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你在跟本宮說不行?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3-23 21:09      字數:5548
  分明小姑娘的笑容格外的純善,可那一刻,趙瑾晴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殺機。

  那冷意比外麵的風更烈幾分,讓她下意識的瑟縮了一下身子。

  而後,便見趙瑾晴站起身來,朝著趙凰歌,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禮。

  她這禮行的端正,趙凰歌側身避讓開來,似笑非笑道:“五小姐,這是什麽意思啊?”

  趙瑾晴抿唇,正色道:“給公主賠罪。”

  她臉上那些敷衍的模樣盡數收斂的幹幹淨淨,剩下的滿是誠懇:“先前,的確是我利用了公主,這事兒我承認,現下道歉的也是真心誠意,不求公主原諒我,但我要表明自己的態度。”

  趙瑾晴說到這兒,見趙凰歌的表情有所緩和,複又道:“我今日隻想告訴公主,我有與你合作的誠意,並無半分戲耍你的意思。”

  對方這態度改變的太快,趙凰歌自然不敢全然相信,但現下瞧著她這模樣,便也收了那些戲謔之色,問道:“五小姐說,要跟我合作?”

  趙瑾晴應聲,咬了咬唇,才繼續道:“不錯,從一開始,我便想要與公主合作的,隻是卻不知道公主是否可靠,才有了先前那些試探之舉,但現下卻不同了,我既然已經知道公主可靠,日後自然會全力相待。”

  她說著,頓了頓,才又道:“我知道公主一時半會兒不能全然相信我,且為了賠罪,我願意再告訴你一件事——盧家是為總兵府辦事的,盧家不過是蝦兵蟹將,總兵府才是幕後主使。”

  這話一出,趙凰歌的神情倒是變了變。

  她先前倒是有所懷疑,不過現下聽得趙瑾晴這麽說了,反倒是有些不大相信。

  至少,不是全然相信。

  念及此,趙凰歌臉上笑容未變,隻道:“本宮若是沒記錯,五小姐方才還說,你此生都是盧家的媳婦。既是如此,怎麽就將他們轉身給賣了呢?”

  這話若是傳出去,盧家怕是就徹底涼了。

  就算是有韶明王府保著,他們也絕無回天之力。

  聽得趙凰歌這話,趙瑾晴倒是笑了笑,隻是那笑容裏,卻帶著譏諷:“不,我之所以要告訴您這些,就是想救盧家。”

  她垂眸,輕聲道:“但凡家中枝繁葉茂的,總有些見不得光的腐爛之處,唯有去腐,才能生肌。”

  她低著頭,趙凰歌瞧不見她眉眼中的陰鬱,但這態度,卻是明明白白。

  趙凰歌不知想到了什麽,因反問道:“五小姐這話,倒讓我想起了自己身在何處——韶明王府,也是樹大根深吧。”

  她這話裏帶著明晃晃的試探,趙瑾晴卻並沒有回答,隻道:“身在其中,一葉障目,我又哪裏看的清楚呢?”

  但趙凰歌不一樣,她是局外人。

  趙凰歌聽懂她的言外之意,輕笑一聲,道:“那,本宮又憑什麽信你?”

  這一次,趙瑾晴倒是回答的迅速:“就憑,我想救盧家。”

  她眼中滿是堅定,趙凰歌定定的看著眼前人,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眼中的堅定,是蒙了一層虛無縹緲的光。

  趙凰歌知道她沒有說實話,或者說,沒有完全說實話。

  至少此刻的趙瑾晴,雖然對她表露著誠意,可卻依舊在防備著她。

  這話真假摻半,趙凰歌倒是笑的從容:“好啊,此事本宮會仔細查的。”

  先前她被人拿來當了棋子,可現下棋盤上未定勝負,焉知誰才是最後贏家呢?

