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衙之中，謝長夜剛用完早膳，就收到了召她回去的消息。

  自己能做的都做了，而且現在瘟疫也在一步一步好轉，謝長夜也覺得自己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了。於是便吩咐小林子收拾東西，而自己則是去找了段沐風，詢問他是否要一同回去。

  “段丞相不回去？是沒有接到皇兄的旨意嗎？”

  謝長夜看著段沐風，這些天裏，雖然自己的確依靠著二十一世紀的醫學知識，提了一些建議。可是如果真的要說誰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的話，那還是段沐風。

  樁樁件件，安排的分外妥當，而且沒有任何遺漏之處，一旦出了什麽問題，段沐風都會及時做出調整。雖然高居丞相之位，可是對待那些村民和百姓，溫和有禮，但該果決時，又絕不心軟。

  這幾天下來，謝長夜也算是明白了，段沐風年紀輕輕，為何就能官拜丞相。

  “下官已經派人向皇上上書，請求繼續留下來，等到瘟疫徹底消除之後再離開，以免再發生什麽變故。”

  “原來如此，那本王就先回去了。”

  謝長夜笑著開口，說完之後又發現段沐風看著自己，眼神莫名的讓她想起之前段沐風看著自己的放許願燈時的情形。

  謝長夜挑眉，“段丞相這眼神，總歸不會是又在好奇，本王相不相信這瘟疫能完全消滅吧？”

  段沐風愣了一下，笑著搖了搖頭。

  “隻是有些看不明白，王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從剛到踏水村開始，謝長夜做事就不循禮法，而且想法千奇百怪，妙招頻出。

  這樣的性子，是在他的認知裏麵從未見過的。

  謝長夜樂了，隻怕放燈的時候段沐風就有這個疑惑了吧。

  “本王就是一個俗氣至頂的人，那話怎麽說的來著，貪財好色，一身正氣。”

  “貪財好色，一身正氣……”

  段沐風重複著這幾個字，有些啞然失笑，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將這兩種評價置於一處。

  雖然和他以往的認知完全不同，但是他心底卻不可抑製的覺得，活成謝長夜這般，似乎也很是不錯，無拘無束，灑脫如風……

  謝長夜回到了皇城，兩日後，祭天大典開始，又跟著隊伍前往普雲山。

  而段沐風則是繼續留了下去，並未參加祭天大典。

  畢竟是大張旗鼓的祭天，所以隊伍行得很慢，為了不耽誤吉時，所有人一大早就出發了。

  馬車之中，謝長夜止不住直打瞌睡。

  “王爺，您再堅持堅持，再過半個時辰我們就到了。”

  馬車外麵，小林子看著如同小雞啄米一般的謝長夜，一臉著急。

  祭天的馬車都是由禮部準備的，為了讓百姓們一路觀看隊伍，所以並沒有完全封閉，馬車兩邊的車窗的位置大開。

  主子現在根本就是在眾目睽睽之下打瞌睡，惹來議論也就算了，要是被有些朝臣告上一狀，說主子怠慢祭天那就糟了。

  馬車之中，謝長夜仍舊一下一下的點著頭，掙紮在睡與清醒的邊緣。

  而這時，馬車另一邊卻傳來馬蹄聲，謝長夜勉強睜開眼睛，才發現是莫澤。

  “莫將軍又有何事？”

  莫澤立在馬上，看著一臉昏昏欲睡模樣的謝長夜，感覺到對方語氣之中分明夾雜著幾分不耐煩。

  “也沒什麽，隻是聽說王爺這一次救治瘟疫有功，名聲大好，在下特意來恭賀一下王爺。”

  謝長夜挑眉，“僅僅隻是道賀？”

  莫澤淡淡勾唇，道：“當然了，也還想要提醒一下王爺，如果你真的隻想當一個閑散之人的話，有些事情還是不做為好。”

  謝長夜心頭咯噔一聲，下一刻揚唇道：“看來莫將軍是嫌本王不夠低調。”

  自己之前在朝堂上的那番話已經表明了立場，但莫澤應該未完全相信，現在加上瘟疫一事，恐怕又讓他們生疑了。

  “王爺誤會了。”莫澤搖頭，“末將自是不敢。”

  “既然不敢的話，那莫將軍還擋在本王馬車旁邊做什麽。”謝長夜微仰頭看著莫澤，“簡直影響街上的百姓欣賞本王的英姿。”

  莫澤臉色略沉，似乎沒想到謝長夜竟然會這麽直接的落自己麵子。

  勒住了馬，讓馬車上前，看著前麵漸遠的馬車，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收回目光。

  臉上的不悅神色盡斂，反而透出幾分陰詭的笑。

  因著莫澤這麽一打岔，謝長夜的瞌睡感也退了幾分，半個時辰之後，祭天的隊伍到達了普雲山。

  站在山腳下，望著眼前高高的台階，謝長夜心頭一陣無奈。她突然覺得，段沐風留下繼續救治瘟疫，是個不錯的選擇。

  而雖然還未到達祭台，但是為了表達敬重，所以從山腳下開始，所有的大臣都已經列好了位置，跟在謝無逸的身後，一步一步的爬上台階。

  謝長夜是七王爺，按照身份跟在了謝無逸身後。

  謝無逸從小學武，體力自然比常人好上許多，步伐邁的又快又穩，可是這樣一來，卻苦了跟在後麵的那些文官了。

  才爬了約莫一半的台階，有人體力就開始跟不上了，可也隻能咬牙硬撐著，誰也不敢掉隊，更不敢有任何的微詞。

  當然，也有例外！

  當謝長夜第三次壓下開口讓謝無逸慢一些的衝動，然後卻發現對方似乎又加速了時，終於徹底忍不住了。

  “皇兄！”

  謝無逸腳步頓了一下，但卻並未停下，也並未理睬謝長夜。

  謝長夜一咬牙，心頭火氣蹭的一下就冒出來了，又提高聲音喊了一句：“皇兄！”

  謝無逸這才停下腳步，轉過頭看了一眼謝長夜，“何事？”

  謝長夜喘著氣，好不容易扯出一點兒笑意開口：“皇兄，您就不能走的慢一些嗎？”

  看著臉色發紅，雙腿似乎還隱隱有些打顫的謝長夜，謝無逸皺眉，“若是耽誤了祭天時辰，你負責？”

  不過幾節台階，能有多累，謝長夜這身體，未免太差了些。

  聽到這話，謝長夜心頭一陣無語，“時間不還早嗎，這般急吼吼的，不知道的老天爺還以為我們是趕著去交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