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年剛過完正月十五，玄卓善的右眼又是總跳，這次她沒有往眼皮上貼白紙，而是不停地在心裏默默地祈禱：“右眼跳福、右眼跳福！”

  果然，她的祈禱就靈驗了，沒過幾天，玄卓善的女兒韓抗美就向媽媽報了喜，她和媽媽一樣，生了一對龍鳳胎。

  韓抗美和李凱旋結婚後不久，就從部隊轉業回到了李凱旋的老家青島，被安置在了市醫院，去年才懷上了孩子。

  以前，玄卓善聽堡子上的婦女們說，女兒生孩子隨媽媽，媽媽難產，女兒很可能難產；媽媽奶水不足，女兒奶水也可能不足；媽媽生雙胞胎，女兒也很有可能生出來雙胞胎。

  玄卓善聽說韓抗美也生了一對龍鳳胎之後，對這些說法深信不疑了，她樂得簡直合不上嘴，恨不得馬上飛到青島去看看外孫子和外孫女。

  玄卓善馬上給韓必勝打電話，她在電話裏笑著說：“你今晚帶著我的兒媳婦和孫子一起回家來吃飯吧，媽媽給們包餃子，媽媽有好事情要告訴你們。”

  韓必勝問：“什麽好消息非得等到晚上再告訴我們？我現在就想知道。”

  玄卓善說：“你姐姐生了龍鳳胎！”

  韓必勝說：“好呀，媽，晚上我們回家慶祝一下，謹謙這幾天還吵著要看奶奶呢。”

  韓必勝說的“謹謙”，是他和蔣虹的兒子。

  韓必勝和蔣虹結婚一年後，蔣虹生下了他們的兒子，蔣虹的父親蔣家昌教授得知自己當上了外公非常高興，立即從上海坐火車來到了女兒的家。

  韓必勝請他為外孫子起個名字，蔣家昌想來想去，說：“叫‘謹謙’吧----做人，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在什麽場合下，都要謹慎、謙虛，特別是男人！”

  韓必勝說：“韓謹謙？”

  蔣家昌點了點頭說：“對，韓謹謙！”

  韓必勝重複了一下：“謙虛謹慎----謹謙，好，這個名字特別好！”

  玄卓善放下電話，跟醫院請了假，轉身就去了供銷社，她要買豬肉和白菜，回家包餃子。

  晚上，韓必勝和蔣虹帶著韓謹謙回來的時候，玄卓善已經把餃子煮好，見他們回來，就迎上去抱起小孫子，問：“謙謙，想沒想奶奶？”

  韓謹謙今年已經3歲了，他抱住玄卓善的脖子在她的臉上親了又親，說：“想奶奶了，謙謙可想可想奶奶了！”

  玄卓善一聽，臉上都要樂開花了，她也在韓謹謙的臉上親了又親，說：“奶奶也想謙謙了，可想可想了！”

  吃飯的時候，韓必勝說：“媽，我也有一個好消息，您想不想聽？”

  玄卓善用筷子打了韓必勝的頭一下，說：“好消息怎麽不想聽呢，還不快說，特意氣你媽是不是？”

  韓必勝笑著說：“媽，報紙上說，要恢複高考了，我和蔣虹，還有抗美和劉凱旋，我們可以考大學了！”

  玄卓善聽了，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把手裏的筷子放下，問蔣虹：“虹虹，這是真的？”

  蔣虹也把筷子放下，說：“媽，這是真的！我爸爸也特意打電話告訴我了。”

  玄卓善抱著韓謹謙，把臉貼在孩子的臉上，激動地說：“好啊，真好啊。

  你們現在還都年輕，想上大學都來得及。”

  蔣虹說：“媽，我們要是都去上大學了，謹謙怎麽辦？”

  玄卓善說：“謹謙我來帶呀，他已經3歲多了，早就不吃奶了，我完全可以帶。你們隻要能考上大學，就飛出去吧，能飛多遠就飛多遠，媽媽都支持你們。”

  蔣虹聽了婆婆的這番話，感激得眼淚汪汪的，她說：“媽，那你得多受累呀？”

  玄卓善說：“帶自己的孫子，還說什麽受不受累的？”

  韓必勝說：“媽，從明天開始，我和蔣虹就得抓緊一切時間複習功課了，謹謙就放家裏吧。”

  玄卓善笑著看看孫子，說：“嗯，把孩子交給我，你們就好好複習吧。

  他們正說著話，有人在外麵敲門。

  韓必勝放下筷子，說了聲“請進”，然後他站起身來準備去開門，這時，門開了，尹金平老師走了進來。

  尹金平給韓必勝帶來了一套複習資料，韓必勝說“尹老師，我整整十年沒摸過課本了，我真怕我在高中學的東西都忘到爪窪國去了。”

  尹金平笑笑說：“你別這麽悲觀，我覺得，剛剛恢複高考，第一年題不會太難，像你們這批高中畢業生雖然在學校期間底子打得好，基礎紮實，但是也畢竟已經過了十年。”

