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分神1
作者:桃李仙      更新:2021-03-20 18:58      字數:3805
  PS:冰鳳神女分神在凡界的故事,請勿訂閱!

  九月金桂飄香,秋高氣和。

  正是賞楓望秋的好時節。

  上陽縣東槐街畫府,此時卻大門緊閉,連下人進出的角門都關了起來。

  這幅避而不出的態度,無疑更加助長了好事之人抨擊畫府的氣焰。

  “躲在府裏閉門不出,這一看就是心虛了嘛。”

  “畫家這下是徹底完了,前不久才賣了西邊那一溜的大院,本以為用不了多久,便能吃到畫家大公子和李家大姑娘的喜酒,有李家幫襯著,畫家多少也能沾著光,再恢複從前的富貴。可誰成想,這小子會這般糊塗,都馬上要成親的人了,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沾花惹草,欠下風流債。聽說那上門哭訴的小娘子,肚子都有六七個月大了,畫家要是不給人個說法,那小娘子沒名沒份就有了身孕,隻怕是沒法活了!”

  “誒!不是說畫家大公子最喜歡描眉塗粉,是個兔兒爺嗎?怎麽能把那小娘子的肚子給弄大了?這裏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呀?”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畫家大公子隻是長得過於女氣妖豔了些,他是不是兔兒爺,誰也說不準啊,也沒人見他去會過小倌兒,想必都是謠傳罷了。且那小娘子手中還有他的貼身物件兒,又哭得淒淒慘慘,隻說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他不認就是逼她去死。畫家起先還不理會,由著那小娘子在門前哭,要不是有人路過,那小娘子就一根繩子吊死在畫家門口了!”

  “啊!那後來呢?那小娘子去哪了?方才此地瞧著很是熱鬧,大夥兒都在說什麽退親的事,莫不是那梧桐街的李家,因為這個事,要和畫家退親了?”

  “那肯定要退親啊!你想想,人家姑娘都還沒進門,男方就有了苟且,還弄了個不明不白的奸生子出來,是你你會樂意啊?那李家是什麽人家,那可是出了貴人皇子的李家,是咱們上陽縣最有頭有臉的人物,怎麽可能受得了這個委屈?這不,一聽說了畫家大公子做下的好事,人馬上就來退親了。”

  “……說得也是啊,要怪就怪那畫家大公子行為不檢,明明有那麽一個令人豔羨的好親事,卻生生叫他自己給毀了,他腦子是不是進水了呀?對了,你還沒說那姑娘去哪了呢。”

  “進畫府了唄!事情都鬧成這樣了,畫家再不出麵,那就真是要逼著人去死了。他們家已經落魄潦倒得連祖宅都賣了一溜,哪裏還敢再攤上人命官司啊?再說了,李家剛和他們退了親,沒了李家的關照,這偌大的上陽縣,還有誰會賣畫家麵子?真要鬧出人命,畫家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便是他們這個大宅子,以畫家眼下的形勢,遲早也留不住!你一看就是個外鄉人,想來是沒看過當年畫家風光的時候吧?”

  “怎麽,畫家以前很是風光嗎?”

  “那是自然。畫家有兩位老爺知道吧?大老爺博學多才,年紀輕輕就中了舉,外放當了一縣父母官。三老爺雖說文不成武不就,沒什麽大出息,可他命好啊,娶了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娘子,外家又是豐台鎮首富。成親當日,十裏紅妝,那一台台滿滿當當的嫁妝,誰看了不羨慕,連帶著畫家的親戚也個個穿金戴銀,吃香喝辣,著實叫人眼紅。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幾年,他那有錢的嶽父就突然暴斃而亡,兩個小舅子也死光了,一房的人接二連三死得透透的,那麽大的家業說沒就沒,也就是從那時開始,畫家顯出了衰敗之象,且一年不如一年。”

  路人起了賣弄之心,壓低了聲音對問話的人補充道:“說一句得罪人的話,那李家能有今時今日,其實還得感謝畫家的。那李家老太爺幼年時遭逢過大難,是畫家老太爺不時接濟他,助他渡過難關,要不他早就餓死街頭了,哪裏能有現在的富貴。”

  “依老哥所言,豈不是李家老太爺忘恩負義?”

  “我可沒這麽說,不過明眼人都知道,畫家眼下和李家是門不當戶不對。人李家的那位貴人,是個有大福氣的,李家的前程不可限量,畫家早就高攀不上了。”

  “……”

  雖然聽不清路人的耳語,畫良因猜也猜得到,必不會在說畫家的好話。

  她原打算翻牆出去,一看到門前圍了好些人,那些人又對著畫府指指點點,議論紛紛,心中便滋生出一股子怒氣。

  轉而去了後花園。

  自己那好兄長畫良策,果然還在湖心亭裏撫琴。

  是他害得自己人不人鬼不鬼,是他考場出醜,在青壇府一眾生員之中丟盡了臉麵,也是他剛落榜又被爆出始亂終棄,無媒苟合,險些逼死那小娘子的醜聞。

  那小娘子挺著六七個月大的肚子,眼下還在畫府等著給個說法,都不知要怎麽善後。

  和他有婚約的李家,聞風遣了幾個蠻橫的婆子一路大張旗鼓上門退親。街坊四鄰聽到消息紛紛出動,堵在畫府門口看了好一通笑話。

  出了這樣大的醜,畫府的臉麵算是徹底丟了個幹淨。

  幸虧祖父祖母此時不在畫府,否則非得氣暈過去不可。

  便是父親和母親,也整日愁容滿麵,唉聲歎氣。

  而造成這一切的元凶,竟還若無其事,在那裏撫琴烹茶?!

  裝什麽謙謙君子啊?!

  他還是不是人呐!

