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如她所想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3-23 21:08      字數:2776
  趙凰歌進門不過片刻,便又去而複返。

  再出來時,她的手中拿了一個小瓷瓶。

  “這個給你。”

  那瓷瓶是白玉的,可卻抵不過她掌心的白。

  蕭景辰眸光微閃,到底是多嘴問了一句:“這是什麽?”

  趙凰歌有些不大好意思,咳嗽了一聲,道:“傷藥。”

  她說著,指了指蕭景辰的手背,道:“國師受傷了,雨天,不可大意。”

  蕭景辰順著她指的方向,將目光落在自己掌心的時候,心跳忍不住加快了些。

  外麵瓢潑大雨如注,少女的聲音分明不大,但蕭景辰卻聽得真真切切。

  雨勢嘈雜,卻抵不過他心頭跳的亂。

  然而他麵上尚且穩的住,從她手中接過了那瓷瓶兒,道了一聲謝,從容的向外走去。

  男人走的匆忙,趙凰歌還沒來得及回應,他已然走遠了。

  這樣大的雨,他竟連油衣都沒用。

  趙凰歌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待得人影兒都不見了之後,方才微不可查的鬆了口氣。

  做這事兒不過是一時衝動,現下回過神兒來,趙凰歌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畢竟,蕭景辰傷在了手上,那傷勢並不嚴重,且還有些隱蔽,她若不是觀察細微,也不會發現。

  幸好蕭景辰沒有追問,否則,還不定以為她這是什麽意思呢。

  念及此,趙凰歌複又鬆了一口氣。

  外麵的雨,越發的大了。

  這一下午,她都待在房中。

  但卻沒有閑著。

  兵馬司緊急調派了所有與之相關的卷宗,意外受傷或者致死的案子一一列出,尤其被火藥等物傷過的,更是調查之重。

  任務量繁重,幸好兵馬司的人多,所以查閱起來,進程尚且算快。

  起初底下人心裏不大樂意的,趙凰歌也不多言,隻跟孫誠道:“此事關乎皇室安危,若有人攜帶此物危及皇上生命,本宮看你們誰擔得起這個責任。”

  她將厲害擺明,孫誠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不等趙凰歌再說,先將那些人訓斥了一頓。

  再做事的時候,眾人便配合多了。

  不到傍晚的時候,兵馬司這兩年所有與之相關的卷宗,幾乎都被羅列在此。

  眾人將這些逐一篩選過後,再擺在趙凰歌麵前的,隻剩下三十多份兒。

  但這每一份的背後,都是一條人命。

  趙凰歌的目光從上一一看過,而後定在了其中一個人名上。

  汪兆恒……

  這名字有些熟悉。

  她微微擰眉,將那一份卷宗再次翻閱了一遍,見上麵寫著,元興七年冬月,汪兆恒赴友人宴,秉燭夜談,夜間客房起火,無一生還。

  趙凰歌神情微怔,又將其他的卷宗給翻了出來,果然見到在南城調出的一份卷宗裏,赫然有與之相近的內容。

  隻不過,死的卻是汪兆恒的友人,宴客的主家,名喚晁詠。

  在同一處死掉的人,卻被記錄在了兩份卷宗裏,且這兩份卷宗分別在南城兵馬司與西城兵馬司裏,若不是今日趙凰歌要調閱,怕是此生都不會有被重疊在一起的機會。

  她深吸一口氣,隱約抓住了些線索。

  這些出事的人,年紀大小都有,但大部分都集中在了二十出頭。

  這樣的年歲,又是有貧有富的,乍一眼看過去,根本就查不到什麽關聯性。

  但是,若是仔細想來,又有些違和感。

  趙凰歌擰眉,指尖在那那些卷宗上逐一掠過,卻又驟然定住:“丹參,你拿著本宮的腰牌,去一趟吏部,調取三年內春闈中舉、以及曾參與過秋闈科考的學子名單。”

  北越科考,分春秋兩季。

  春季多為鄉試,又叫春闈。

  秋季則是鄉試所中之人,在上京國子監統一進行的考試,民間多稱其為秋闈。

  而這些人出事的時間,基本上就集中在兩個時間。

  一個是五月,一個是冬月。

  恰好,都是放榜之後。

  這也太巧合了。

  丹參應聲,拿著她的腰牌去了,趙凰歌坐在房中,聽著外麵越發嘈雜的雨聲,被自己的想法駭出了一身冷汗。

  若真的如她所想,那些被害的大多都是學子的話,那赫連家這些年,到底是想做什麽?!

