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人情
作者:晚生末學      更新:2020-11-27 08:21      字數:4424
  公冶景行隨口而來的情話總是讓一向清冷高傲的離幸有些措手不及,離幸似是有些不適地笑了笑,與其說不適倒不如說是羞澀,離幸說到底也是一個姑娘家,怎麽可能對公冶景行張口而來的情話無動於衷。

  “原本我隻是想要救下那叫月濃的宮女,並無其他意思。但是直到恒王殿下出現了,我便改變了主意。”

  公冶景行劍眉微蹙,似是有些不解,卻又好像明白,隻是有些涼薄地唇淡淡吐出三字,“為什麽?”

  離幸彎唇笑了笑,看著公冶景行一字一句道,“殿下,你敢相信嗎?恒王喜歡那個叫月濃的宮女。”

  公冶景行眸色微怔,眼眸中閃過一抹微光,隨即似是甚不在意地開口,“想必那宮女也有幾分姿色!”

  “那個叫月濃的宮女的確生的一副極好的模樣,眼眸生得極為幹淨,晶瑩靈動,恍若星辰。月濃雖出挑,可是宮中向來最不缺美麗的女子。況且,恒王殿下在我認知以來,素來不近女色,身邊也沒有任何一個服侍的宮女,便是連掌事宮女碧色也是層層選拔。可如今,恒王殿下身邊卻是突然多了這麽一個人兒,很難讓人不心生懷疑。我看恒王殿下的一舉一動,處處都顯露著對月濃的維護和偏寵。”

  離幸緩緩朝公冶景行解釋道,眼眸中盡是看破一切的自信。

  公冶景行劍眉微蹙,眸子微凜,漫不經心道,“這表麵上的東西最當不得真,或許是他做戲呢!”

  離幸連忙反駁公冶景行,“不會的。表麵功夫的確能夠裝出來,但是眼神不會,恒王殿下的眼神中流露出來的便是對月濃的愛慕。”

  公冶景行漫不經心笑了笑,顯然並沒有那麽認同離幸的話,隻是緩緩開了口,“一個是皇子,一個是宮女皇子愛上了宮女恐怕就是話本裏也不敢這麽寫吧!況且,阿幸怎麽知道他眼中流露出來的就一定是愛慕呢!嗯?”

  公冶景行的反駁,離幸倒也不氣不惱,離幸也能夠理解,其實無論是公冶景行還是其他人,恐怕不會輕易相信皇子愛上了宮女這樣身份極其懸殊的事吧!

  離幸嘴角上揚,輕笑了笑,似是帶著一絲釋然,於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若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也會同殿下一般不信。但是見到後,我信了。恒王殿下眼中流露出來的深情我一直覺得似曾相識回想起,才後知後覺,他同你眼中流露出來的深情意濃是一模一樣的。”

  離幸此話一出,公冶景行不免有些怔住,卻還是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阿幸,你,你說什麽?”

  離幸彎唇笑了笑,再次說道,“我說,恒王殿下看月濃的眼神同殿下看我的眼神是一樣的。”

  “所以,你相信尋稷對那個叫月濃的宮女動了心?”公冶景行眸子突然變得深不可測起來,閃爍著一絲微光,緩緩開口。

  “不是動了心,而是喜歡。”離幸幾乎未經猶豫脫口而出。

  公冶景行似有打量,“你確定?”

  離幸笑了笑,眸子中盡是溫柔,“我確定。因為我相信殿下的眼神我是不會看錯的!”

  不得不說,離幸的這一句話“取悅”了公冶景行,讓公冶景行心中止不住的一陣狂喜。

  公冶景行不自覺地勾唇笑了笑,看離幸的眼神越發溫柔,如同春日的風一般繾綣,令人依戀。公冶景行笑了笑,眼眸中隻倒映著離幸一個人的身影,“現在終於知道我喜歡你了!”

  “什麽叫做終於!”離幸沒好氣地笑了笑,她又豈會聽不出公冶景行的打趣之意,隨即,輕笑斂起,湧現幾分溫柔的深情與柔和,“我一直都知道。”

  看著離幸恍若星辰的眸子,公冶景行一時失了神,隨即,溫柔地眼眸低垂了幾分,再次抬起時,眼神中似是閃爍著一絲期待,隻聽公冶景行緩緩開口道,“那,阿幸也喜歡我嗎?”