  ……

  趙瑾晴走後,趙凰歌在房中呆了一會兒,先將桑枝叫來,低聲囑咐了幾句,這才帶著錦心出了門。

  眼下蕭景辰未歸,外麵因著盧家的事情,又鬧得風雨未定,趙凰歌暫且不打算出府,但這偌大的韶明王府裏,也處處隱藏著線索。

  因著韶明王的壽誕臨近,府上處處張燈結彩,帶著錦心一路走過去,除卻穿花拂柳之外,便可見處處都是繁華景致。

  夜裏的時候下了霜,分明已經是初冬的天,然而卻在這韶明王府裏看不到半分肅殺蕭條,花開不敗,倒像是如春的好光景。

  可惜便是這樣的好光景裏,卻不知是多少人命堆積起來的膏腴之地。

  她才這樣想著,便聽得附近有動靜傳來,趙凰歌無意中掃過,驟然拉著錦心的袖子,帶著她隱藏到了一側的房屋之後。

  方才胡亂的走著,竟不知何時到了角落,這裏罕有人來,可現下,卻正有兩人在拉拉扯扯。

  從趙凰歌的角度,看的並不大真切,可她向來記人的清楚,一眼便認出了那二人的身份。

  一個是韶明王的寵妾小金氏,另外一個……

  卻是韶明王的三子,趙崇晉。

  可這兩人,怎麽會湊在一起?

  她擰眉示意錦心莫要出聲,一麵帶著她往來時的路退去。

  眼下局勢未明,這種八卦,還是少知道的好。

  誰知她才退了一步,便見那小金氏猛地推了一把趙崇晉,旋即便聽得她啜泣的聲音道:“你倒也不必哄我,誰稀罕呢?”

  小金氏說完這話,一扭身便要走,眼見得小金氏朝著她這個方向跑來,趙凰歌隻得帶著錦心再次避讓開來。

  然而趙崇晉卻沒讓人走,他直接將人給拽住摟到了懷裏,壓低聲音勸道:“你且再忍忍,眼下咱們並無其他法子,況且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

  他後麵的話越發的低了下來,趙凰歌從這二人的隻言片語之中,瞧見了一場大戲,驚訝的同時,又覺得不意外。

  隻是韶明王風流一生,自己這後宅裏起了火,也不知他知道幾分。

  她到了這會兒,竟還有冷嘲熱諷的心思,兩個人的位置,隨時可以看到她,趙凰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眼見得身側的小門開著,索性拉著錦心當先躲了進去。

  到了這會兒若是被發現了,那她有嘴也解釋不清楚,倒不如先待著,反正這野鴛鴦廝混,又要躲避著外人,總不會待太久的。

  她這算盤打的倒是好,那二人也的確如她所想,不過待了片刻功夫,趙崇晉便尋了個由頭走了。

  這二人一前一後的離開,趙凰歌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知想到什麽,輕嗤了一聲,才打算起身,卻見小金氏的去路被人給攔了。

  而攔著她的人,竟也是個熟人。

  大金氏。

  她無聲的掃了一眼外麵,就見大金氏臉上帶著笑。

  然而那笑容,卻是笑裏藏刀。

  因著這會兒離得遠了,趙凰歌根本聽不清楚她們二人在說什麽,單看她們的表情,也知沒什麽好話。

  便是她在這兒,都能感受到那火藥味兒來。

  趙凰歌卻沒來由的想起了先前讓下屬們查的消息,還有蕭景辰與她所言。

  當初盛功軒的妾侍告訴她情報的時候,趙凰歌便覺得事情順利的過了頭,隻是那夜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後續盯著人的時候,趙凰歌便將這事兒交給了蕭景辰。

  而蕭景辰也沒讓她失望,隻是這消息卻十分耐人尋味。

  大金氏是盛功軒是表兄妹,而他的妾侍,又在他死後,與大金氏合謀,告知了她線索。

  這二人是打算齊心協力為盛功軒報仇?

