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慕容忠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1-01-01 22:47      字數:2761
  皇帝應了一聲,王順便快步過來將信接了,展開後放在皇帝的麵前。

  慕容忠的筆跡,皇帝還是認得的。

  因此在看完信之後,他的臉色也沉了下去。

  這信件上寫的含糊,其中卻提到了一處鄰水胡同,要讓人藏好東西。

  慕容忠要讓人藏什麽?

  皇帝沉著臉,卻並未立刻說話,而是看向了呂纖容。

  她仍舊跪在那裏,臉上淚痕未幹,身上染血,瞧著瘦弱而無助。

  唯有那一雙眼,是清亮的。

  帶著恨意與堅定,還有對於他這個上位者的期待。

  皇帝沉吟良久,才開口道:“這封信,你是如何拿到的?”

  這話一出,呂纖容的神情卻有些陰晴不定,她死死地咬著唇,聲音都帶著顫抖:“民女……於花樓之內,為妓子。慕容忠好色,常往之。”

  這般直白,皇帝瞬間懂了。

  他的目光落在呂纖容的身上,見女子身形窈窕,脊背卻是直的。

  縱然受了傷,她也依舊挺直脊梁骨,像是有無形的手在托著她。

  哪怕她說了自己是妓子,可皇帝看著對方的時候,第一反應卻依舊是,端莊矜淡。

  這原也該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姑娘。

  皇帝沉吟一番,收回目光,隻道:“慕容忠就在這裏,你既要狀告他,可敢與他對峙?”

  這封信是真是假,他還需要驗證。

  皇帝這話一出,呂纖容卻是再次磕了個頭,啞聲道:“敢。”

  一個字,便讓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好。”

  他起身吩咐禦林軍:“去一趟鄰水胡同,按著信上指引徹查。”

  皇帝這話一出,呂纖容頓時便磕頭謝恩。

  皇帝看著她,淡淡道:“不必謝朕,來人,傳慕容忠。”

  呂纖容敢這般大膽的過來,必然是知道些內情的。鄰水胡同他要查,這二者對峙,他也要看。

  說到這兒,皇帝又問道:“若被朕查出你做偽證,是知道後果的吧?”

  呂纖容再次磕頭:“民女知道。”

  皇帝應聲,揮手讓內侍去了。

  慕容忠來的很快。

  先前皇帝聽到登聞鼓被敲響之後,便吩咐了禦林軍守著他,帶人去了偏殿候著。

  在那裏,慕容忠還見到了太尉朱昌萩。

  因有禦林軍在,二人隻簡單寒暄,卻都在對方臉上看到了狐疑——皇上為什麽突然翻起了舊賬?

  可如今見到殿內之人時,慕容忠卻驟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除卻皇帝之外,殿內另外還有三個人。

  長公主趙凰歌、國師蕭景辰,還有……

  清音。

  這張臉生的狐媚,偏又有清高在裏麵。

  他毫不陌生。

  因為,今晨天色未亮時,他便是從她的床上下來的!

  昨夜還翻雲覆雨的人,現下就跪在禦書房內,且還渾身浴血。

  顯然是受了刑的。

  她,是敲擊登聞鼓之人?

  慕容忠心下轉了諸多念頭,麵上倒是鎮定如常:“微臣叩見皇上,公主千歲。”

  待得皇帝著他平身之後,他又與蕭景辰互相見禮:“國師。”

  那謙和的態度,絲毫看不出,前些時日,他還曾下令要取對方項上人頭。

  蕭景辰與他執了佛禮,叫了一句:“大統領。”

  之後,便依舊作壁上觀。

  自從進了大殿之後,蕭景辰除卻行禮之外半個字都沒說過,這會兒還是在一側與那盤龍玉柱做伴兒。

  趙凰歌微不可查的睨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麽。

  殿內氣氛一時有些微妙,皇帝則是看了一眼慕容忠,又指了指地上的呂纖容,開門見山道:“認識吧?”