  她才想到這裏,便聽得外麵有人敲門。

  是孫誠。

  按著她的吩咐,他們又整理了名單,由孫誠將之送過來。

  趙凰歌定了定神兒,讓他進來後,將名單接了過來,眼見得孫誠要走,卻叫住了他:“孫大人,不必急著走。”

  聞言,孫誠有些疑惑,先給她行了禮,一麵笑道:“公主有何吩咐?”

  趙凰歌隨手將那些卷宗放在一旁,含笑問他:“本宮才想到一件事——孫大人可知道,吏部每年考核,都是由哪些官員們所審的麽?”

  孫誠起初嚇了一跳,待得聽到她詢問的都是尋常的問題,便又放下心來,認真的回答了幾個名字。

  趙凰歌聽著,也與心裏的名單對上了號。

  七成之人,是赫連家的。

  “那,這些年的科考審核,也是從吏部出的人?”

  聽得這話,孫誠卻是笑著搖頭道:“公主有所不知,這科考審核,是翰林院、中書省還有吏部共同出的人,一同監督的,哪兒能吏部一家呢?”

  他認真的解釋著,趙凰歌慢慢點頭,若有所思道:“那,去歲是誰?”

  孫誠想了想,有些訕訕道:“這,下官倒是一時記不真切了,畢竟科考雖是大事,朝中卻也有諸多要務,想來應是侍郎以下的官員吧。”

  他說的含蓄,趙凰歌卻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北越的官吏製毒,與其他國家有些不同。

  開國的時候,太祖皇帝依舊沿襲了前朝的舉薦製,也就是由朝中德高望重之人,舉薦可用的人才入朝為官。

  不過與此同時,太祖皇帝也借鑒了西楚的科舉製度,將其一並搬了過來,設立了科考,寒門學子便可以此為契機,鯉魚躍龍門。

  初始的時候,科舉製度並不受人重視,甚至一年朝中都出不了一個科舉上來的官員。

  後來太祖皇帝又加了一條,科考的官員需的過半。

  他的本意是為了均衡,可實際的情況卻是,哪怕百餘年的現在,已經曆經了三朝的皇帝,朝中以科考上來的官員們,依舊是屈指可數。

  朝中官員,至多不過四成。

  這還是往多處算。

  且那些科考上來的學子們,有多少是出身寒門,又多少是出身貴族,還是不可深究之事。

  因此他一說,趙凰歌便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文武百官包括皇室,對科舉之事不夠重視,所以便是前去的審核監考的,也不會是太高級別的官員。

  她微微蹙眉,不知想到什麽,卻是擺了擺手,道:“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得孫誠走後,趙凰歌靠在椅背上,心中有個念頭越發清晰了起來。

  這樣混亂的科舉,內中有太多可以鑽空子的時候了。

  若是真的有人借此渾水摸魚,也未必不可。

  要是她想的不錯,那些火藥的買主,難不成是與科舉背後的得利人有關?

  丹參回來的時候,渾身幾乎都濕透了。

  但他帶回來的東西,倒是半點水都沒沾。

  趙凰歌接了名單,讓他下去沐浴換衣服,自己則是快速的查看上麵的內容。

  待得看完之後,她的眉眼中滿是陰冷。

  如她所想。

  這些被害的人,全部都在名單之列。

  這些並非是一年的學子,且天南海北哪裏的都有,雖說都是在上京出事,可因著都有因有果,再加上出事的都是貧寒的學子,故而並未引起人的注意。

  很顯然,這是有人刻意在針對這些學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