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國師一向謹慎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6-10 15:07      字數:5178
  待得蕭景辰出門後,蕭山嗤了一聲,不知想到了什麽,神情裏都多了些玩味。

  “這人倒很是在乎你。”

  蕭山這話分明說的平淡,可不知怎的,趙凰歌卻沒來由的覺得臉上有些燒的慌。

  她掩飾似的笑了笑,含糊道:“國師一向謹慎。”

  她將門合上之後,又走了過來,恭敬地與蕭山行禮:“給師父請安。”

  沒了旁人在,蕭山直接便將臉上的麵紗揭掉,一抬眼便見她正式的行禮。

  這樣的態度恭敬,倒是讓蕭山沒想到,他打趣的話倒是說不出來了,正色應聲道:“起來吧,公主無需多禮。”

  趙凰歌彎唇笑了笑,輕聲問道:“您怎麽會來這兒?”

  她心裏一肚子的疑問,有心全部去問一遍,但又怕蕭山不高興,最終隻問了這麽一句。

  蕭山見狀,卻是明白她的未盡之言,隻道:“過來有些要事。”

  聞言,趙凰歌也不多問,走過去給他倒了茶水,見蕭山接了,一麵笑道:“師父若有需要徒兒幫忙的,隻管開口與我說,我必然全力幫忙。”

  她離開上京不久,那邊的人便給她傳了消息,道是蕭山出了上京,且將他們給甩開了。

  這事兒趙凰歌並不意外,知曉蕭山對自己並非全然的信任,所以便囑咐了那些人,既是被甩開便不必再跟著了。

  她原本以為,蕭山是要回去看妻兒的,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來了永韶城。

  現下的永韶城風雲詭譎不必先前,蕭山這時候來,是想做什麽?

  趙凰歌心中諸多疑慮,但眼下蕭山這態度顯然是不想多說。

  聽得趙凰歌這話,他隻是頷首道:“好。”

  他說著,一麵去整理自己的衣服,卻又想到一件事情,因問道:“你在此處做什麽?”

  眼前人是蕭山,趙凰歌知無不言,如實道:“這裏是個賊窩,現下人都被扣押了,徒兒帶人在善後。”

  這話一出,蕭山卻是若有所思:“既是善後……”

  他說到這兒,頓了頓,繼而又明了:“這是打算請君入甕?”

  否則的話,他先前摸到這裏的時候,也不會是那等情形了。

  蕭山瞬間猜到了原委,趙凰歌也不瞞著,應聲後,到底沒忍住,加了一句:“師父前來是要調查什麽?興許徒兒可以幫得上忙。”

  她神情誠懇,蕭山想了想,問她:“你可知道紅蓮教?”

  “知道。”

  趙凰歌微微詫異,不想蕭山前來的目的也是紅蓮教,她沒瞞著,正色道:“我們先前捉住的那一夥兒賊寇便是紅蓮教之人,師父是要找他們?”

  她說這話的時候,又想起方才在外麵相遇的時候,蕭山對蕭景辰出招的動作。

  他起先分明是將蕭景辰當成可以挾持的人質或者知情人,所以下手雖然狠厲,可也留了活口。

  至於後來明顯放水的動作,很顯然是發現了蕭景辰的身份。

  所以,他原本的目的,是想要挾持紅蓮教的人才對。

  趙凰歌沒想到,自己在這裏的布局,沒引來想上鉤的魚,反而先引來了她師父。

  幸好今日她也在附近,才沒鬧出更大的誤會。

  她念及此,又解釋道:“紅蓮教的人現下都在我這裏,內情我也知曉一二,師父可要見他們麽?”

  她這般誠懇,倒是讓蕭山沒有想到。

  待得她說完後,蕭山方才道:“那倒不必了,我這次來是追一個人,他與紅蓮教有些大關聯,據說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可惜這人滑不溜秋,泥鰍似的,先前叫他跑了。不過我想,應當就在這附近。”

  他這話輕描淡寫,卻叫趙凰歌沒來由的想起一個人。

  “可是紅蓮教的祭司?”

