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婷婷的小手都出汗了。

  “洋洋，你快點來啊。”

  站在三樓門口的婷婷

  一邊看著電梯門

  一邊盯著對門淩澤宇家。

  眼神中充滿著慌亂。

  此時的洋洋正被一個與姥姥年紀相仿的奶奶，抓著不放手

  隻見那個奶奶，拿著一跟特別長的針和一塊紅布

  三兩下就把那個紅布縫在了自己的後背

  洋洋一臉懵

  為什麽要這樣子？

  媽媽、舅舅、舅媽、豆兒姐都換上了那身特別有味道的白色的衣服。

  那個味道就和打開新華詞典的味道一樣。

  有的人覺得它很刺鼻

  有的人就卻覺得味道很吸引

  比如淩澤宇

  對了，淩澤宇

  洋洋跑到那個小帳篷前麵，在角落中找到一直跪著的媽媽。

  “媽媽，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啊？”

  媽媽的眼睛又紅又腫，眼裏都是滿滿的血絲。

  隻要和媽媽說話，媽媽的眼淚必然會出來。

  “我們不回了，要在這裏陪姥爺走完這最後的七天。”

  “可是......”

  洋洋話沒有出口，就被豆兒姐抱了出來。

  “洋洋乖啊，讓姑姑自己待會兒。”

  豆兒姐說完話就要走

  即使不太喜歡那個味道，但也沒有辦法

  洋洋抱住豆兒姐的大腿

  “豆兒姐，我想回家。”

  豆兒姐眼淚汪汪的，沒有說任何話

  摸了摸自己的頭頂，轉身就離開了。

  婷婷最害怕的事情來了

  “小宇哥，你要幹什麽去啊？”

  淩澤宇有些吃驚“這個傻妞竟然在這裏一直等著嗎？”

  她冰冷的小手抓著自己的胳膊

  “沒事的，婷婷，昨晚洋洋和我說了，他今天會帶他爸爸來的。”

  淩澤宇昨晚想了一夜，確實靠警察叔叔幫忙，也不是不男人的事情啊？

  自己認為做的的男人的事情自己卻一點也不高興，或許洋洋說的是對的。

  “你答應讓洋洋爸爸來了？”

  一直充滿著擔心的眼神裏總算是有了一絲絲的高興。

  “是啊”

  “太好了，小宇哥，我就知道。”

  婷婷踮起腳尖，緊緊摟住他的脖子。

  “呀，好冰啊，你的手。”

  “你快回去吧。”

  “嗯。”

  婷婷哼著小曲，蹦蹦跳跳的回了自己的家。

  “大舅，我想給我爸爸打個電話。”

  洋洋看著時間，有些著急。

  “洋洋啊，你爸爸昨晚就接到任務出警了啊，得很長時間才會回來呢？”

  “啊？不是的，我爸爸答應我要去幫我的忙了。”

  “要不然這種事，你爸爸能不來嗎？”

  大舅拍了拍洋洋，就投入到忙亂的事情中了。

  “爸爸，不會騙我的。絕對不會，就算是有著急的事，爸爸也一定會和自己說的。”

  洋洋在姥姥的院子裏來回踱步，“怎麽辦啊？怎麽辦？”

  一時間洋洋對自己的那個榜樣爸爸充滿了抱怨。

  洋洋不知道

  於翟晚上12點接到任務，要去緊急抓捕一夥跟蹤已久的犯罪團夥。

  還有那個留在洋洋床頭櫃的紙條。

  “兒子，等爸爸回來，爸爸一定去。爸爸先去抓大壞蛋

  再回來抓這些小壞蛋。”

  洋洋不知道

  爸爸還不知道這裏發生的所有事情。

  在姥姥家的第六天。

  姥姥像往日一樣，

  什麽都不幹，什麽都不吃

  隻是呆呆地坐在那裏

  偶爾還會到院子裏傻傻地看著

  在靈堂中間掛著的姥爺的黑白照片

  六天的時間裏，姥姥就消瘦了一半。

  六天，爸爸一通電話都沒有。

  “爸爸，你是不是不愛我和媽媽了？”