  除了公冶景行眼眸中和話語中閃爍的期待,離幸明顯可以從公冶景行的話語中感受到一絲明顯的顫抖,還有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小心翼翼。

  離幸不免心中一痛,對上公冶景行滿眼期待的眸子,有些沙啞地嗓音緩緩流出,“不喜歡你,我還能喜歡誰啊!”

  聞言,公冶景行猛然一怔,突然沒有反應過來,一向在朝堂還是在東宮,無論公冶景行遇到怎樣的事情都沒有像現在這般緊張過。心頭傳來猛然一陣悸動,一股隨之而來的欣喜從心口蔓延開來,隨即,公冶景行的那雙眼眸瞬間被期待與欣喜所填滿,濃濃的溫柔萬般繾綣。

  公冶景行看著離幸明豔的眼眸和姣好的容顏,嘴角帶著溫柔地笑意,公冶景行再也壓不住心頭的柔情,伸出手,大手一撈將離幸撈進自己懷中,並非緊緊相擁,而是柔和貼著。

  公冶景行的下巴頂在離幸的肩膀,像個孩子一般汲取著離幸脖頸處傳來的溫暖,一隻手緊緊擁著離幸的後背,另一隻手靜靜地打著傘。

  離幸瞪大了眼睛,沒有料到公冶景行會突如其來將自己擁入懷中。若換做平時,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離幸定會推開公冶景行,或許會有不滿,但是這次,離幸卻沒有一絲想要推開公冶景行的**,她明顯能夠感受到公冶景行的顫抖,還有隱藏的那絲卑微。

  跟在身後的環兒見到公冶景行和離幸的這一幕,瞪大了雙眼,滿眼不可置信,但是從小在寧氏院中養成的穩重與處變不驚倒是沒有環兒露出多大的驚恐之色,環兒隻是連忙低下了頭,仿佛要低到地下去一般。

  而此時宮道上不乏有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見到公冶景行和離幸相擁的一幕,顯然先是吃驚,隨後便是驚恐地轉身,或者低頭快速離開。

  而注定公冶景行和離幸在宮道相擁的事馬上便會傳遍整個皇宮,乃至整個高門大族。

  公冶景行不開口,不鬆手,離幸也沒有開口,隻是靜靜任由公冶景行抱著自己,感受著公冶景行懷中的溫暖。

  突然,有一瞬間,離幸覺得自己開始依賴公冶景行,更慢慢開始貪戀公冶景行散發出來隻屬於她一個人的深情。

  離幸知道宮道上有來來往往的宮人,她更知道馬上她和公冶景行的事便會傳遍整個皇宮,甚至會傳到自己的母親寧氏耳中,但是,此刻的離幸卻沒有絲毫畏懼,她願意為了麵前的這個男人任性一回,因為,他值得。

  良久,公冶景行緩緩鬆開了離幸,睜開略帶惺忪卻是充滿柔情的眸子看著離幸,心中突然不免慌了幾分,帶著幾分小心翼翼,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般出聲詢問,“阿幸,對不起,你可會怪我?”

  離幸心中一痛,她自然知道公冶景行是什麽意思,看著公冶景行那如孩子犯錯的模樣,瞳孔中顯現的盡是小心翼翼,胸口一抹疼從心中緩緩蔓延而來,隨即,稍縱即逝,強忍著心痛,扯出一抹笑來。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離幸苦澀地笑了笑,接著道,“我怎會怪你!”

  公冶景行麵色一頓,隨即嘴角止不住的上揚,濃濃一笑,眼中的溫柔繾綣仿若那年最柔和的春風。

  “阿幸,我今天很開心!”

  離幸彎唇笑了笑,原來他的開心竟然這麽容易滿足。離幸不知是該為他開心還是為他悲哀,隻是知道仿佛自己欠了他許多。

  “我也很開心!”離幸彎唇,柔柔說道。

  公冶景行蕩漾在嘴角的笑意似乎越發濃了,仿若三月桃李,豔豔絕色。

  “你開心我便開心。”

  離幸眸色一頓,隨即,濃濃一笑,笑而不語。

  “阿幸今日未戴釵嗎?”

  公冶景行看了看離幸頭上簡單的裝飾,似有所惑,隨口一問。

  離幸眸眼輕閃了閃,隨即笑而不語。

  而公冶景行也沒有多問,離幸若是想說自然會說的。

  良久,公冶景行似有所惑緩緩開口,“那些宮女是怎麽處置的?”