  此番她將紅蓮教的人幾乎翻了個底朝天,唯獨沒有找到那一位據說神通廣大的祭司。

  韶明王與西楚有勾結,而那紅蓮教又是韶明王的走狗,底下的人知道消息寥寥無幾,最有用的當屬那個祭司。她先前已經讓辛夷派人去周邊都暗中查探,卻什麽消息都沒有傳回來。

  要麽是路途遙遠不便傳信,要麽便是,這人就不再北越。

  她懷疑那祭司是在西楚,已然讓龍虎司的人去搜了,現在聽得蕭山的話,心中驟然一動。

  從趙凰歌的口中聽到祭司這兩個字,蕭山半分都不意外,他點了點頭,道:“不錯。”

  他探究似的看著趙凰歌,想了想,問道:“你該知道,我的身份見不得光。”

  蕭山這話一出,趙凰歌還沒有明白他的意思,沉著道:“師父放心,我必然給您一個公道。”

  蕭山卻隻是擺了擺手:“公道無所謂,我這幾日暫且落腳永韶城,勞煩你替我遮掩行蹤了。”

  聽得蕭山這話,趙凰歌先是一怔,繼而便恭敬道:“定不負師父重托。”

  有她在,必然會守好蕭山的身份,不叫任何人發現。

  得了這話,蕭山才踏實了一些,應聲之後,趙凰歌見他神情疲憊,恭謹的請他暫且在此休息,之後便出了門。

  她才出門,就見蕭景辰在回廊下站著,這樣冷的天氣,他卻站的身姿挺拔,就像是一棵青鬆,在這寒風裏不折不彎。

  見趙凰歌出來,蕭景辰回頭看她一眼,眸光裏了冷意消退,一瞬間春回大地:“好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往房中看了一眼,卻見那人在內室裏,影影綽綽的瞧不真切。

  趙凰歌卻沒有看到他的眼神,聞言有些輕快的應聲:“嗯,好了,時候不早,咱們先回去吧?”

  這會兒雪下的緊,回永韶城是不行的,但是旁邊不遠處便是蕭景辰給她暫且收拾出來的下榻點,臨時落腳還是可以的。

  聞言,蕭景辰這才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道:“走吧。”

  他到底沒看到那人的模樣,卻在回去的路上,沒忍住問了她一句:“這位師父,是何方神聖?”

  蕭景辰知道這話越界了,但那人總給他一股熟悉感,和危險感,這讓他心中有些生了疑惑。

  趙凰歌倒是沒聽出來他話裏的不對勁兒,聞言笑著道:“是一個高人。”

  這話分明就是敷衍。

  蕭景辰盯著小姑娘麵上的模樣,好一會兒才應聲:“原來如此。”

  隻是心裏對於這人的身份,越發的起了疑惑。

  二人一路回去之後,趙凰歌才想起來先前蕭景辰出去的事情,因問道:“國師那會兒怎麽出去了?”

  聞言,蕭景辰則是反問她:“那你又怎麽出去了。”

  趙凰歌無奈一笑,道:“出去走走。”

  雖說下著雪,但當時她擔心會有人渾水摸魚,借機進來搞事情,所以便想著自己去查探一番。

  不想,沒有查到別的,倒是跟師父交手上了。

  也幸好去的是她。

  見趙凰歌解釋,蕭景辰卻是道:“貧僧也是出去走走。”

  他自然不會說,是去尋趙凰歌的。

  那會兒他先確認了皇帝對趙凰歌的所作所為,心中替她有些悲哀,又帶著幾分的鬱氣無法宣泄,原是想去看看她,誰知她並不在房中。

  那會兒他一時衝動,現下冷靜下來,又覺得自己這行為做的十分不好,且還有些羞赧,讓他不大願意提及。

  好在趙凰歌並沒有懷疑。

  眼見得到了門口,趙凰歌當先笑道:“那本宮便先去休息了。”

  她才見了蕭山,心情十分好,說話來的聲音裏也帶著幾分的輕快。蕭景辰自然聽得出來她這情緒是因何而來,可正是因為知道,方才有些更鬱悶了。

  他無聲的歎了口氣,擺了擺手,目送著她進去。

  一麵還不忘記囑咐她:“莫要著急捧手爐。”