  她盯著大金氏的模樣,見她不知笑著說了句什麽話,便引得小金氏揚起了手來。

  可惜那巴掌並未打下去。

  大金氏牢牢地攥著她的手,湊到她的耳邊說了句話,便見小金氏失魂落魄的垂下了手,整個人踉蹌了一步。

  大金氏這才退開來,拿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含笑的說了一句話,轉身便離開了。

  那個口型格外清楚,趙凰歌也辨認了出來。

  她說:“好自為之。”

  那之後許久,小金氏才回過神兒來,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並沒有發現人之後,這才失魂落魄的走了。

  戲中人散,趙凰歌還跟丫鬟蹲在房中。

  從這窗戶縫隙中,她倒是接連看了兩場戲,隻是這戲並不大好看,腳卻是真真切切的麻了。

  起身的時候,趙凰歌一個踉蹌,錦心連忙將人扶住,她的功夫不到家,方才根本什麽都沒聽見,可她有眼睛,看也知道,那位韶明王府的三少爺,與韶明王的寵妾關係不大對勁兒。

  畢竟,正常的男子,哪兒會跟自己父親的侍妾拉拉扯扯摟摟抱抱的?

  但作為下人,最要學會的便是閉嘴。

  因此,她不過一瞬便回過神兒來,扶著趙凰歌,輕聲問道:“主子,咱們可要去別處散散心?”

  聞言,趙凰歌嗤笑了一聲,卻是擺手道:“不必了。”

  她不過在這兒隨意轉了轉,便瞧著了這麽一出大戲,誰知道再轉到別處,還能看到什麽?

  況且,她現下著實有一件事要做。

  “回去吧。”

  回去的時候,趙凰歌刻意避讓開來,一路走的都是下人多的,果然沒再看到什麽見不得光的事情。

  待得回了秀苑,她先讓錦心下去,又囑咐了桑枝,派人去盯著小金氏。

  她對唇語並不精通,可也看出幾分貓膩來。

  若她沒有看錯的話,方才大金氏是威脅了她。

  這兩日,小金氏若是忌憚對方的危險,必然要有所動作。

  隻是她沒有想到,小金氏的動作,會這麽快。

  傍晚的時候,桑枝便過來回稟,道是:“小金氏去了韶明王的書房。”

  而那個書房,向來是禁地。

  “她是支開了人,自己偷偷溜進去的。但是韶明王書房四周守衛森嚴,她的一舉一動,怕是全然在韶明王的掌控之中。”

  聞言,趙凰歌微微擰眉,道:“韶明王沒有動作?”

  “沒有。”

  桑枝搖頭,也有些奇怪:“屬下瞧著,韶明王倒像是要利用她做什麽似的,所以讓咱們的人按兵不動,以免入了人的圈套。”

  趙凰歌頷首:“你做的對,讓人先盯著,別衝動。”

  待得桑枝去了,趙凰歌方才擰眉,韶明王這一出戲,是想演的什麽?

  ……

  但不管他想演什麽,接下來的兩日,府上卻是風平浪靜了下來。

  那日趙瑾晴來過之後,便在自己院內老老實實的待著,以給韶明王繡生辰禮物的由頭,再也沒有出過房門。

  她不過來,趙凰歌又顧忌外麵的境況,便也不曾出過門,反倒是蕭景辰,她已經兩日未曾見人了。

  趙凰歌在府上待著,對外麵的事情倒是知道她的清清楚楚。

  後日便是韶明王的壽誕了,府上張燈結彩,布置的格外華美,有專程從外地趕過來為他慶賀生辰的人,現下已經到了永韶城,但凡上得台麵的,都被安置在了韶明王府的外院。

  自昨日起,趙凰歌身在秀苑,都可以隱約聽到那邊的器樂熱鬧聲,斷斷續續的,已然鬧騰了一日了。

  過了正午,那邊大抵是在午睡,終於消停了一些。

  趙凰歌才得了片刻安寧,便見辛夷快步走進。

  “主子。”

  秀苑有一道門直通外麵,辛夷功夫好,來的時候可以輕鬆地避開暗中監視的人,故而那些重要的消息,都是由辛夷前來回稟。

  此刻見他神情冷凝,趙凰歌便知道外麵出了事兒。

  她應聲讓辛夷做了,一麵問道:“怎麽了?”

