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保羅
作者:吃書妖      更新:2020-11-13 08:33      字數:3270
  從整個地球的角度出發,死氣的積累是個即使以萬年為單位也相當緩慢的進程,因此死氣首次蔓延至地表,也並非最近幾百年的事情。早在人類以文字記錄曆史以前,地表就出現了亡靈活動的蹤跡,有時候某片區域還會出現亡靈數量突然增多的事件,如今的科學家們認為這很可能與地殼運動或者火山爆發有關聯。

  古人們盡管不知道什麽是地殼運動,也不知道火山爆發與地幔有什麽關係,卻也明白地下有著更多的死氣和亡靈。而原始的宗教信仰則大多是基於對未知的恐懼,古人們恐懼那個深埋於在地下的“地獄”,因此便出現了形形色色的宗教信仰。

  “地心教會”,就是這麽一支延續至現代的宗教團體。

  他們相信,在越過地殼與地幔以後,存在著一個死氣密度最高的終極領域,那就是地心。

  而在地心中則沒有其他任何亡靈活動,獨獨孕育著一頭史無前例強大的亡靈,祂被地心教會視為至高神祇,名為“凋零”。

  假設這頭亡靈真實存在,並且真正成形,蘇醒過來,就會像打破蛋殼的雛鳥一樣破碎整顆星球,從中脫胎而出,遨遊於宇宙之間。

  地心教會認為凋零早已成形,僅僅是尚未蘇醒而已,因此這群瘋子千方百計地找尋某種行之有效的方法,企圖喚醒凋零,將人類社會連同星球一起送入破滅的結局。

  他們之所以這麽做,自然是有著自己的動機,但若是要全部解釋,未免過於累贅,因此這裏就暫且擱置。

  總而言之,先不論凋零這一存在是否確有其事,地心教會這麽一個邪惡宗教集團僅僅是存在,就已經對社會構成了威脅。

  聯盟自然不會聽之任之,一旦有地心教會活動的跡象出現,降魔局便會像發現了蟑螂的屋子主人一樣立刻出動,將其信徒悉數滅殺。

  *

  回到前任搭檔的話題上。

  我與他終究是合作了很長時間的搭檔,知道他本質上是個對身邊人滿懷熱忱的善良青年。這種人即使因為某種不得已的目的而欺騙我,甚至是出賣我,也絕不至於與地心教會那夥人聯手行事。

  他到底是被人抓住了軟肋,在威脅下不得已出賣我;還是遭到了心靈控製,才會作出與自己本心不合的事情;亦或是我錯看了他,他其實就是個別有用心的人——這些我全部不得而知,但在殺死他以後,我從未將這個問題當成這個世界上無數個未解之謎的其中之一,然後理所當然地接受;也沒有把當初帶人圍殺我的特級靈能者當成罪魁禍首,以為自己既然已經反過來將其殺死,那就算是幫前任搭檔報仇了(前提是他真的是不得已才出賣了我)。

  為了揭開謎底,我必須調查地心教會。

  隻不過,或許這麽說,會顯得我不念舊情,但是我從來沒有覺得,這是個自己必須拋棄現有生活中的所有,不惜一切代價,甚至為此付出性命也無所謂的任務。

  我甚至對前任搭檔的死也沒有太多感傷。因為黑色地帶就是這麽個地方,每天都有人去死,下一個或許就是自己。我們不是故事世界的主人公,沒有一定會活到最後的道理,甚至因為我們仇人太多,所以反而比其他人更加容易死去。而既然早已對死亡做好了心理準備,那也不至於撕心裂肺,無非是等待傷口痊愈,同時默默把仇記下,準備齊全以後再動身而已。

  我的“準備齊全”,就是成為靈能者。

  在與徐盛星分別以後,無人機打了電話過來。

  “情報我給你發到郵箱裏了。”他說。

  “多謝。”我說,“等下就把報酬轉給你。”

  掛斷電話,轉完報酬以後,我查看起了這份情報。

  這次我委托他調查的情報,是調查河狸製藥的技術顧問——就是那個被發瘋的井上直人襲擊的老人——的藏身之處。

  我最近才知道,這個名叫保羅.馬丁內茲的老人,在受到襲擊以後便不知去向。按理說他身為參與了人體實驗的研究人員之一,也肯定受到了催眠,但他之後甚至連河狸製藥都沒有回去,這就很成問題了。我決定先找到他,再撬開他的嘴巴,看看他是否知道某些秘密。

  另一方麵,我也有了啟動第二輪血祭儀式的念頭——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既然靈轉藥方麵的線索已經難以指望,那麽我自然就隻能繼續鑽研血祭儀式了。