  離幸彎唇一笑,淡淡道,“我讓恒王殿下以那些宮女衝撞我的名義全部將其處置,我想以恒王殿下對月濃的偏寵,那些宮女應該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明明離幸這副姣好的容顏,溫柔如水的話緩緩流出,本該是一副賞心悅目,但是離幸卻將一切生死說得極淡,輾轉幾句話之間便決定了人的生死,麵容卻依舊判若桃李,雲淡風輕。

  公冶景行微頓,眸色微閃,“看來阿幸是給了尋稷一個處置的理由!”

  冒犯丞相府嫡女,未來太子妃,若要處死自然也是不為過的,何況也不會有人敢說什麽,但是如果是公冶尋稷自己的原因那就有所不同了。而那宮女月濃也會因此受盡牽連。

  離幸卻是不以為意,淡淡地笑了笑,極其平淡地說道,“恒王殿下對那叫月濃的宮女早已情根深種,我看得出恒王殿下對那些欺負了月濃的宮女是動了殺心的,其實,今日若不是我正巧碰到,想必那月濃還不知該受多少罪。俗話說,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既然如此,那我便在推公冶尋稷一把。”

  “方才殿下不是問我為何沒有戴釵嗎?月濃走時,我將頭上的碧玉釵戴在了月濃頭上!”離幸彎唇一笑,接著說道,眼中閃爍著狡黠。

  公冶景行眸子一怔,閃過一絲詫異,微眯著眼睛,似是有些不解。

  “阿幸為何這般做?”

  離幸笑了笑,看了看粉釉色的天際,淡淡開口,“那個叫月濃的宮女生的極美,尤其是那雙眼睛極其晶瑩靈動,好似萬千星辰湧動,是個男子應該都會喜歡月濃那雙眸子,也難怪恒王殿下動心了。我看得出那月濃並非池中之物,倔強真實,這樣的人往往最會信賴於黑暗之中透露出來的那一束光。我相信經此一事,月濃的心中一定會牢牢記住了我。況且,恒王殿下與她都欠了我一個人情。”

  公冶景行眸子幽深幽暗,透露出久違的疑惑地光,有些不明就裏,“人情?你要尋稷的人情有何用?”

  公冶景行向來是占有欲偏執過頭的,見自己心愛的女子如此惦記別的男人的人情,公冶景行心中有怎會一絲不適都沒有。

  離幸聽得出公冶景行話中的醋意,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看著公冶景行幽深的雙眸,緩緩道,“這人情可不是給我的,隻是給殿下你的!”

  公冶景行劍眉微蹙,越發有些不解,“給我的?”

  “當然!”離幸笑了笑。

  離幸蕩漾在嘴角的笑意越發耀眼奪目,從中閃爍著幾絲狡黠和算計,公冶景行在離幸的明眸之中失了神,卻是好似明白了離幸話語中的意思。

  公冶景行有些不確定地問了一句,“阿幸的意思是?”

  離幸的笑意緩緩收斂了幾分,染上幾分嚴肅,靈動的雙眸看著公冶景行,有些鄭重地一字一句道,“我知道,殿下相信恒王。的確,我從恒王身上也看不出那份奪嫡之心,但是恒王沒有,不代表恒王身後的蕭貴妃和蕭家也沒有這個心思。蕭貴妃頗得盛寵,蕭家在朝中可謂是權傾朝野,蕭家和蕭貴妃一直虎視眈眈殿下的東宮之位。若是蕭家和蕭貴妃真的密謀什麽關鍵還是在恒王身上。恒王不近女色,幾乎沒有弱點,如今,恒王終是動了凡心,還是對一個小小出身低的宮女。而那月濃,我相信會成為以後的一大助力。而今日恒王親口承認他欠了我一個人情,我希望這個人情能夠用在最關鍵的時候,用在殿下與恒王之間那場奪位的硝煙之中,能夠去避免那些不必要的紛爭與血腥,也能夠避免不必要的犧牲。”

  離幸的一番話,讓公冶景行徹底愣在了原地,整個人的瞳孔都不免睜開了幾分,帶著濃濃的不可置信,公冶景行從未想過原來離幸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與公冶尋稷之間那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公冶景行見離幸這般為他,細心周到,心中很不是滋味,說不出是該欣喜還是如今?自己捧在手心的女人雙眼中終於有了自己,他不是應該開心的嗎?但是公冶景行此時卻隻覺得胸口悶悶的,一股莫名地悲痛從心口處蔓延開來,仿佛被人用力撕扯。他的確希望他捧在手心的姑娘滿眼都是他,但是他不希望她為自己擔心,為自己籌謀,為自己卷進這本不該卷進的一切。每每想到這,公冶景行得心中就是一陣沒由來的撕扯,他放於心上的女人不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