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活色生香
作者:蘇行歌      更新:2020-11-19 17:57      字數:2734
  畢竟,蕭景辰此人,太過精明,她不能讓對方抓住自己的把柄。

  而院判的話,則是讓她徹底安心了下來“公主放心,國師已無大礙,先前昏迷乃是後腦淤血堆積之故,如今醒來,不日便可痊愈。”

  趙凰歌安心不少,著錦繡看賞,待得院判出去,自己這才轉身進了房中。

  蕭景辰正靠枕坐著,他昏迷了三日,臉上帶著憔悴之色。

  分明是虛弱的姿態,可看到趙凰歌的眼中,卻莫名想起四個字。

  活色生香。

  說來好笑,她厭惡他至極,前世與他的對手,今生知曉他是叛國賊後,更是滿心滿眼的想要置他於死地。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每次她見到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先注意到他的色。

  然後,再想起這人皮囊下麵肮髒惡臭的靈魂。

  她神情驟然帶出厭惡來,臉上卻還維持著笑容“國師。”

  見到趙凰歌進來,蕭景辰神情有一瞬間的變化,旋即又恢複了正常。

  “公主殿下。”

  對方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趙凰歌隻當不見,隻含笑道“國師前幾日救本宮一命,今日特來道謝。”

  她話說的客套,一張臉上也格外真誠,可惜一雙眸子裏卻是帶著暗芒,叫人分辨不出這話裏的真實性有幾分。

  至少她所謂的道謝,蕭景辰是半個字都不信的。

  聽完她的話,他隻是定定的看著對方,與趙凰歌眉眼帶笑的模樣不同,蕭景辰的眸子裏,似是琥珀琉璃色。雪山一樣的清冷,叫人有些不大敢對視。

  趙凰歌見到他這神情之後,第一反應想躲開,也真是奇怪,前世裏,她從未怕過對方半分,可不知怎的,今夜瞧著對方的目光,她這帶著厭惡的惺惺作態,竟罕見的生了幾分心虛。

  趙凰歌深吸一口氣,才打算收回目光的,便見蕭景辰先偏了偏頭。

  他不看自己,聲音裏倒是帶著顯而易見的真誠“公主不必放在心上,救您,乃是貧僧分內之事。”

  那夜他救趙凰歌時,對方一瞬間便將他推開,彼時房中一片混亂,可蕭景辰確信自己不會看錯。

  推開他的那一瞬,她眼中滿是厭惡與憎恨。

  這位公主,分明對他抱有極大敵意,可現下,倒是偽裝的很好。

  蕭景辰並不想思索這裏麵到底有何內情,但與生俱來對危險的敏銳,讓他第一反應,便是要遠離她幾分。

  他性情淡泊,一向遠離是非,眼前人,卻是是非本體。

  趙凰歌不知蕭景辰心中所想,自然也並不在意他所想,眼下見他這模樣,倒是還能虛與委蛇下去“國師客氣了,此番害您受傷,本宮十分過意不去,幸好有院判照顧,國師也可安心養傷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分明是在笑著的,可是蕭景辰卻從她的話裏聽出幾分危險來。

  不等蕭景辰開口,便見趙凰歌又起身道“國師有傷在身,本宮便不多叨擾,您且好好兒養著吧。”

  對方要走,也打斷了蕭景辰的思緒,他頷首應聲,目送著趙凰歌出門,方才收回了目光。

  不對勁兒。

  他心中一瞬起了這想法,卻又驟然蜷縮了手指。

  床邊的枕頭早被人整理過,而那下麵被他壓著的小盒子,不見了。

  蕭景辰幾乎是瞬間想通了危險來源,眉眼裏滿是沉鬱“傳信,就說,我要麵聖。”

  小沙彌見他神情不對,忙忙的便應聲去了。

  隻是他去的快,回來的也快,不過大半個時辰的功夫,便已經帶回了皇上的口諭“皇上現下正在忙,無閑暇傳召您,他說讓您先養著身體,待過些時日,再行召見。”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過往不管什麽時候,隻要蕭景辰想要麵聖,皇帝便會第一時間召見。

  因為他是現任國師,更是東皇宮的主人,每次麵見皇帝,都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可今日,皇帝卻拒絕了他。

  蕭景辰心知肚明。

  房中被打掃過,那一枚烏油彈也不見了,而它會落在哪裏,已然十分清晰。

  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他沒有在第一時間將烏油彈的事情告知皇帝,而如今被翻出來之後,他便陷入了被動。

  皇帝不願意見他,必然是因烏油彈的事情對他生了嫌隙。

  若真等到皇帝閑暇的時候,怕就不是召見,而是審訊了!