  正好最近後遺症也消褪得差不多了,若是再拿一般人——也未必是保羅.馬丁內茲——去獻祭給哈斯塔,也不至於出什麽大事。況且這次我也並非毫無準備,具體如何,隻能看看實際表現了。

  *

  當天夜晚,我在河狸市一區的某個居民小區裏,找到了保羅.XXXX的臨時居住點。

  這是一戶小型獨棟別墅,裏麵還開著燈,隱約能夠聽到屋子裏的電視聲音。我翻越圍牆到達後院,然後悄然潛入屋內,向客廳接近過去。客廳裏有兩個男人正坐在沙發上,都在看電視機裏播放的體育比賽,而不遠處的廚房則傳來了做菜的動靜。

  我認得這兩個男人,無人機的情報裏提過他們。

  他們都是保羅花錢從黑色地帶雇來的護衛,同時也都是在河狸市小有名氣的靈能罪犯。雖然都不過是二三級的靈能者,但好歹也是有著靈能,雇傭費想來不菲。這說明保羅似乎在畏懼什麽,他畏懼有誰會來襲擊自己,而即便有著靈能者保護,他也依然不放心,在城市裏東躲西藏。

  既然如此,何不直接離開河狸市?

  我一邊想著,一邊緩步走到沙發後麵。

  這兩個男人樂嗬嗬地看著電視機,全然沒有察覺到我的接近。以前也有提過,因為我是個毫無靈能的一般人,並且懂得隱藏氣息,所以靈能者也很難提前憑借靈感提前察覺到我。而在不驅動靈能的前提下,靈能者也與一般人沒有差別。我一言不發地抬起雙手,握成拳,然後陡然砸下。

  他們同時被我擊中了頭頂,腦組織隔著頭骨被擊碎,瞬間斃命。

  看著他們歪倒在沙發上的屍體,我心中頗為遺憾,若是暫時無法解決血祭儀式的副作用,我倒是想拿真正的靈能者投入血祭儀式中。

  我轉過身,走入不遠處的廚房,隻見保羅正站在煤氣灶前做荷包蛋。他用餘光瞥到了我的接近,似乎以為是自己的護衛,便道了一句,“你也想吃雞蛋?我隻能給你一個,冰箱裏的雞蛋隻有這……些了……”說話的同時,他轉頭看來,並且看清了我的麵孔,臉色頓時一變。

  “怎麽,不是要給我做雞蛋吃嗎?”我問。

  “你,你……”他戰戰兢兢地問,“你是什麽人?外麵那兩個人呢?”

  “都被我殺了。”我看著他,在肚子裏醞釀話語,然後決心試探,“至於我……”

  我向他走近一步,而他則反射性地後退一步,“我來自‘教會’。這麽說,你能明白嗎?”

  “啊!”他害怕地大叫一聲,連連後退,然後腳一滑,跌倒在地。

  他似乎真的知道地心教會的事情,很可能也知道地心教會在上次的事件中扮演的角色。

  我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他不敢反抗,隻能任由我擺布。

  “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吐出來吧。”

  “什麽事情?”他顫抖著問。

  “地心教會的事情。”

  “這種事情為什麽要問我,你不就是從那邊過來的嗎?”

  “那是我騙你的。”我說。

  “騙我的,騙我的……”他自言自語,似乎終於崩潰,忽然大喊大叫,繞過我,往廚房的出口奔逃過去。

  我隨手拿起灶台旁邊的生雞蛋投射出去。生雞蛋從他的身邊經過,徑直砸中了他正前方的牆麵,但是沒有立刻碎裂,而是硬生生撞入牆麵,嵌進去了一半——投射暗器也是我的拿手好戲,或者說,但凡有意混跡於黑色地帶的武術家,總會那麽一兩手“暗器功夫”,我自然也不例外。隻是投射出去的暗器或許能夠攜帶某些巧勁,卻無法攜帶暗勁,這也就意味著無法對靈能者造成正麵威脅,因此我用的也不多。

  他驚愕地停止下來,看著嵌進牆麵的生雞蛋,“你……你這家夥幹了什麽……”

  “扔雞蛋而已。”我說,“比起這個……”

  “雞蛋怎麽可能砸進石頭裏?”

  “隻要用巧勁就可以。”我說,“一般人多加練習也可以做到。”

  “一般人才做不到啊!不要小看物理學啊!”他像是要把積攢下來的恐懼全部爆發出來一樣大喊。

  “如果你再發出這麽大的聲音,我就剪斷你的聲帶。”我說,“反正如果隻是聽我的問題,隻要留下耳朵就可以了,而回答的話寫字也好點頭搖頭也罷都可以,你說是不是?”

  他驚恐地捂住嘴巴,點點頭。

  “那麽,第一個問題。”我說,“你對地心教會有什麽了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