  洋洋陪在媽媽的身邊，媽媽的頭靠在自己小小的肩膀上。

  如果沒有這個小肩膀，洋洋真擔心媽媽會癱倒在冰冷的地上。

  媽媽已經精疲力盡了，

  但她依舊堅持不離開那個小帳篷裏。

  到了晚上，大帳篷裏的人慢慢的多了起來

  有的，和媽媽一樣，眼淚汪汪。

  有的，和大舅一樣，時而笑時而哭。

  有的，和姥姥一樣，呆呆的。

  在來來往往裏的人群裏，洋洋始終沒有看到自己最想見的那個人。

  這個時候，媽媽應該比自己更加需要爸爸吧。

  “爸爸，你快點來吧，我不生你的氣了。”

  “果兒，你快點起來。”

  大舅有些生氣，拉扯著媽媽。

  洋洋雖然很討厭別人凶媽媽

  這個時候心裏卻無比讚同大舅的做法。

  媽媽的膝蓋已經腫成一個皮球了

  “爸已經走了，你又何必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呢？”

  “什麽意思啊，姥爺走了？去哪了？”

  洋洋這才反映過來，這幾天確實沒有看到姥爺。

  “哥。”

  媽媽抱著大舅哭的稀裏嘩啦的。

  大舅竟然也是這樣。

  “哥，都是我的錯，我當初就應該拉著爸爸去醫院的。都怪我。”

  “就算那時候去，也於事無補了，不怪你啊，果兒。”

  “哥，我好難受啊。爸爸怎麽就能狠心拋下我們呢？”

  “快起來，你可不能再這樣了。”

  大舅就要把媽媽抱起來

  媽媽哀求著“哥，你就讓我多陪陪爸爸吧。”

  洋洋站在一旁不知道該怎麽辦。

  “大舅，該怎麽辦啊？”

  “洋洋，好好看著你媽媽，一有什麽事立刻來找大舅，知道了嗎？”

  洋洋乖乖地點頭。

  “那個，大舅。”

  “嗯？”

  “你剛才說姥爺走了？他去哪了？豆兒姐不是說他睡著了嗎？”

  一向很凶猛的大舅，此刻的眼裏盡然出現了幾分溫柔

  “洋洋，姥爺去了一個特別舒服的地方睡覺了。”

  大舅蹲在自己的麵前幫著自己整理著衣服

  “那什麽時候會醒啊？姥爺還答應和我一起釣魚呢？”

  那雙純真的黑瞳與一雙漫眼滄桑的眼神相對。

  洋洋不知道

  大舅為何會哭？

  “洋洋一定要把媽媽照顧好啊。”

  大舅還想說些什麽，就匆匆被別人叫了去。

  洋洋實在不懂，提到姥爺

  為什麽所有人都會哭或者猶豫。

  洋洋裹著厚厚的軍大衣，與媽媽在那個小帳篷裏呆了整整一晚上。

  媽媽偶爾哭，偶爾自責，偶爾發呆.......

  天早早的就亮了。

  媽媽被好多人終於拉開了那個位置。

  洋洋也被規規矩矩的與豆兒姐安排在一起。

  所有人都穿上了有味道的白衣服。

  在一位和藹的大叔領導下

  大家一一跪在那個帳篷前，燒紙、磕頭。

  姥爺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視眼裏。

  不到一秒，就被豆兒姐蒙上了眼。

  等到自己在睜眼的時候，

  那個長方形裏已經空空的了。

  媽媽趴在一個黑色的長方形上，哭的已經沒有了聲音。

  所有人都在哭。

  洋洋從豆兒姐的懷裏掙脫，

  穿過人群

  將被人們拉扯著的媽媽緊緊抱在懷裏。

  “媽媽，不怕，洋洋在。”

  洋洋以為這群人是在欺負自己的媽媽。

  “老頭子。”

  一聲震耳欲聾的聲音。

  不哭不鬧的姥姥從家裏衝了出來。

  在不到這裏10米地方。

  姥姥不小心摔到了。

  竟然沒有人去扶。

  大舅自己不理，竟然還拉住了大舅媽和豆兒姐姐。

  自己正站在姥姥的正前方。

  姥姥一點一點的朝這裏爬過來。

  淚水好像就要把她的眼珠逼出來似的。

  “老頭子......”

  姥姥的臉上分不清

  哪是淚水、哪是鼻涕、哪是口水

  不知道為什麽

  在這一刻，洋洋感覺到

  姥爺或許永遠不會遵守和自己的約定了。

  淚水盡不經意的流了下來。

  洋洋聽到旁邊的人說到

  “趁著來得及的時候，就然老婆子親自送一程吧。”

  姥姥青紫色的手指甲像鐵鉗子，深深的嵌在泥裏。

  一點一點朝這裏爬過來。

  看著這一切

  心疼

  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