卻是溫聲道:“無妨,為師也久聞國師大名,今日難得一見。”

  而後,便見蕭景辰頷首應聲道:“先生邀請,貧僧卻之不恭。”

  ……

  半個時辰之後,三人回到了蕭山暫住的家中。

  說是家,其實還是趙凰歌安排的那個別院,雖說小了些,可也是五髒俱全,更何況趙凰歌時不時的便要在這裏添置一些東西,如今這裏雖然還是暫住,卻也格外有家的模樣了。

  家中現下隻有蕭山一個人,連仆從都不在,趙凰歌輕車熟路的安排了蕭景辰去正廳坐著,自己則是與蕭山到了一旁,輕聲問道:“師父,您這是想要與國師相認麽?”

  蕭山看了一眼趙凰歌,從這小姑娘臉上瞧出明顯的擔憂,隻差將那一句“你們不要打起來”刻在臉上了。

  他頓時便有些想笑,好容易才克製住,因道:“不曾,隻是想起些舊事,興許國師可與我解答。”

  蕭山這話說的雲山霧繞的,趙凰歌有些疑惑,才想問點什麽,便聽得蕭山又道:“才想起一件事兒來——方才我是要去接內子的,可現下卻先回來了。公主若是不嫌棄,可否幫為師去跑腿接人?”

  這明顯是要將趙凰歌給支走的,然而蕭山這話說的也是實情,趙凰歌頭一次見師娘,自然不願意將人給晾到外麵,當下便應聲同意了。

  隻是走之前,到底還是試探著問道:“師父,您這些年不殺生了吧?”

  不會她一走,蕭山便跟蕭景辰血濺當場?

  雖說這可能性不大,但趙凰歌總覺得心裏不踏實。

  下一刻,便聽得蕭山笑罵道:“你若是再不走,那就不一定了。”

  他話中帶著赤裸裸的威脅,也讓趙凰歌終於放下心來,她嘿然一笑,又進門跟蕭景辰說了一聲,方才頂著自家師父的目光,溜也似的走了。

  蕭景辰落在趙凰歌身上的目光,始終都溫和的。

  然而那僅限於趙凰歌。

  在她消失在他們實現之後,蕭景辰臉上的溫和便瞬間收斂殆盡。

  那一刻,他仿佛又成了那一尊無欲無求的佛,清冷且高高在上,俯視著眾生,如同螻蟻。

  蕭山卻並非那螻蟻中的一員。

  他站在蕭景辰的麵前,聲音裏也帶著幾分沉鬱:“她走遠了。”

  好一會兒,才見蕭景辰收回了目光,直白的問道:“為何回來?”

  先前在永韶城的時候,因著蕭山沒有露出過真麵目,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眼前人曾經用別的方式出現在自己麵前。

  直到這一次,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原來趙凰歌在他的不知道的時候,也隱藏著諸多的秘密。

  而蕭山,便是其中一個。

  蕭景辰有一種不受掌控的危機感,除此之外,最大的緣由卻是,他從蕭山的身上,感覺到了不祥。

  他為佛子,並非全部浪得虛名,而在蕭山這裏,他感覺到的太過明顯。

  隻是未曾給蕭山測算過,他這預感就像是一團飄忽的雲,隻有這個感覺,卻並非可觸碰可掌控的。

  蕭景辰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裏倒是淡漠的很,然而蕭山識人多年,當然不會瞧不出他隱約的敵意。

  他隻是嗤了一聲,淡淡道:“想回便回了,倒是國師你,六根不淨,還當得佛子?”

  之所以讓蕭景辰回來,便是因為蕭山看出了一些貓膩。

  與趙凰歌所說的不過是一個托詞,什麽樣的陳年往事,會是一個小輩兒知道的?

  蕭山隻是覺得,蕭景辰看趙凰歌的目光不正常罷了。

  若說那時候他隻是隱約有這個懷疑,那麽現在,瞧見蕭景辰的模樣之後,他卻是可以確定了。

  而這個認知,也讓蕭山有些心驚。

  佛子生了七情六欲,動了凡心,且那對象還是當朝長公主……

  蕭山神情裏便多了些警告:“國師,謹記身份。”

  這些時日跟趙凰歌的相處,蕭山已經真的將她當做自己徒弟對待了,雖說他們這師徒注定見不得光,然而蕭山也不願意眼睜睜的看著趙凰歌受到傷害。

  蕭景辰的身份太過特殊,而他這一份情感,更讓蕭山有些心驚。

  若是因他連累到了趙凰歌,蕭山必然是不允許的。

  這話一出,蕭景辰倒是有些詫異。

  他下意識看向蕭山,待得看到對方眼中的鄭重之後,不知想到了什麽,卻是驟然笑了起來。

  而後,便聽得蕭景辰帶著幾分調侃,問道:“或許,先生還記得,自己是蕭家人?”

