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裏，給她介紹男人的人不在少數，她心裏從來就沒有過這個念頭，她固執地認為，就算自己真的有一天想過平常的生活，也要在問過蒙小軍後才能開始，不然，她過不去自己這道關。

  尷尬的情緒一直在他們倆身邊環繞，蘇麗麗打破沉默說：“我在一家公司打工，薪水不是很高，你能不能把酒店的錢和一會吃飯的錢先給我。”

  季乃文怎麽也想不到，蘇麗麗跟她說的最長的話竟然是要錢，他慌了一樣，打開手機說：“你想要多少，我給你打一萬吧。”

  蘇麗麗馬上搖頭說：“不要，三千，我隻要三千就行。”這是蘇麗麗早就想好的，這三千她必須要，一旦蒙小軍有不順自己心的地方，這就是他嫖娼的證據。

  季乃文連連說好，打開手機，兩人加上了微信，他很快就給她轉過來三千。

  蒙小軍心裏一驚，看她的穿著打扮，不像是落魄之人，就算生活一般，但三千元總是能拿得出的，是不是她真的見自己就是為了錢，如果真是如此，自己反倒省心了，當然了，如果獅子大開口，他也有辦法對付她，隻要跟錢有關，她就一定會輸。

  這時，門外的送餐的車也到了。

  蘇麗麗也有些動容，他要的菜裏，有很多都是她原來喜歡吃的，比如紅燒肉，比如芹菜，雖說那時候他們做的粗糙，但至少他還記得。

  紅燒肉名字還在，但在這裏麵的做法早就推陳出新了，如果沒人跟蘇麗麗說這是紅燒肉，她還以為是什麽國宴呢，真的是太好吃了，酸甜苦辣幾種滋味都深藏其中，你卻無法感覺哪個更強哪個更弱一些。

  說到芹菜就更離譜了。

  雖說主菜是芹菜，但除了有芹菜的味道外，做法幾乎大改觀，讓蘇麗麗想起《紅樓夢》劉姥姥進榮國府時聽到的茄子的做法……

  兩人坐下，倒上紅酒。

  季乃文問她現在做什麽，一切都好嗎？

  蘇麗麗眼圈一下就紅了，這是她原來告誡自己一萬遍的話，就是不能在他麵前落淚，可自己還是不爭氣，麵對自己曾經的愛人，她怎麽都做不到心如止水。

  季乃文殷勤地想用餐巾紙給她擦淚，蘇麗麗躲了過去。

  就是這樣一個細小的動作，讓蘇麗麗暗流湧動，多少心事瞬間瓦解，好在她很好地控製住了，但也離分崩離析不遠了。

  蘇麗麗趕緊轉換話題，她不能沉寂在懷舊的柔情中。

  “為什麽改名，我還是想知道這個。”這是蘇麗麗的底線，這也是考驗蒙小軍的一個試題，隻要他說謊，蘇麗麗想好了，一定不能讓他輕易地走出這個房間，而且今後她的一輩子都將與他糾纏在一起。

  季乃文拿起酒杯，很正式地與她碰了一下說：“我不想瞞你，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人，你曾經給過我無限的希望，隻是……隻是我讓你失望了，我並不是有意拋棄你的，隻是身不由己。”

  蘇麗麗冷笑起來，她把酒一飲而盡，譏諷地說：“你改名我還能理解，你把姓都改了，對了，你不是有個可愛的女兒嗎，她叫什麽？也姓了季？你父母沒跟著你一起改了吧，你是認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大老板嗎，怎麽連祖宗都能換了？”蘇麗麗的淚水早就幹了，接下來的怨氣在升騰。

  現在，再也沒人敢如此放肆地跟季乃文這樣說話了，但蘇麗麗不一樣，也隻有蘇麗麗說這樣的話，才能讓季乃文想起自己曾經的歲月。

  他並不喜歡回憶，可回憶是一件可怕的東西，有的時候，他越想放棄它們，它們就躍躍欲試，越怕想什麽，什麽就鑽進他的腦子裏。

  看蘇麗麗平靜些，他說：“我的女兒叫季蒙蒙，以後我會改回來的，現在……隻能如此了。”

  蘇麗麗點了下頭，說：“還真是身不由己，我真不知道，我們分開沒有多久，你遇到了什麽，讓你這個人來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別說同學們不認識你了，連我，你身邊最親近的人都快不認識你了。”

  季乃文的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蘇麗麗的話讓他無地自容，他給自己找了一個台階說：“我想知道那段時間你怎麽了，是……母親怎麽樣了？一直……是不是不太好。”

  “我母親一直非常好，而且從來都沒生過病，有也是小病小痛的，感冒算嗎？”蘇麗麗挑釁地問。

  季乃文有些不解地說：“你……你不是因為母親的身體而回的老家嗎？怎麽？”

  蘇麗麗又冷哼了一聲說：“我回老家是為了生孩子，醫生說我如果這個孩子不要了，我這輩子可能就沒孩子了，我當時……我當時太傻了，覺得如果跟你在一起，有這樣一個不完美的結局，我是不可能接受的，你也一樣。”

  “什麽？”季乃文真的沒想到會是這樣，他不相信地問：“不對呀，當時我問你多少遍了，你都是……唉，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蘇麗麗歎了一口氣說：“誰知道事情會是這樣的，我回老家真的是為了生孩子，我怕你不同意，就騙你說母親生病了，我不這樣說你不會讓我走的，但我沒想到，我走了之後，你既然，開始還好，三天兩頭還能打個電話，半年後，你不僅沒了電話，連父母也讓你……我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你說我應該怎麽辦？”

  季乃文覺得頭大了，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竟然還有個孩子，他趕緊問：“你說的是真的？”問完這話他就覺得多餘，如果說他了解蘇麗麗的話，那麽，她那麽久沒有找自己，一定是有難以言說的事情，除了她有孩子，她還能有什麽事比找他還大呢？

  他補充問：“孩子怎麽樣了？是男是女？”

  蘇麗麗覺得好笑，到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關心的是男是女，她故意沉默了一下，說：“孩子……”

  季乃文馬上問：“孩子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