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那是一條龍
作者:
蘇行歌 更新:2021-03-23 21:08 字數:2742
趙凰歌要去的是京兆尹府。
快走到的時候,前路便被堵了。
一群人擋著路,圍著在外麵,隱約可以聽到喧囂聲。
趙凰歌看不真切外麵的情形,但見這模樣,也知一時半會兒是過不去了。
見狀,丹參輕聲詢問:“主子,咱們換條路?”
趙凰歌擺了擺手,見一側可行,因當先下了馬車,道:“走過去吧。”
京兆尹府離此不遠,走過去也不過幾步路,繞路過去還沒有走著快呢。
深秋的天,帶著些涼意,下午的時候起了風,趙凰歌下馬車的時候,下意識瑟縮了一下身子。
她頭上帶著兜帽,丹參瞧不清楚她的表情,隻站在她的一側,護著她的安全。
下了車後,那些喧囂便格外真切了起來。
正中是一個老婦人,正在不住地哭嚎著:“我可憐的女兒喲,就這麽被人害了,府衙不管,這是要讓我們去死啊!”
那老婦人哭得格外淒慘,而將她圍住的,則是京兆尹的官差們。
為首之人臉色極差,那喧囂聲便帶出了男人的罵聲。
“誰說府衙不管了?分明是你自己先無理取鬧,也不抬頭看看,這是你撒野的地方麽!”
一群人各說各話,那老婦人隻管哭嚎,官差們想要去碰她,可沒等觸碰到,她先嚎了起來:“大家快看啊,官差打人了!”
這麽一鬧,倒是讓圍觀的百姓們看夠了熱鬧,一麵又上前勸解:“官爺們原就是該給民做主呢,怎麽還打人呢?既是有冤屈,便去京兆尹說個明白,總要給個公道的。”
這些人七嘴八舌,倒是熱鬧至極。
趙凰歌站在人群外,看了一會兒,便退出人群,道:“走吧,咱們先過去。”
她才避讓開來,便見人群從兩側分開,有人急匆匆的過來,沉聲道:“這是鬧什麽呢?”
這人趙凰歌瞧著陌生,卻聽得那些官差先叫了一句:“姚師爺。”
一旁的丹參也輕聲跟她說那人的身份:“這人叫姚衝,是京兆尹的心腹師爺。”
聞言,趙凰歌輕輕頷首,便聽得那人道:“將人帶去京兆尹府,老爺要開堂斷案!”
眼見得一群人又浩浩蕩蕩的隨著去了京兆尹府,趙凰歌這才無聲彎唇,輕聲道:“咱們也去吧。”
她走的慢,且有意避讓著人,等到的時候,京兆尹府門前已經熱鬧至極。
因她頭上帶著兜帽,外人瞧不見她的模樣,她便大大方方的站在了人群中。
丹參對此還有些擔憂,輕聲問她:“主子,要麽咱們去對麵茶樓吧?”
京兆尹府斜對麵便有一家裝潢精致的茶樓,從那邊二樓的包廂,倒也能將這裏的情形一覽無餘。
趙凰歌聞言,卻是擺了擺手,道:“待會再去。”
她一麵說著,一麵在一側尋了個位置,找了個不怎麽挨著人,又能將裏麵看真切的地兒。
不多時,京兆尹盧清之便坐到了大堂上。
那老婦人先前哭得呼天搶地,現下倒是安靜了許多,麵對京兆尹的時候,神情也怯生生的,隻是那怯下麵,卻是藏著恨意。
“大人明鑒,老婦人夫家姓趙,城西趙家村人士,家境貧寒,夫君早亡,隻與小女相依為命。去歲小女去了馬家做工,簽的乃是活契,誰知這一去,便沒了音訊。直到三個月前,老婦人終於得了小女的音訊,可送回來的,卻是一具屍首!”
