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公主命格為天機,不可卜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1-01 22:47      字數:2799
  這態度,那便是與她有關了。

  趙凰歌在心中道了一句果然如此,點頭應了,隨著蕭景辰一同下了祭台。

  隻是她在心中設想了無數個可能性,卻唯獨沒有想到,蕭景辰與皇帝說的竟然會是……

  “公主命格為天機,不可卜。”

  驟然聽得他這話,趙凰歌甚至沒有反應過來。

  反倒是皇帝不可置信的問道:“什麽叫不可卜?命數盤不就是占卜她命數的麽?為何不可!”

  皇帝的聲音裏帶著些失控的燥鬱,複又緊緊地盯著蕭景辰,沉聲道:“還是說,國師未曾盡全力?”

  皇帝鮮少有這樣疾言厲色的模樣,趙凰歌都被他嚇了一跳,也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蕭景辰到底說了什麽。

  相較於皇帝的憤怒,她的聲音倒是顯得平和了不少:“國師,可否詳解?”

  先前趙凰歌覺得,這一切都是蕭景辰的算計。可眼下看來,這其中卻又諸多疑點。

  趙凰歌問的不動聲色,蕭景辰則是雙手合十,再行了佛禮,才道:“命數盤內皆天命,先前占卜已毀,命數再不可知。可今日貧僧以心頭血為祭,命數盤中測算的,唯有這一句。”

  這世上,並不是每一個人的命格都可以被測出來的。

  所謂天機不可泄露,而有些人的命格,便是天機。

  隻是,北越開國百年,為天機的命,竟沒有出現在帝王身上,反倒是出現在了一個公主身上。

  她的命到底是福是禍,前路又如何,非人力可知。

  蕭景辰再施一禮,皇帝也平複了幾分。

  他神情幽暗,不知想到了什麽,良久才道:“那,公主日後福禍如何?”

  蕭景辰搖頭。

  皇帝定定的看著他,又將目光落在了趙凰歌的身上:“既是不可卜,那朕替她卜。她是北越長公主,是英宗皇帝幼女,是朕之親妹。父皇在世時親言‘有凰來朝,萬民踏歌相賀。’她這一生,乃是富貴無雙的命格,是貴不可言的命格,無人可擋。”

  他話音未落,已然是百官變色。

  眾人互相看著,誰都沒敢開口。

  隻是心裏,疑問卻半句都沒有落下。

  何為富貴無雙?

  何為貴不可言?

  唯有帝王。

  皇帝這話,是有心,還是無意?

  是拳拳愛妹之心,還是意有所指?

  趙凰歌也隻覺像是被什麽擊中似的,克製著顫抖,仰頭道:“皇兄,這命格……臣妹不能接受。”

  趙顯垣是瘋了麽,說她的命格貴不可言?!

  她自然知道趙顯垣沒有惡意,他自幼護著自己,恨不得將所有好東西都捧到她的麵前。

  可是……

  這樣的命格傳出去,並不比前世裏的“鳳臨天下而毀梧桐”好多少!

  然而皇帝的決心已下。

  他愛憐的看著趙凰歌,聲音裏滿是溫柔:“朕的阿阮,你生來便是天降祥瑞,誰都不能奪你半分風頭,更不能叫你有所遺憾。命格不可卜,朕就送你一個潑天富貴,誰都不能叫我的阿阮受委屈。”

  他聲音裏滿是執念,那眼中的幽深,卻幾乎要將趙凰歌淹沒。

  不知怎的,分明這是皇兄對她的愛意,可她卻覺得,有些窒息。

  像是被人扼住喉嚨一樣,連呼吸都有些艱難。

  “請皇兄,收回成命。”

  趙凰歌眼中含淚,卻見皇帝走下來,將她扶起來,輕聲道:“阿阮,皇兄在呢。”

  隻這一句,便讓她的淚近乎倉惶的落了下來。

  她想,罷了。

  就算是再被世人唾罵猜忌一次又何妨?

