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保護他
作者:顧深深      更新:2020-11-14 17:09      字數:3437
  她這話說的突然。

  一直縱觀全場沒有開口的秦或 ,這一刻都不免用那幽幽墨眸看著她。

  片刻後,深如由潭的眸子微微蕩漾開來,他亦不輕不響的回答:“你怎知我在你身上下的功夫會比扶留少?”

  分明唇角輕笑,卻讓卿寧的心情一瞬間變得難以言喻。

  扶留於他,是對手、是死敵,費心謀略自然是十分應該的。

  那她……又是哪裏,值得他這樣算計?

  “把解藥給朕!”

  不過是開了小差的功夫,眾侍衛族擁著的西橫國主已經到了眼前,明黃龍袍下,正朝著扶留伸出一隻瘦卻極修長的手。

  說話間卻是沒有絲毫其他的情緒,同這地上之人一樣,做事隻為達到目的。

  兩人分明長得極像,特別是那雙微微一眯便叫人感覺十分之深沉的狐狸眼,此前西橫宮中之人都說七皇子風清揚同皇長子生的極像,因此才最得盛寵,得存一顆赤子之心。

  但其實真要比較起來,還真是相差甚遠。

  扶留的容貌便是明豔如風長華也要遜色三分,比之秦或 卻又顯得偏於秀美了些。

  卿寧想,若不是他這樣狠毒的手段,單憑這樣的長相還不知得招來多少愛好特殊的權貴男子,為其趨之如騖,或許也會是另外一條別樣的複仇之路也說不定。

  “我說沒有,你便要殺我不成?”

  扶留翻轉了個身子,即便雙手被綁住,他還是能選個了相對舒適的姿勢,麵對這眾人。

  西橫國主麵上越發陰沉,卻一時沒有做出任何的回答,隻沉默著看著他。

  不是不想殺,而是不能殺,正是因為十分清楚這個,扶留才敢這樣肆無忌憚的對上這位國主的目光。

  “其實,他們也可以不用死!”

  扶留忽然話鋒一轉,這樣說道。

  眾人一時繞不過彎來,便紛紛將目光看向了她。

  西橫國主問道:“你想要什麽?”

  這樣簡單幹脆的,果然是天生的父子。

  “我想讓你死!”

  那人這樣答道,沾染著血跡的薄唇微微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隻要國主願意自行撒手西去,我便放過你這些所謂的至親之人,如何?”

  這樣挑釁而又張狂的語調,絲毫不像一個即將生死難明的階下囚能說出來的。

  到了此刻,扶留表現的仍舊像是在他的主場一般,藐視旁人而又莫名淒涼。

  “放肆!”

  而就在這一刻,西橫國主忽然拔過身側侍衛的長劍,眼睛也不眨的對準了他的胸前。

  “朕給你這樣的機會,你不要不識好歹!”

  子嗣固然重要,又如何能讓一個手握江山的帝王為之放棄生命,便是笑談野史之中,也沒有因為這樣的緣由故去的君主,西橫的這一位國主自然是不可能答應這樣無理的要求的。

  “不然呢,國主還要在殺我一次嗎?”扶留冷笑著反問道。

  不但不躲,反而挺直了身子往前一送,那執劍之人的手一偏。

  劍鋒沒入扶留右肩之中,身上頓時血流如注一般,將一身紅衣逐漸渲染的濃重起來。

  “父皇!”

  大公主失聲驚呼,招親宴忽然冒出了一個死去多年的皇長兄,已經是晴天霹靂。

  轉眼之間就把比武招親的地方變成了地獄修羅場一般,如今更是令各國之中最為儒秀的西橫國主對其執劍相向,如此巨大的影響力,怎麽不叫人心驚。

  而這聲驚呼並不能阻止任何的動作,長劍瞬間便被抽出,若不是那隨之飛濺而出的血液滴入水麵之中,將一圈圈的紅色暈染開來,倒叫人常人一時看不清那身上變化。

  卿寧便是在此刻才覺得,紅色原來是這樣的諷刺的顏色,雖豔麗如火,最大的用處卻是在這樣的時候用來掩飾受傷的身體。

  她原本以為陸家已經是親情涼薄的極限了,卻不知這帝王的親情已然絕非涼薄二字,可以道的清說的盡的。

  一眾圍觀之人,更是麵色大駭,這宮闈禁事飯後茶餘談論的是八卦趣事,真讓人當場遇見了可也不是什麽好玩的事情。

  “不然的話,讓她陪我一同死,我也是勉強考慮一下放過你那些……”

  扶留笑了笑,後麵的話便停在了那裏。

  於是,兩雙狐狸眼便一同落在了卿寧身上,一雙幸災樂禍頗是解脫,一雙陰沉晦暗似在深思之中。

  涼意一點點蔓延至全身,她就知道扶留這廝一定不會這樣輕易放過她。

  隻不過,這樣的招數會不會實在卑劣的太明顯了一些?

  “那皇長子還是帶著諸位親眷一共上路吧!”

  秦或 聲音低沉,此刻在場中微微傳揚,滿場便越發的靜若寒蟬了。

  容王還在,何時輪到西橫之人處置他的未婚妻?

  這被聖湖之水淹沒衝塌的西橫皇宮,便是前車之鑒,偏偏又是這一場來的恰是時候,若非如此,這一眾人焉有命在討論這樣的事。

  “容王似乎忘了,你們還在朕的皇宮之中!”

