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飛揚說罷，急忙跪在地上磕頭。

  “萬劍門卓飛揚多謝盟主和盟主夫人救命之恩，卓飛揚的命是兩位的，兩位但有所命，卓某絕不敢推辭，若兩位恩公有法子能救內子，卓某生生世世記得兩位的大恩大德。”

  卓飛揚在抬起頭，麵上悲傷令人動容，眼中淚花閃爍。

  百念生默歎一聲，伸手將他扶起。

  這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子！

  若是易地而處……

  他想了想，自己絕不會做到像卓飛揚這樣忠肝義膽，他大概會……殺盡世上得罪過她的人……給她陪葬，再自我毀滅！

  這麽一想，他好像不是什麽好人！

  想到這裏，看向明媚的目光頓時變得柔情滿滿，真是委屈他夫人了，和他這樣一個不是好人的人在一起。

  明媚：“……”

  她目光淡然掃過百念生，又看向卓飛揚，道：“你當真願意？我可以告訴你，若你的眼淚有一滴虛情假意，她便活不過來，反而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入輪回，需知死人複生是逆天之舉，本就不被祝福，你若不能做到，便不如放她歸去。”

  卓飛揚呆了一呆。

  是啊！

  死人複生，本就是從老天哪裏討得憐憫，若眼淚是假的，連老天都欺騙，老天又怎麽會垂憐？人怎麽可能死而複生？

  他深吸一口氣，重重磕了一頭，“我願意，若我的眼淚有一滴是假的，我情願隨著她一起魂飛魄散。”

  明媚眼中一絲笑意一閃而過，她手指一轉，你人穩穩當當的飛進了卓飛揚的身前，卓飛揚急忙伸手捉住，動作輕柔，生怕將泥人捏碎了。

  明媚淡淡道：“七七四十九日之內，眼淚夠了，她自然會醒過來，若沒有醒過來……”

  卓飛簷慘笑一聲。“卓某不才，向盟主夫人討一張符，若她沒有複生，便是卓某虛情假意所致，卓某也無顏麵存活於世，卓某生時不能侍奉兩位恩公左右，隻能趁活著時為兩位恩公祈福了。”

  明媚頷首。

  她手指在空中畫了幾畫，一個金光閃閃的符文便出現在空中，又落到了卓飛揚身上，消失不見。

  卓飛揚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並沒有任何不適，卻更明白這符紙的神異。

  他躬身行了一禮，掏出一塊帕子，將泥人仔仔細細的包裹後，放進了自己懷裏，又問道：“敢問恩公，隻要哭夠眼淚就可以了麽？”

  “不錯！”明媚淡淡道。

  卓飛揚斂起悲容，長笑一聲。“好極，遇見兩位恩公，是卓某三生有幸，希望有朝一日，能帶著內子一起去拜訪盟主和盟主婦人。馬兄，告辭。”

  他抱起甘采薇冷硬的身體，一步一步朝著荒野走去。

  馬懷魯問道：“卓兄弟，你去哪裏？”

  “北邊！”卓飛揚答道！

  他要去很北的冰原，在那裏，甘采薇的身體才能保存住。

  馬懷魯說道：“卓兄弟，你是男子漢大丈夫，馬某感謝你夫婦的大恩大德，祝你早日攜弟妹歸來，哥哥我在萬劍門等著你。”

  卓飛揚沒有回答，期待著能有那麽一日吧！

  馬懷魯又看向明媚和白念生道：“多謝盟主和盟主婦人搭救之恩，馬某從前總是想做英雄豪傑，總想在江湖中揚名立萬，如今算來的做的錯事多，對事少，還常常因著一張口傷人，這次馬某本想著自己死一死算了，沒想到又連累到旁人，哎，從今後，我這舌頭不要也罷。”

  說著，摸出一把匕首，狠狠割下自己半條舌頭。

  明媚：“……”

  百念生：“……”

  粉團子捂著小心心嚇得亂飛，“他……他……他……”

  主係統沉默了。“……”

  粉團子：“他幹嘛自殘！”

  卓飛揚聽到悶哼聲，回頭看了一眼，便看到了馬懷魯滿嘴血痕，他一時間呆了。

  他剛開始不明白，後來卻懂了。

  馬懷魯聽到了采薇的秘密，他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想讓自己和采薇安心，表示自己絕不會將此事說出去，但他又怕空口無憑，便幹脆利索的割了自己的舌頭，表示自己會永遠保守這個秘密。

  卓飛揚心中酸澀，眼淚流了下來。

  他抱著甘采薇，行了一禮，高聲道：“馬大哥，你盡管在萬劍門等我們便是，我們……一定會回來的！”

  馬懷魯忍痛擺擺手，示意兩人快走。

  他是心甘情願的。

  他想通了很多，他一生因為這條多話的舌頭，釀成了許多大錯，他又生性愛喝酒，怕自己喝醉了胡說八道又惹下是非，這樣最好，省的以後麻煩。

  想到這裏，又很慶幸，幸虧自己不認字，不然還要砍手，太麻煩了。

  他疼的太厲害，血流的太凶，百念生點了他身上大穴，血流的才少了一些，隻是那模樣依然不能看。

  粉團子雖然愛湊熱鬧，看人打架，但不是這種一言不合割舌頭的，嚇得在明媚耳邊蹭了又蹭。

  明媚蹙眉，手中彈出一道微光，馬懷魯的血立刻止了，傷口在慢慢愈合。

  她淡漠道：“何必？”

  馬懷魯笑了，想用手比劃值得。

  他不識字，不知道該怎麽表達，冷不防，明媚的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值得？”

  馬懷魯急忙點頭，心道，值得，舍了一條舌頭，避開以後的禍端，值很多。

  明媚：“你倒聰明！”

  馬懷魯拱手哈哈大笑。

  他發現明媚能聽見他的心音，他很高興。

  他搓搓手，心道：剛才舌頭割的太急，忘了請人寫一封書信給萬劍門掌門，不然，他們不讓我進門可怎麽辦？

  明媚：“……”

  她戳了戳百念生。

  百念生一下子明白過來，從懷裏拿出來一個萬劍門的令符，將令符交到馬懷魯手中。

  “有了這個令符，萬劍門會待你如上賓。”

  馬懷魯搖搖手，行了一禮，長歎一聲，轉身走了。

  他不要當什麽上賓，去了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好了，他已經看淡了江湖，這江湖中的事情，他不想管了……

  從此後，做個從廚子，夥計，侍弄花草的花農便極好。

  明媚和百念生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身影，笑了一下，也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