  以為穿了件牙白色長袍,會撫那麽一兩首曲子,便是高雅之士了?

  啊呸!

  畫良因啐了一聲,俯身從堆疊的千層石假山旁揀起一塊石頭,比了比準頭,正要朝畫良策後腦砸過去,忽聽得母親譚蘊芝在喚她。

  隔著一道粉白的漏窗牆,聲音越來越清晰。

  “因兒,因兒……你姨母和你二表哥來看你了,你不見上一見嗎?”

  “二表哥?”

  一聽到姨母譚蘊嫻和二表哥柳紹霖登門,畫良因頓時一喜,也顧不得找畫良策麻煩了,扔了石頭就往自己的閨房跑。

  翻箱倒櫃,找出一件壓箱底的桃夭攢珠月鍛裙。

  裙子攤開,既華麗又炫目。

  可惜是好幾年前的樣式,她一直舍不得穿,都忘了自己的身量早已長開,怎麽憋氣縮肚子也擠不進去了。

  畫良因一陣氣餒,又想起自己的膚色,再如何裝扮也是個黑炭頭,不由灰心不已。

  但二表哥難得來一趟,她已經有三四個月沒見到他,實在不願放過這個機會。故而她很快又振作起來,另外挑了一件有八成新的湖水藍掐腰玉褶裙,理了理有些淩亂的鬢角,這才提著裙子,飛奔出門。

  好容易尋得個二表哥落單的機會,畫良因鼓足了勇氣上前。

  “二、二表哥,聽說你秋闈高中了?這是真的嗎?”她雙眼亮如星辰,那濃烈的歡喜,幾乎溢出眼眶。

  畫良策落榜,二表哥卻榜上有名,畫良因想想都開心。

  眼前溫文爾雅,氣度高華的二表哥,也就比自己大了一天而已,卻已有舉人的功名,還是整個青壇府最年輕的舉人,最最重要的,他是自己未來的夫婿。

  她與他的親事,早在周歲那年便定下了。

  未來夫君遠勝於兄長畫良策,畫良因實在沒忍住,翹起了嘴角,揚起高高的弧度。

  方才還斯文有禮的柳紹霖,抬眸正要回話,一看見她的臉,立時瞳孔一縮,驚恐的後退了五步。

  活像看到了鬼一般。

  畫良因心中一個咯噔,暗道不好,再要收起笑臉,卻已然來不及了。

  素來端方有禮的柳紹霖,一張俊臉慘白,連嘴唇也控製不住顫抖著,根本不敢再看畫良因第二眼,轉身撒腿就跑。

  “二表哥、二表哥!……完了,也不知二表哥會在我臉上看到什麽,看他的樣子,八成不會是什麽好模樣了。”

  畫良因越想越不安,追了幾步,心中實在恐慌,不知道追上了,該怎麽跟二表哥解釋,腳步便不知不覺慢了下來。

  失魂落魄走了一段路,回廊盡頭的梧桐樹後,隱約傳來壓低了的訓斥聲,聽著動靜,像是姨母在訓斥二表哥。

  畫良因打起精神,悄悄靠近,想聽一聽二人會不會提到自己。

  柳紹霖接下來的一番話,讓她又是難堪,又是傷心。

  “……母親為什麽非要逼兒子娶她?她膚如焦炭也便罷了,兒子並非以貌取人之輩,自不會在乎她的容貌。但她根本不是個正常人!您沒瞧見她的神情,真好似鬼魅一般。說著說著話,突然露出那樣滲人的詭笑。簡直恨不得將兒子一口吞了,活像一隻張著血盆巨口的毒蛇!想想都不寒而栗——今日不管母親說什麽,兒子都不會娶她。倘若您搬出孝道硬要逼迫我,那我便出家當和尚去!”

  撇下一句沒有絲毫通融餘地的話後,柳紹霖便頭也不回大步離開了。

  譚蘊嫻哪裏肯依,也追了上去。

  “你混說些什麽!因兒和你的親事,是打小就定下的,豈容你說不娶就不娶,你將母親的臉麵放在哪了?再說因兒,她也不是天生就膚如黑炭,她小的時候玉雪可愛,你為了搶著抱她,哭成了個淚人。還和那陳玉軒打了一架,被他推下了湖,差點沒淹死。你莫不是都忘了……”

  姨母勸說的聲音漸漸遠去,畫良因臉上一涼,才驚覺自己不知何時淌了一臉的眼淚。

  原來自己還是會哭的。

  魂不守舍要轉身回屋,卻忽然聽見適才譚蘊嫻所站之地,響起了壓抑的哭聲。

  她小心看過去,發現那人是母親譚蘊芝。

  母親一定也聽見了姨母和二表哥的對話。

  兒子才被人退親,女兒又被人如此嫌棄,母親該有多難過。

  畫良因捂著嘴不敢出聲,心中愈發的恨毒了畫良策,但她用了九年時間,都沒有找到一個能讓他難受的法子,反而每每將自己氣個半死。

  此時想去找他發泄,隻會讓自己不痛快。

  她思來想去,決定轉移目標,上李府去聽一聽牆角。

  父親不是堅信畫良策是無辜的嗎,還說畫良策近來生出的事非,全是李家搞的鬼。是李幻章夫婦看不上畫家,不想把女兒嫁進來,這才趁著兩家老太爺不在上陽縣的機會,暗中使了詭計,冤枉畫良策,目的就是為了退親。

  一個連嫡親妹妹都能推下懸崖的人,畫良因豈會信他,對父親的話,她自然是死活不信的。

  她一定要讓父親看穿他的真麵目。

  還有那個李玉珠,自己早就看她不順眼了,此番如她的願退了親,她此時一定心願得逞高興壞了,自己說什麽也不能叫她太舒心了,必須得讓她吃點苦頭。

  總不能自己不開心,別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