老婦人說著便哭了起來,形容淒慘,讓堂下人看著也有些動容。
趙凰歌站在人群中,也不說話,隻看著堂上的問詢。
這案子很簡單,趙家姑娘被殺,身上多處傷痕,主家送了喪葬銀兩,說她是在府外死的,死因不詳。老太太自然不肯甘心,要四處為女兒討要公道,可不但沒有公道,反而還被亂棍打了出去。
今日她又來告狀,誰知府衙卻要她寫狀紙,說是無狀紙不受,老太太不認識字,當下便在這門外鬧了起來。
京兆尹聽得來龍去脈,又聽她口中所說的主家是馬家,便明了了幾分。
這個馬家不是別個,正是兵部右侍郎馬俞柏的家。
京兆尹與兵部尋常來往不多,可這朝中的官員們,卻都有各自的關係網,比如說眼前這位。
他咳嗽了一聲,先問那老婦人:“你狀告馬家害了你女兒,那可有證據?”
老婦人支支吾吾說不出來,他便又道:“無憑無據,本官如何信你?”
那老婦人紅著眼眶,隻道:“那若是有證據,大人可會提審犯人?”
見這老婦人的模樣,京兆尹哪裏還不明白,當下便和稀泥:“自然。”
每個月來京兆尹狀告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若是每一個都管,那哪兒管得過來?
況且這天子腳下,一塊石頭砸下來,得砸死好幾個家裏有背景的,可不是胡亂能得罪的。
他原本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奈何外麵還有些百姓圍觀,不能將事情做得太敷衍了。
所以,京兆尹便又加了一句:“有證據,本官才好為你做主啊。”
誰知那老太太等的便是他這句話。
在他說完之後,那老太太便拿出了證據:“我這裏有仵作驗屍的單子,小女死前手中攥著一塊布,那是馬家少爺馬奇峰的。而且……”
她咬了咬牙,又道:“小女死時,懷有身孕,也可證明是馬家少爺的!”
這話一石激起千層浪,京兆尹變了變臉色,才想說什麽,卻又聽得外麵有人擊鼓鳴冤。
眾人便又朝著外麵看去,卻見是三四個人在敲鳴冤鼓,瞧著年歲都不小,皆是骨瘦如柴。
京兆尹頓時著人出去查看,自己則是悄聲與那師爺吩咐了幾句。
趙凰歌見狀,衝著丹參使了個眼色,自己依舊站在原地看著事態的發展。
不過片刻,那些人便被帶了進來。
京兆尹原本是想要拖延時機,好去給馬俞柏送信,誰知這些人手中都拿著血書,且狀告的都是一個人。
馬俞柏。
與那老太太相同的是,每個人狀告的都是馬家人,且皆是人命案子。
不同的卻是,這些人的死法不盡相同,或被虐待、或被毒殺,或被生生淹死。
但每個後麵,都是一條人命。
外麵旁觀的百姓們已然是群情激奮,而京兆尹卻敏銳的察覺到裏麵的不對來。
還不等他說什麽,便見那師爺去而複返,臉色有些灰敗,悄然遞給了他一封信。
京兆尹瞬間朝著外麵看了一圈,神情也有些僵硬,若仔細看去,還能瞧見他的手都有些發抖。
但也不過片刻,他複又鎮定下來,沉聲道:“既是如此,那便去馬府,傳馬俞柏前來,本官必然會將此事問個清楚明白!”
都說形勢比人強。
原本他是讓師爺去給馬俞柏送信的,誰知道師爺沒走遠,就被人攔下了。來人隻送了一封信,讓他掂量著辦。
師爺倒是不敢看信上的內容,可他看到了那人亮出來的腰牌。
那是一條龍。
這個腰牌的主子,就算不是皇帝,也是皇室中人。
而現在皇室之中掌權的人,他們一個也惹不起。
京兆尹幾乎在瞬間下定了決心,哪怕要走過場,也得將這個過場給走的漂亮了。
否則,他便是要遭殃的那個。
他這會兒倒是神情鎮定了下來,對那幾個狀告的人客氣了下來,隻是餘光卻在不時地看著外麵,試圖想要找到盯著自己的大人物到底是哪一個。
然而卻讓他失望了。
幾乎是在他的人出去之後,趙凰歌便帶著丹參走了。
但卻沒有走遠,而是去了斜對麵的茶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