  慕容忠應聲,神情裏有些赧然:“微臣知罪,不該知法犯法,為一己私欲前去狎妓。”

  他直白的將呂纖容的身份點了出來,皇帝則是淡漠道:“這些,年末考核的時候吏部自會寫到考核表內,不歸朕管。”

  皇帝說著,又點了點呂纖容,道:“朕叫你來,是另外一件事——她敲擊登聞鼓,狀告你貪贓枉法陷害忠良,此事,你怎麽解釋啊?”

  慕容忠心下一沉,旋即憤聲道:“皇上,這是汙蔑!”

  他徑自跪了下來,聲音裏滿是憤慨:“微臣自幼沐浴皇恩,一心隻想為我北越效忠,從不敢做半點僭越之事,尋常連禮節往來都謹守本分,與同僚們更是保持距離,又怎麽會陷害忠良?”

  慕容忠說到這兒,又意味不明的看了看旁邊的呂纖容,複又道:“更何況,此女子乃是一個妓子,焉知她是不是得了誰的指使,借著微臣這麽點拿不出手的愛好,來借此汙蔑於我?”

  慕容忠說的堂堂正正,聲音裏倒帶著委屈:“還請皇上明鑒!”

  一番話叫他說的,到了最後,反倒是成了慕容忠是委屈的了。

  皇帝坐在龍椅上盯著他,好一會兒淡淡道:“朕自然會明鑒,她是妓子也好,其他人也罷,如今敲了登聞鼓告狀,朕必然會查明真相。不叫好人蒙冤,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奸佞。”

  皇帝這話說的平和,慕容忠卻隻覺得心裏不斷地在打鼓。

  他忍著忐忑謝恩,便聽得皇帝道:“你既要告他,如今人就在眼前,將你所告之事再說一遍。”

  慕容忠聞言,也沉聲道:“清音,本官自認待你不薄,先前是你不擇手段的引誘本官,如今又來禦前鬧事,到底是受了誰的指使?”

  他不是沒有著人調查過清音,畢竟他雖然好色,卻也挑剔,縱然清音生的好,可因著她先前曾經伺候過別人,所以享用之前總有些擔心。調查過,知道她家世清白之後,他才偶爾過去一趟。

  卻也因著她不堪,並沒有將人往家裏領。

  沒想到他一個玩鷹的被鷹給啄了眼,如今竟然被自己褻玩的小玩意兒給反過來咬了一口。

  隻是……這事兒絕對有貓膩。

  否則她一個妓子,怎麽敢來敲擊登聞鼓?

  聽得慕容忠這話,呂纖容的眉眼裏盡是恨意:“我自然是受了指使,卻非受人指使,而是受那些被你所害的冤魂指使!他們要我討還公道,九泉之下才可安心!”

  “荒唐!”

  慕容忠被她的恨意嚇了一跳,原先那一張令他神魂顛倒的臉,如今也變得麵目可憎了起來:“你分明就是有意加害,如今在禦前信口雌黃,簡直是不知所謂!”

  聞言,呂纖容卻是冷笑一聲,道:“怎麽,大統領這是被戳中了痛處,怕了?”

  慕容忠咬了咬牙,哼了一聲道:“邪不壓正,本官有什麽怕的,不過倒要問你一句——既是要狀告本官,你以什麽身份,又有什麽證據狀告我?”

  他說這話時,神情裏滿是審視。

  到了這會兒,他也可以確定,清音絕對不會是她的真實身份,但他有些奇怪,自己都沒查出來的背景,這清音到底是何來曆?

  下一刻,呂纖容便為他解了惑:“你問我是誰,我告訴你。我是前兵部侍郎呂昭和之女,呂纖容。三年前,因他查出你插手兵部貪贓,被你反栽贓嫁禍,致使我呂家家破人亡,我父被斬首示眾,我母撞死在呂家‘家風清正’匾額之前,我兄嫂及幼侄被流放,我更是被充了官妓!呂家禍事皆因你一己私欲所起,如今你問我有什麽身份,我便是含冤之人!你問我有什麽證據,在皇上龍案上的,便是你親口吐露的證據!”

  她這一番話,引得慕容忠臉色一變。

  呂昭和……

  這人他知道。

  當初,擋了他的路。

  可是不對。

  “滿口胡言,你不是農戶之女麽,怎麽又成了呂昭和的女兒?還有,即便你真是,可你既說自己充了官妓,又怎會出現在明月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