  才經了這冷氣,現下再被那炭火一烘,絕對是要手癢難耐的。

  聽得蕭景辰這話,趙凰歌眼中細碎的笑意越發多了起來,隻是嘴裏還不肯說好話:“國師這樣,本宮還以為是帶了綿蕪姑姑出來呢。”

  說他是她的嬤嬤……

  蕭景辰無奈的睨了他一眼,見小姑娘又笑吟吟的進門,這才轉身打算走。

  但他卻沒有走成。

  他才轉過身,腳還邁出這院子的大門,先見一個侍衛走了進來。

  那人間道蕭景辰,先是行了一禮,又問道:“公主可在?”

  趙凰歌才進門,對外麵的聲音聽得真真切切,聞言往外看了看,挑了挑眉,疑惑的問道:“你不是隨宿先生辦事去了麽?”

  這是她的人,這幾日都隨著宿羅辦差的,怎麽這時候突然來了這邊?

  聞言,那人頓時應道:“公主,宿羅大人查到了些東西,請您過去呢。”

  在聽到宿羅這二字的時候,蕭景辰便生了不祥的預感,他克製著心中的情緒,淡漠道:“貧僧去吧。”

  他說著,又看向了趙凰歌:“雪天路滑,公主暫且在房中休息,貧僧問完後,再來與你說。”

  聽得蕭景辰這話,趙凰歌無奈笑道:“國師這是拿本宮當什麽了?放心,我還不至於這麽脆弱。”

  見她要去,蕭景辰做了個製止的動作,隻道:“公主,安心待著。”

  他神情裏滿是關切,偏生那麵色卻冷淡的很,若不是趙凰歌與他待得久了,怕是連那一點關心都看不出來。

  外麵的雪確實大了。

  蕭景辰不過站了這麽一會兒,衣服上便覆了一層的白,映襯的他那一雙眸子如星一般亮。

  趙凰歌驟然便軟了心:“有勞國師。”

  見她不打算去,蕭景辰這才無聲的鬆了一口氣,那侍衛見趙凰歌同意,便隨著蕭景辰一路去了刑訊之處。

  宿羅就在那兒等著。

  見到來人是蕭景辰的時候,他還楞了一下,旋即又看了一眼外麵天色,了然道:“國師倒是來的快,這是替公主前來麽。”

  他雖然是問話,可說的卻十分篤定。

  蕭景辰沒有接話,隻問道:“宿先生叫貧僧前來,可有要事?”

  聞言,宿羅卻是反問他:“若沒有要事呢?”

  但他不像是那種愛開玩笑的人,因此隻說了這一句話,便又支起身道:“有一個東西,我原本覺得,公主需要看看,但現下,國師來了也一樣的。”

  在上京的時候暫且不提,可在這兒的這些時日,趙凰歌與蕭景辰走的有多親近,卻是眾人都有目共睹之事。

  宿羅這話一出,蕭景辰瞬間了然,又有些慶幸沒有讓趙凰歌過來。

  他冷淡的問道:“是什麽?”

  這人仿佛天塌下來都與他無關,宿羅定定的看著他,繼而又笑了起來:“便是這個。”

  他說著,遞給了宿羅一份供詞。

  竟是從那個啞巴的身上榨出來的供詞。

  當初宿羅說“便是個死人,我也能問出線索來”,當時蕭景辰還覺得他怕是在說大話,如今看來,倒是自己低估了這人。

  他接過來,將上麵的資料一一看過,末了問道:“你想說明什麽?”

  宿羅倒是沒想到他是這樣的平淡,眯眼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東西,確認他不是故作鎮定,方才問道:“難道不是一目了然麽?國師,有人要害你啊。”

  宿羅從未想到,無相與玉璋的死因真相,竟然是這樣的。

  皇帝著無相去動趙凰歌命數盤,但無相失敗了,皇帝怕被發現,所以殺了他,其後得知趙凰歌等人要找無相時,又利用玉璋將無相殺了,嫁禍到了赫連家的頭上。

  從頭到尾,都是皇帝作惡,卻又將眾人都玩弄於股掌之中。

  若不是宿羅自己調查出來的這些事情,還不知道,殺了自己徒弟的竟然會是皇帝本人。

  他心中震驚,卻又清晰的知道,這事兒蕭景辰也脫離不了關係。

  那無相是東皇宮的人,當初皇帝要做這等下三濫的手段,必然是已經先打點好了的。

  他就不相信,蕭景辰竟然半分都不知?

