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公冶景行再次夜潛離府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30 08:32      字數:4493
  丞相離義天去了西北大營處理朝政之事,今日恐怕回不來了。全府上下能夠拿主意的人也隻剩下了離幸。

  離幸站在一旁的青絲軟榻前,峨眉緊皺,眉目盡顯擔憂地看著麵容蒼白躺在榻上的寧氏,花白胡子的大夫正在給寧氏診脈。

  “大夫,我母親怎麽樣了?”離幸不免有些焦急出聲問道。

  大夫這才緩緩收回了手,從一旁椅子上起身,朝離幸恭敬行了一禮,道,“大小姐莫急。夫人不過是一時氣急攻心才致使暈眩,隻需要好好臥床休息幾日,待老朽開幾幅方子,不出兩日,便大好了!”

  離幸緊皺的峨眉這才微微鬆了下來,聽聞寧氏沒事,似是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了,有勞大夫!”

  “環兒,送大夫出去!”

  “是!”環兒連忙應道,“大夫,您這邊請!”

  大夫出去後,離幸看著躺在榻上麵色蒼白無力的寧氏,胸口傳來一陣痛從心中蔓延而來,離幸深吸了一口氣,坐在榻邊,緩緩拉起寧氏的手緊緊握在掌心,晶瑩靈動的雙眸似是有些濕潤。

  “大小姐,夜深了,您先回去休息吧!這裏有老奴照顧夫人!”

  寧氏身邊的陳嬤嬤緩緩開口,陳嬤嬤是看著離幸長大的,自然也知道這其中的事,並不是誰的過錯,也難免心疼。

  “不必了,我親自照顧母親。你們都退下吧!”離幸目光平靜卻又暗流湧動,緩緩出聲,帶著幾聲喑啞。

  陳嬤嬤麵色微頓,隨即接著說道,“這樣也好。夫人若是醒來看到大小姐您在身邊一定會開心的!”

  離幸眸色中閃過一抹幽光,幽深幽暗,有些意味難明,沉默不語。

  陳嬤嬤見了也沒有說什麽,隻是接著說了一聲,“那大小姐有什麽吩咐便喊一聲,伺候的人便在外麵!”

  “有勞嬤嬤!”離幸客套了一聲,峨眉微蹙卻始終不見展平。

  陳嬤嬤退下後,便剩下了離幸和躺在榻上的寧氏。

  離幸看著自家母親這副模樣,心中疼痛不已,她知道這次是自己言語上過於激進,離幸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應該這般一次性將話全說了出來。

  夜晚的風很寂靜,微涼的風透著黑白的牆吹在那泛黃的樹葉之上沙沙作響。

  有一道黑影在眾人未曾察覺之時潛進了濯塵園中。

  公冶景行從軒窗處走進離幸的閨閣,摘下黑巾,露出那張矜貴俊美的容顏,一身黑衣越發襯得公冶景行的威嚴與偉岸。公冶景行細細打量著四周,卻未看到心心念念之人的身影,連忙便走著便小聲地喚著,“阿幸,阿幸……”

  公冶景行並未聽到離幸的回應,突然耳朵一動,隻聽得外麵傳來一陣開門之聲,公冶景行連忙躲進了輕紗下的屏風後麵,屏息凝神。

  隻見得環兒走了進來,將太後娘娘賞賜的金雀珠釵好生放起。公冶景行在一旁偷偷打量著環兒,正當環兒準備出去時,公冶景行輕敲了一下屏風。

  “誰!”

  環兒立馬有所察覺,疾言厲色,有很高的警惕性。

  “出來!”

  公冶景行如同鷹一般淩厲的雙眼緩緩露了出來,從屏風走了出來,身影偉岸,不怒自威。

  環兒麵色先是無邊的警惕,隨即再看到公冶景行的那一刻便成了瞬間的惶恐,瞪大了雙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向穩重的她說話也變得斷斷續續起來,“太……太子殿下!”

  環兒連忙跪下行禮,一臉的惶恐與緊張,“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公冶景行似是甚不在意地輕睨了跪在地上的環兒一眼,陰沉著臉,不喜不怒,“阿幸呢?”

  環兒麵色微頓,道,“太子殿下夜闖大小姐閨房恐於禮不合,若是傳出去,恐怕會對大小姐名聲有損。”

  環兒是個穩重,也是個極其聰慧的,這其中的利害定然是知道個清楚,環兒向來忠心護住,既然如今跟在離幸身邊,便隻為離幸著想。話語中帶著幾分質問的犀利,還有幾分逞強而來的勇氣。

  公冶景行如鷹一般的眼眸緊盯著環兒,透露出幾分嗜血的危險,“孤問你阿幸呢?不要讓孤說第二遍!”