  這是皇兄待她的一顆心。

  總不能辜負了。

  她鬆開皇帝握著自己的手,斂眉,再拜:“臣妹,拜謝皇兄。”

  ……

  公主大典的祭祀一波三折,先是國師以心頭血祭祀,再是長公主命數不可卜,最後,竟由皇帝親自開口,許諾了她一個尊榮無雙的命格。

  大典之上,文武百官都盯著這一幕,趙凰歌都不用想,便知道待得結束後,此事便會傳遍朝野。

  可她現在已然無暇顧及那些,因為皇帝正親自為她加冠。

  公主冠戴上,便昭示著自此後她踏入成年的行列,再不是可以肆意撒嬌的小姑娘,而是需要承擔責任的大人。

  皇帝的手都有些顫抖,替她戴好公主冠,眼中滿是感歎:“朕的阿阮,長大了。”

  長大後需要麵臨什麽,前世她已經經曆了一番,可此時再次重來,卻依舊令她心神悸動。

  卻不是歡喜的。

  命運之手無形的在推著她前行。

  趙凰歌生出一種無力感。

  她前世被一句“鳳臨天下而毀梧桐”所困囿,今生重來後,原本以為可以衝破桎梏,誰曾想……

  她做到了,卻又陷入另外一個困境中。

  皇兄允她富貴無雙,卻不知她隻想要自在一生。

  這囚牢大到鋪滿了整個北越,又將她困在了小小的皇城之內。

  哪怕她重來一次,依舊無力掙脫。

  趙凰歌垂眸,遮掩了眸中的萬千情緒,最終,隻是鄭重的參拜:“謝皇兄。”

  ……

  公主大典結束之後,蕭景辰便被送到了東皇宮。

  確切的說,是抬回去的。

  他到底是肉體凡胎,那一刀捅在心口,縱然隻是割破了皮肉刺進去半分,可能撐到現在沒倒下,已然是極限了。

  趙凰歌今日大起大落,看著蕭景辰被人抬走的時候,那一瞬間竟生出恍惚的悲哀來。

  心口像是有些不受自己控製,她卻不知緣由為何。

  皇帝已然回去了,臨走之前,特意囑咐趙凰歌:“宴會要到晚上才開始,你累了一日,先回去休息吧。晚些時候,朕著人喚你。”

  得了皇帝這話,趙凰歌應諾,眼見得皇帝離開,卻依舊站在原地。

  文武百官都散了,臨走前,那些窺探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帶著或探究或惡意。

  綿蕪等人早已圍了上來,見她不動彈,扶著她關切道:“公主可是累了,老奴送您回去休息吧。”

  趙凰歌無聲的點頭,卻仍舊看著眼前的一切。

  僧人們已經開始撤下那些祭祀之物,忙亂裏也帶著井然有序。

  她的目光落在符文結成的陣法上,張了張口,卻隻覺得喉頭一甜,整個人都向後栽倒。

  意識的最後一刻,是眾人焦灼的呼喚:“公主……”

  ……

  趙凰歌知道,自己這是在做夢呢。

  夢境大抵比先前的幻覺高級一些,她像是一個貿然闖入的外來客,每一腳踩在祥雲似的地麵上,都帶著不真實感。

  金光所至,也有墨色纏繞。

  這裏每一處都被符咒圍繞著,可她卻能自在穿梭,大抵因著是魂魄在其中走過,所以她甚至可以看到紅線過了自己掌心的顏色。

  直到,她再次站到了那人的麵前。

  她便再也前行不得。

  趙凰歌歪了歪頭,看了一眼來時的路,心中卻有些恍惚。

  原來,這些白光與佛光並非無窮無盡的,終點,是蕭景辰。

  鮮血自他胸膛蔓延下來,匯聚成一條溪流,源源不斷的流淌到了一張符文上。

  若仔細看去,可以發現,那符文……是一個人形。

  那種被人抓住心髒的感覺又來了,趙凰歌有些喘不過氣兒,卻見男人睜開了眸子。

  而他目光所至,是她。

  趙凰歌不知怎的,驟然有些心虛,試圖想要避開,卻見男人已然開了口:“你來了。”

  她身形一僵,下意識的問道:“你,看的見我?”

  趙凰歌既惶然又詫異。

  倒是沒有半分畏懼。

  分明,眼前人已然變得人不人鬼不鬼,較尋常模樣更陰森可怖。

  蕭景辰彎唇,試圖勾勒笑意,可那凹陷下去的臉頰,卻讓那笑容都變得慘淡了。

  他說:“對你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