  場中清理善後之餘,侍衛的人數也增加了數倍有餘,大事難過,難免心有餘悸。

  此時正好用來處理一些用武力可以解決的事情,比如……某些別人的命,可以換來更有用之人的性命,身為上位者隻要不是危及自身,至於手段如何,便也沒那麽重要了。

  秦或 眸色一暗,徐徐掃過四周,“哦,國主這是打算在這種時候留本王在此做客?”

  這滿場狼藉,還有些受了傷亡的各國權貴,都等著西橫皇室給個交代。

  若是在這種時候,再和北溱結個怨,西橫日後再各國之中的處境,可想而知。

  要是換了尋常之人,或許就被西橫國主這樣的態度唬住了,可秦或 是誰,向來隻有他恐嚇別人的份,哪裏受人威脅之時。

  那廂西橫國主還未接話,便聽見秦暮栩笑道:“國主若是還打著嫁女的念頭,不妨先問問我皇嬸的意思!”

  這話卻是嘲弄之意更濃了,如今西橫皇宮之中情形,哪裏還顧及大公主那點情事。

  扶留便是在這個時候冷颼颼的開口,將眾人的思緒拉回原處:

  “國主不妨再多考慮的久一些,等今天的日頭,徹底從西山落下,他們這些人便要如數為我陪葬了!”

  這一場又接著一場的事情鬧下來,那天邊的驕陽早已往西而落,飛雨不知何時停了,隻餘那滿天的紅霞,這會兒正和比武上相應成一色。

  每個人麵上都似乎暈染了一絲紅光,思緒是複雜而沉重的。

  另一邊被侍衛們壓製的皇子權貴們,也隨著這落日西沉而變得狂躁起來。

  最為嚴重的,已經不安於滿地打滾式的減痛方式,有的以頭搶地,血流如注。

  有的已經開始將注意力轉移到身旁的侍衛身側,用越發殘忍疼痛的手段將痛苦強加在別人身上,好像這樣便能減輕自己的疼痛一般。

  那些被人掩藏在層層偽裝的某些東西,便在此刻暴露在人前,令人心驚不已,肝膽巨寒。

  “七皇子您怎麽了,你快把手鬆開啊,您這樣會弄傷自己的!”

  “你別過來!”

  卿寧循聲望去,這樣的肮髒的圈子裏,卻也還是有另外之人的。

  風清揚雙目赤紅,一口咬住自己的手腕,另一邊卻蹲在角落裏拒絕任何人的靠近。

  分明是個秀美的有些過分的少年,寧願做出這樣愚蠢的自殘行為,也不願將自己的痛苦強加到別人身上半分,此刻看起來卻比那一群裏任何一個有擔當的多。

  清千脈,盡此生。

  千帆盡雖然是一種慢性滲入的奇毒,一但經過引發之後,卻比任何一種毒物還要來的猛烈折磨人身。

  匆匆趕到的太醫們乍一看,便被這樣的場麵駭了一跳,而後望聞問切,便連靠近那些人都已經是一件致命的危險之事。

  唯一一個還算配合的七皇子,眾太醫看過之後,也隻剩下紛紛搖頭歎息的份。

  “國主,千帆盡一經引發絕無解法。”

  聞的此言,西橫國主的目光便又落在扶留身上。

  千帆盡沒有解法不假,可他總該有一些別人所不知的秘法,幾乎在場中人都抱著這樣的想法。

  扶留狐狸眼微微眯了起來,像是極其舒適放鬆的模樣。

  “我要的都已經說過!”他看了一眼日頭,提醒道:“國主大概還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可以細想!”

  無畏生死的人,才是極其可怕的。

  那廂在侍衛侍女堆裏將短處暴露無遺的皇子權貴們,卻顯然多等不了一刻。

  西橫國主沉吟半刻,手一揮道:“你既這樣喜歡她,朕就成全了你!”

  手指的方向卻是卿寧,一眾侍衛瞬間便湧了上來,腳步聲帶動水波無數,不一會兒就人團團圍住了。

  如果說卿寧此前一直沒法理解扶留為何生出這樣扭曲的性格,這一瞬間卻是明白了大半,有這樣視人命如草芥的父親,怎麽可能再養出一個三觀都正常的兒子。

  秦或 從容不迫走至她身前,修長的身姿臨風而立,不言不語,卻足以叫往這邊靠近的侍衛們駐足不前。

  那雙如墨如眸的眼眸足以令人望而生怯,哪裏還敢再上前半分。

  卿寧的鼻尖有些微微泛酸,這世上何嚐有過這樣一個人,於他人刀劍相向之前,這樣無所畏懼的擋在你身前。

  即便,她一向都覺得自己同尋常女子不同,她可以保護自己甚至可以保護許多人,所有前世除了爺爺,從未有人用這樣的傲然而溫暖的姿態,闖入她的生命裏。

  而後,一切的話語都變得有些多餘起來。

  她忽然想,並在同走上前,站到秦或 身前,用一種保護者的姿態,鳳眸微楊著,整個人一瞬間都變得傲骨淩然起來。

  “誰說千帆盡不可解?”

  此話出自卿寧之口,一時滿場的目光都變得異常驚訝起來。

  秦小侯爺用百折扇敲打著手心,一副吊兒郎當的無所謂模樣,桃花眼裏卻有笑意蕩漾開來。

  壓低嗓子同秦或 道:“皇叔,如果我沒看錯的話,皇嬸這是想保護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