  然而蕭景辰的確不知。

  不過即便是先前不知道,現下他卻是清晰了然了。

  所以在聽得宿羅的話之後,蕭景辰隻是淡漠道:“他若有這能耐,盡管要了貧僧的命。”

  他這話說的狂妄,與尋常這一襲氣質截然想法,宿羅卻是神情微動。

  旋即聽得他道:“國師看來,這不過小事兒?”

  蕭景辰沒再回答,隻問他:“還有別的事情麽?”

  這樣大的雪,不適合他站在腥風血雨裏,與宿羅互相試探。

  大抵是看出了蕭景辰的不耐煩,宿羅卻是輕笑一聲,繼而道:“隻此一件——不過,國師可要將這事兒告訴公主?”

  旁人興許看不出,但宿羅卻明白的很,這位公主與國師的關係十分不一般,他話裏是刻意的挑撥,奈何蕭景辰卻不吃他這一套,隻道:“這就與你無關了。”

  他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將此事隱瞞下去。

  見狀,宿羅意味不明的一笑,道:“這樣啊,國師好手段。”

  他誇讚了蕭景辰,又聽得一旁的求饒聲響起,這才想起來此地還有一個人候著。

  正是先前被他刑訊過的人之一。

  蕭景辰掃了一眼,便看出那人的慘狀,他神情未變,隻道:“貧僧告辭。”

  眼見得蕭景辰要走,宿羅挑眉一笑,應聲之後,目送著他出了門。

  待得蕭景辰走後,宿羅這才偏頭吩咐了一句:“都辦好了?”

  得了他的話,那人頓時壓低聲音道:“都按著您的吩咐,全部都安排妥當了。”

  這話一出,宿羅卻是輕笑一聲,淡淡道:“想要置身事外,哪兒有那麽容易?”

  他聲音小,被風一吹,便都消散的幹幹淨淨。

  ……

  蕭景辰說處理好事情,便回來告知她,可趙凰歌等了許久,卻沒有等到這人。

  那日的大雪足足下到了傍晚都未曾停歇,地上的積雪已然堆了很深,人踩上去,腳踝都能瞬間被吞進去。

  被這大雪一封,便是趙凰歌不情願,夜裏也隻能住在這裏了。

  誰知夜裏便出了事兒。

  她白日裏等了蕭景辰許久,這人非但沒有來,連半點消息都未曾送過來,還是辛夷告訴的她:“國師去見了那個巫僧。”

  然後蕭景辰便在那兒待了許久。

  趙凰歌傍晚隨意吃了一點,又讓人去給蕭山送了飯菜,眼見得天地之間都昏暗了下去,隻得早些上床休息。

  然而不等她睡著,先聽到外麵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趙凰歌睡眠淺,驟然驚醒,下一刻便聽到外麵有刀劍相接之聲。

  竟是交上手了!

  她直接坐直了身子,掀開被子下床,一把抄起了軟劍,卻並沒有立刻出門,而是藏在門後觀察。

  院子裏有她布下的人,現下已然與那來人纏鬥在一起,一群人將他包圍著,不過片刻便將人給拿下了。

  趙凰歌這才將門打開,一麵沉聲道:“將人綁了。”

  辛夷見她出來,先行了禮,又應聲將那人綁了,送到了隔壁那個空置的房子——那兒原本關押的是那個巫僧,不過後來巫僧被蕭景辰給帶走審訊去了,便空出來了這裏。

  這裏麵血腥味兒極重,地麵上還殘留著一些血跡。

  趙凰歌看了一眼,微不可查的擰眉,旋即示意將人給送了進來。

  那人年歲不大,瞧著倒是個厲害的,這會兒還在劇烈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