  蕭景辰越發覺得一顆心沉了下去。

  先前那些隱秘的線索,似乎在這個時候,都串聯成了一條線。

  那個暗殺自己的神秘女子刻意留下的烏油彈,便是引他入局的鉤子;

  而第二夜前來尋自己的刺客,則是讓他坐實了罪名的佐證;

  他運氣的確不大好,在不知情的時候入了局,最好的結果,便是那刺客沒什麽來曆。

  否則,這一次他必然是要栽跟頭了。

  蕭景辰擰眉,手中的佛珠也停止了轉動。

  他心在佛門,卻也是北越的國師,佛門清淨地難得清靜,出世之人也需得在世上行走。

  所以,這罪名他不能認,更不能坐以待斃!

  ……

  一場秋雨一層涼,秋雨過後,地麵的銀杏葉便鋪了一層,縱有小沙彌不時地打掃,經過時也可隨手抓住一片飄落的葉子。

  風吹樹葉沙沙響,後山的果子熟了,雖不知是什麽,可卻能嗅到順著空氣而送來的甜味兒。

  趙凰歌深吸一口氣,把玩著手中的銀杏葉站在窗前,眉眼中倒是十分放鬆。

  這兩日,京中已然亂了套。

  白家坡炸出來的私兵,成了一根讓朝堂上炸鍋的導火索,皇帝兵分兩路,一路明察一路暗訪。可朝中的都是多年的人精,早嗅到了這裏麵的不同尋常。

  這兩日辛夷送過來的信,也都昭示了這一點。

  她這一記暗中打出的直球毀了他們的平衡,便是老狐狸們,也有些坐不住了。

  手中的銀杏葉子被她捏出了痕跡,沾染了一手淺淡的味道。她隨手將葉子扔在一旁,一麵拿毛巾擦手,一麵漫不經心的想朝野都亂了,不知自己那日在蕭景辰麵前添的火,又成了幾分?

  她才想到這裏,卻聽得門外傳來腳步聲,旋即便見錦繡快步走了進來“公主。”

  見錦繡進門,趙凰歌將帕子放下,問道“怎麽了?”

  瞧著對方模樣,倒像是有些緊張似的。

  下一刻,便見錦繡深吸一口氣,將袖中的竹筒遞了過去“請您過目。”

  趙凰歌神情微縮,問道“怎麽會在你手裏?”

  前來給她送信的,一向都是辛夷,可今日這信筒卻過了錦繡的一道手。

  錦繡壓低了聲音,道“今日來送信的不是辛夷,奴婢不認得那人是誰,他功夫不到家,險些被捉住,奴婢費了些功夫才瞞過了嶽大人跟禦林軍,將這信件帶了過來。”

  她解釋了來龍去脈,又輕聲道“現下人在寺中,您辨認了真偽,若想見人,奴婢再帶他過來。”

  錦繡做事一向穩妥,趙凰歌讚許的看了她一眼,將竹筒接過來後,見上麵的標記的確獨屬於龍虎司,這才輕聲道“你先去門口守著。”

  待得錦繡出門後,她這才將竹筒打開,果然看到裏麵的信件。

  這信寫的格外短,趙凰歌看完後,眉眼卻冷凝了下來。

  宋輝死了。

  宋輝此人,乃是元興三年的進士,因著為人迂腐且不知變通,頗坐了幾年的冷板凳,直到去年的時候,才被提拔到了刑部裏麵,做了一個跑腿的主事。

  此番查證私兵之事,人人都知是個吃力不討好的活計,再加上有皇帝的嚴令,所以宋輝倒是成了被推出去查案的人。

  可他卻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