  公冶景行知曉離幸對於這個姨母安排在身邊的環兒倒是頗為欣賞,公冶景行也覺得這個婢女頗有勇氣,倒是個極其忠心,為主子著想的,換做平時,公冶景行定然不會與其廢話。

  聽著公冶景行極致冰冷的話,環兒心中一緊,猶豫一下,緩緩開口,“回太子殿下的話,夫人暈倒,大小姐留在摘星樓伺候夫人。”

  公冶景行麵色大驚,有些失色,“什麽?姨母暈倒了?”

  “是!”環兒隻能恭敬答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好端端的,姨母會突然暈眩?”公冶景行麵色更加沉重了,臉黑得如同潑墨一般的夜色,讓人不寒而栗,眉目間所染的擔憂卻也顯而易見。

  環兒想起方才大小姐和夫人的一番激烈對峙,變得有些沉默不語。

  公冶景行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跟阿幸有關?”

  環兒依舊是沉默不語,而沉默往往代表的便是默認。

  對於環兒的態度,公冶景行倒也不惱,隻是眉目間都擔憂越發濃重了,眉心之間都快擰成了一個“川”字。

  “姨母身子如何了?可請大夫來看過?”

  在公冶景行心中,也是極其尊敬寧氏的,畢竟這也是公冶景行唯一有血緣關係的親姨母,想想往日寧氏所默默做的那些事,公冶景行心中更不是滋味。自然也是極其擔憂的。

  “回太子殿下的話,大夫已經來過了,夫人隻是氣急攻心一時暈眩,並無大礙!”環兒連忙恭敬回答道。

  公冶景行擰著眉間之色,似是有些不解緩緩開口,“氣急攻心?”公冶景行似乎是明白了什麽,略微思索了一番,接著開口,“阿幸同姨母到底說了些什麽?”

  “這?”環兒緊皺著眸子,有些為難之色。

  公冶景行見環兒猶豫的模樣,心中升上幾分不耐,涼薄地唇無情地吐出一字,“說!”

  環兒猶豫了再三,覺得若是此事讓公冶景行知道,或許以公冶景行對離幸的寵愛,或許有其他辦法可以解決,於是便決定緩緩開口,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道,“似是與殿下有關!”

  “與我有關?”聞言,公冶景行不禁訝異出聲。

  “是!”環兒連忙應了一聲。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公冶景行心中不免開始急躁了起來,語氣都變得淩厲了幾分。

  環兒眼眸微閃,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打量了公冶景行的神色,開口說道,“夫人不希望大小姐嫁入東宮,因此大小姐與夫人發生了爭執。誰知,大小姐這次不知為何沒有壓製住情緒,一次性將心中的不滿都說了出來。夫人還未來得及開口,便暈眩了過去!”

  公冶景行眼中湧現濃濃的詫異之色,充滿不可思議,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你說阿幸是因為我才和姨母發生爭執?”

  環兒頓了頓,“是!”

  公冶景行麵色變得沉重了起來,眼中有幾分意味難明,自己的姨母不願阿幸嫁與自己,公冶景行也是早就知道的,但是沒有想得到這麽多年過去,自己的姨母心中還是未能改變半分。但是,同時,公冶景行心中也是欣喜欣慰的,最起碼他的阿幸願意為了他去試上一試。

  環兒見公冶景行沉默不語,情緒難明的模樣,連忙恭敬出聲,“奴婢還要去摘星樓伺候夫人和大小姐,若是太子殿下沒有其它什麽吩咐,奴婢便先退下了!”

  公冶景行沉默不語,環兒隻當公冶景行默認了,朝公冶景行恭敬行了禮,便準備退下。

  隻聽得身後傳來公冶景行的幾句警告,對,沒錯,便是警告。

  “姨母既然將你送到阿幸身邊伺候,便意味著從今以後你便隻是阿幸的人。你該明白,你的主子從今以後隻有一個,便是阿幸。你是個聰明的,應該明白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公冶景行緊盯著環兒,極致涼薄嗜血的聲音緩緩出聲。一個小小的婢女環兒,公冶景行這般高高在上的人,自然是不放在眼裏的,但是,跟離幸有關,那就當另當別論,公冶景行不希望一些小事也讓他的阿幸煩憂。

  環兒心中一緊,聰明如她一下便明白了公冶景行話中的意思,隨即,環兒轉身朝公冶景行低頭恭敬行禮,“奴婢謹遵太子殿下教誨。今夜,奴婢隻將鳳凰朱釵送回,便去了摘星樓,沒有見到任何人!”