  尹金平說著，翻了一下她帶來的複習資料，說：“這套複習資料是有難度的，必勝，如果你隻想考個普通的大學，憑你的底子應該沒什麽問題；但是，如果你打算考重點大學、好的大學，那你必須從現在開始起五更爬半夜地把這套資料都學會弄懂了，知道嗎？”

  韓必勝拿著複習資料看了看，他抬起頭對尹金平說：“尹老師，我做夢都想考重點大學、考理想中的好大學。”

  尹金平笑了，說：“我就知道你甘心隻上個普通大學，好樣的韓必勝，我支持你。”

  尹金平說著，從炕上站了起來，穿好外套，然後又叮囑到：“離高考也就隻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時間很有限，你們務必全身心的投入複習。我前幾天在省醫院做了一個小手術，這段時間跟學校請假了，在家休息了，有什麽問題你隨時可以問我。”

  韓必勝和玄卓善幾乎同時問：“您怎麽了，為什麽做了手術？”

  尹金平笑笑說：“不是什麽大病，子宮肌瘤手術，不要緊。”

  玄卓善說：“尹老師，任何手術後都需要好好休息，您可別大意呀！”

  尹金平說：“好的、好的，我會注意。不過，不耽誤給必勝輔導功課。我一天不上課，心裏都不踏實，手就癢癢，嗬嗬。”

  韓必勝感激地說：“謝謝尹老師，尹老師最好了！”說著，他上去抱了一下尹金平。

  十月末是鴨綠江中下遊地區的黃金季節，天空萬裏無雲，湛藍如洗；山上層林盡染、疊翠流金；江水清澈見底、不急不緩地朝著大海流去……

  鎮上的糧食和秋菜該收的都收了，該曬的都曬著，韓必勝覺得到了一年之中最美好也最輕鬆的時候，他和蔣虹便把主要精力都用在了複習功課上，尹金平老師的娘家----尹校長家，就又成了韓必勝經常去的地方。

  蔣虹的父親蔣家昌教授也從上海給他們寄來了複習資料。蔣虹麵對即將到來的高考充滿了信心，這十一年來，她雖然“下鄉”來到了鴨綠江畔偏遠的小鎮，但是她自從到了鎮裏，就一直在中學教學，也算沒扔下課本，加上她雄厚的知識底子，考到上海的學校是不成問題的。

  韓必勝就不一樣了，他扔下書本已經十一年了，再撿起來、學進去，他感覺有些吃力。

  他每天早上不到五點就起來看書，把不懂的、不會的都記下來，白天到尹金平家讓尹老師給他講解。尹金平為了讓他能順利地考上重點大學，也給他下了“猛藥”，每天給他出一套模擬試卷，模擬試卷包涵數學、語文、曆史等全部高考科目，讓他晚上回家做，第二天由尹老師給判卷打分。

  尹金平畢竟當了近二十年的大學老師，在“出題”和“押題”方麵，她可是有一定的經驗，特別是對“曆史”和“作文題目”的押題，尹金平可以說是“大拿”級的專家，常常是一押一個準。

  她結合當前的形勢，給韓必勝出了七、八道作文題目讓韓必勝寫，尹金平親自給點評、打分，反複讓他修改，直到尹金平滿意為止。

  蔣虹在自己抓緊時間複習的同時，也幫助韓必勝學習。蔣虹的數學功底特別紮實，她父親蔣教授寄秋的複習資料和尹金平老師的複習資料裏的題，沒有能難住她的。

  韓必勝在數學方麵無論遇到什麽樣的難題，蔣虹都能給他當老師。韓必勝的腦子也是越轉越靈活，凡是蔣虹給她講過的題型，他都能舉一反三，迎韌而解。

  蔣家昌教授在家也設計了幾套模擬試卷寄給了蔣虹，他憑借自己多年在高校當領導的經驗以及對當前形勢的敏銳感覺，也給蔣虹和韓必勝劃出了複習範圍，有些題型跟尹金平老師押的重點題非常相似，韓必勝和蔣虹按照他們給出的重點範圍複習，覺得心裏非常有底兒。

  韓必勝和蔣虹複習功課的這段時間，玄卓善一次也沒有打擾過他們，她走到哪裏都帶著三歲的小孫子韓謹謙。

  玄卓善已經46歲了，身體雖然不像年輕的時候那麽好，但是她工作上仍然十分要強。她現在是鎮醫院的副院長，但她還是堅持值夜班，每次值班她都把韓謹謙帶到醫院。

  玄卓善擔心韓必勝和蔣虹忙著複習吃不好飯，她一有時間就在家包餃子，趁白天韓必勝和蔣虹都不在家的時候，把餃子送到兒子的家裏；碰到兒子和兒媳婦有要洗的衣服，玄卓善馬上就把衣服給他們洗了。

  韓燦宇和談盼對韓必勝和蔣虹參加高考的事也十分上心。談盼大學畢業後，一直在縣重點高中教數學，對高中數學的重點和難點，她都爛熟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