  桑枝她們就在外麵守著,現下秀苑之內水潑不進,辛夷回話也格外放心:“回主子,今日韶明王對盧家再次開堂審訊,而這一次,不是盧家攀咬荀家,而是荀家反過頭來倒打一耙,道是盧家惡跡斑斑,現下兩戶人家撕扯起來,反倒是將欺淩百姓的事情,推成了一個球。”

  那日盧家的人被抓之後,他們便開始攀咬起了其他家族,隻說自己是被栽贓陷害的,半分沒將禍水往韶明王身上去引,都推到了其他人那裏。

  而那日他們所攀咬的那一戶,便是荀家。

  如今荀家人也被抓了,又將這罪名重新推了過來,且荀家在言談之中,還將矛頭隱約指向了韶明王。

  “他們倒是沒有明著說什麽,隻說盧家這些年與韶明王府是兒女親家,焉知這其中沒有別的,一句話倒是將韶明王氣到,說自己絕不姑息作奸犯科之事。”

  韶明王在永韶城乃是一言堂,荀家但凡還想待下去,便不會這麽自尋死路。

  而現下他們之所以敢這麽多,辛夷覺得,這背後應當有人撐腰。

  趙凰歌聽完,沒立刻說話,隻是捏著眉心沉思著。

  她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兒。

  “前日盧家攀咬荀家的時候,他們家可有什麽反應?”

  聽得趙凰歌詢問,辛夷想了想,才道:“那日荀家門口哭天搶地,來了之後,又盡數哭訴,起先隻說是汙蔑。”

  他說到這兒,又道:“是了,那日從頭到尾,荀家人都無半分攀咬韶明王府的意思。”

  隻有今日不同。

  聞言,趙凰歌點了點頭,又問道:“這兩日,監牢裏可曾有可疑的人員進出?”

  “有,昨天夜裏,總兵府的人,曾經去過府衙,之後又迅速離開。”

  辛夷說到這裏,頓了頓,才道:“屬下糊塗了,還有一樁重要之事,這是國師讓屬下給您的信。”

  他一麵說,一麵從袖子裏掏出來那封信,趙凰歌心頭一跳,忙的接了過來,待得看到上麵的內容之後,神情越發凝重了下去。

  上麵寥寥數語,隻說了一件事。

  他帶著宿羅,去了總兵府。

  雖說此事是蕭景辰與趙凰歌一同挑破的,但韶明王早將趙凰歌當成了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認定這些事情的背後都與蕭景辰脫不開關係。所以不管是明麵上的敷衍也好,還是背後的防備也好,針對的都是蕭景辰。

  這兩日在府衙審訊,蕭景辰明著瞧熱鬧,暗中卻在事情結束之後,帶著人去了總兵府。

  而那緣由,卻是十分簡單:“症結在那。”

  看到最後四個字,趙凰歌神情冷凝。

  上一次,趙瑾晴來的時候,也曾與她說過類似的話。

  她說總兵府裏有貓膩,他們才是幕後主使。

  可如今的總兵府裏四分五裂,真正的幕後主使,又會是哪一個?

  ……

  趙凰歌原本打算,要在府裏等消息,可看了蕭景辰的書信之後,到底有些坐不住了。

  她思索了一番,叫了桑枝進門。

  桑枝起初還不知她想做什麽,可待得見到趙凰歌拿出的東西,才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當下便有些磕巴:“主子,這,這使不得啊!”

  那些東西她雖然不大熟悉,可也沒到完全不認識的地步。

  趙凰歌這分明是打算要給自己貼上人皮麵具,要讓自己偽裝成她!

  這怎麽行?!

  見狀,趙凰歌卻是睨著她,問道:“你在跟本宮說不行?”

  桑枝頓時有些慫,她呐呐道:“不是,主子別誤會,屬下自然是全部都聽您的,可是您金枝玉葉,屬下偽裝成您,萬一出了什麽差錯,屬下萬死難辭其咎!”

  她這般模樣,趙凰歌倒是頭一次見,聞言隻嗤了一聲,道:“放心,天塌下來,本宮頂著呢。”

  總兵府裏不知水深淺,她得過去一趟,萬一那邊出了什麽事兒,總歸可以有個照應。

  而且,她這心裏不安生,就像是……

  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一樣。

  所以,這一趟總兵府之行,她必須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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