  說完,環兒行了禮,便退下了。

  若換做公冶景行平時的性子,自然是處理了最為幹淨了事,隻是公冶景行看得出離幸還是挺喜歡這個婢女的。隻要是離幸所喜歡,所珍惜的,公冶景行都會盡力去維護。

  這麽些年,寧氏一直都是極好地養在府中的,連個小病小災也沒有,雖說是氣急攻心突然暈眩,但是對於寧氏的身子骨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一個時辰後,寧氏便醒了過來。

  彼時,離幸正坐在一側,為寧氏輕掩著錦被,見到寧氏醒了,離幸難免一喜,急忙說道,“母親,您醒了!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的?”

  寧氏看著離幸這副著急地模樣,一向高傲不可一世的寧氏也不免心軟了下來,這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怎麽會不疼愛。

  寧氏扯著有些沙啞地嗓子,緩緩道,“都這個時候了,怎麽還不回去歇著!”

  “母親不醒,女兒怎敢走。女兒得守著母親啊!”離幸聽著寧氏的沙啞之聲,心中的內疚越發甚了,眼神也有些躲閃,緩緩開口。

  此刻,屋門被打開,陳嬤嬤端著藥走了進來,看到寧氏醒來,也是不免一陣激動,“夫人,您醒了!”

  “嗯!我沒事!”寧氏應了一聲。

  陳嬤嬤看了看寧氏,又看了看離幸,兩人皆是平靜之色,陳嬤嬤便知道這兩人應該沒有吵起來,關係也應該有所緩和,想到這,陳嬤嬤連忙將藥放到一旁的榻邊的案桌上,道,“這是大夫開得藥。老奴看著親自煎的,讓老奴伺候夫人喝藥吧!大小姐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不用了,嬤嬤下去歇著吧!我來伺候母親便好!”離幸連忙開口。

  寧氏眼眸微閃,終是沒有說什麽。

  陳嬤嬤眸色微頓,隨即道,“那好。老奴便先退下了!”

  陳嬤嬤退下後,離幸看了一眼寧氏,正好對上寧氏有些打量的目光,離幸不免有些躲閃,急忙去端那藥,“女兒伺候母親喝藥!”說著,離幸端了起來,拿起勺子輕舀了舀,吹著。

  “這些讓下人做便好了!你堂堂一個丞相府的大小姐怎麽能屈尊降貴做這些事!”寧氏緩緩開口,寧氏向來最是注重規矩的,但是此時,寧氏也是有些心疼自己女兒的,能夠看出離幸麵容上隱約浮現的幾分疲憊之色。

  “這些本就是女兒應該做的!伺候母親是女兒的本分!”離幸眸色微暗,微微低垂著眉眼,緩緩說道。

  寧氏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氣,終是沒有說什麽,隻是默默喝下離幸喂來的藥。用完藥後,這中間離幸和寧氏兩人都沒有開口,最後,離幸忙拿過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帕子輕輕替寧氏擦拭著嘴角。

  隨即,拿過一顆蜜餞遞到寧氏嘴邊,輕聲道,“藥苦,我給母親準備了蜜餞!”

  寧氏微頓,猶豫了一下,緩緩吃下那顆蜜餞。其實,離幸不知道的是,寧氏喝藥從來不吃蜜餞,隻不過隻是離幸準備的罷了。

  一向劍拔弩張的母女此刻隻剩下兩人竟然有些尷尬和寂靜,離幸不開口,寧氏也沒有開口。

  良久,離幸在心中緩緩深吸了一口氣,一副低眉順眼,帶著歉疚自責的模樣,緩緩道,“今日的事是女兒不好,是女兒過於衝動,才導致母親暈眩。請母親責罰!”

  見到離幸低頭認錯的模樣,雖然平日裏寧氏和離幸爭執的次數不少,但是這是第一次這般劍拔弩張,而從前每次離幸即便是低頭也是不情不願,但是這次,寧氏那雙精明的眼可以很清楚地看出離幸那溢於言表的歉疚。

  寧氏的心有些軟了下來,聲音也不由得放軟了幾分,道,“我為什麽要責罰你呢?”

  “母親!”離幸先是一愣,隨即,收回眼神緩緩說道,“是我冒犯了母親。女兒理應受到責罰!”

  寧氏眼眸一閃,看著近在眼前的女兒,寧氏卻能夠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疏離,說到底,離幸可是自己唯一的血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