  他是蕭家人,自己也是蕭家人,且論著俗家的輩分,原該自己該叫蕭山一句小叔叔。

  且還是親叔叔。

  然而現在,他的親叔叔,為了一個沒有血緣情分的徒兒,在威脅自己?

  蕭景辰倒是不生氣,畢竟讓他在意的人並沒有幾個,況且蕭山是在為趙凰歌著想,這事兒在某些程度上,還讓他有些歡喜與踏實。

  但是該問的話了,蕭景辰倒是半個字都不含糊:“況且先生這樣的身份,如今逗留在上京,怎麽知道自己不是在給公主添麻煩呢?”

  從見到蕭山的第一眼開始,蕭景辰就有預感,這上京怕是要變天了。

  對於蕭景辰毫不掩飾的宣誓主權與敵意,蕭山卻是並未立刻接口。

  他打量了一會兒蕭景辰,繼而笑了起來:“說的好。”

  蕭山說到這兒,在蕭景辰的對麵坐下,方才繼續開口道:“我既然做了她的師父,便不會給她添麻煩,但國師,你既然口口聲聲是為了她好,那有件事,你敢去做麽?”

  說這話的時候,蕭山自始至終都在盯著蕭景辰,眸中的光芒有些攝人。

  蕭景辰倒是不閃不避,待得他說完後,知曉對方不是在開玩笑,因問道:“什麽?”

  蕭山打量著蕭景辰,這人無疑是可靠的,且這件事,似乎唯有他來做,才最為合適。

  “你可知道龍虎司?”

  這話一出,蕭景辰的神情驟然繃緊了。

  他心中瞬間生了警惕,聲音裏卻是淡然的:“知道與否,重要麽?”

  他沒有直接回答,然而那答案卻又呼之欲出。

  蕭山垂眸,輕笑一聲,方才抬起頭來,道:“你若知道,我便告訴你一件事。”

  這一次,蕭景辰沒有開口,然而那麵上倒是做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而後,便聽得蕭山一字一頓道:“找出二十年前的內奸。”

  他不等蕭景辰說話,複又繼續道:“若你不想讓她因此受重挫的話。”

  這話一出,蕭景辰卻是再也維持不住那偽裝出來的平淡了。

  蕭景辰擰眉,輕聲問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然而,蕭山卻不打算開口了。

  門外傳來了馬車轔轔的聲響,夾雜在一起的,還有低低的人聲,像是愉悅極了。

  於是,蕭景辰便見識了蕭山的變臉絕技。

  方才還神情冷厲,帶著威壓的男人,這一刻便成了老實憨厚,且又木訥可欺的老好人。

  老好人快步出了門,麵兒上還帶著滿滿的寵溺:“冷不冷?屋子裏生了炭火。”

  而後,便聽得婦人爽利的問話:“你不是說要去接我,怎麽就差使了人家小姑娘?”

  那婦人說話的聲音格外的清脆,一麵說著,人已經先進了門。

  隻是在看到房中坐著的蕭景辰時,卻是驟然愣住,而後失笑道:“這位大師,您是何方高人,怎會在這兒?”

  蕭景辰這才看到了婦人的全貌。

  生的不錯,衣服規矩妥帖,眉眼裏帶著那爽朗的潑辣勁兒,聲音倒是很好聽,但卻半點都跟和軟不沾邊兒,處處都瞧著是個周到精細人兒。

  而她身邊的蕭山,現下便成了一個完美的木訥中年人。

  蕭景辰對他的變臉功夫自歎弗如,倒是還能完美的應付這婦人:“夫人莫要誤會,貧僧是隨公主一同前往,乃是……”

  他說到這兒,又掃了一眼蕭山,方才慢吞吞道:“客人。”

  蕭山驟然噎了一噎,那老好人的麵具都險些崩裂了。

  他也沒有想到,蕭景辰的臉皮居然會這麽厚。

  但不管多厚的臉皮,現下當著自家夫人的麵兒,他也不能拆台。

  因此蕭山麵上帶笑,卻是笑的格外敷衍:“不錯,這是跟公主來的客人。”

  他說著,又看向趙凰歌:“辛苦公主了,可還順利?”

  聞言,趙凰歌頓時便笑了起來,親親熱熱的挽著蕭夫人的胳膊,道:“自然順利,師娘生的這樣好看,我可是第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呢。”

  說起來,她那會兒去的實在是巧,才到了城門口沒多久,便等到了想等的人。

  分明她從未見過師娘,但是她出現的時候,趙凰歌一眼便覺得該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