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曼麗見同學們都不說話了，她想了一下，說：“上學期的班長、副班長、體育委員都是誰，你們出來，站到前麵來。”

  上學期的班長張金龍看看副班長李豔華，又看看體育委員樸虎林，李豔華和李虎林也都看著張金龍，誰也沒吱聲。

  吳曼麗又說了一遍：“老師的話沒聽見嗎，上學期的班長、副班長、體委出來！”

  他們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張金龍帶頭出來了。

  吳老師說：“韓好一，你也出來。”

  韓好一聽見老師叫他，馬上從座位上站起來，跟他們三個人站在了一排。

  下麵的同學又笑了起來，韓好一的臉有點紅了。

  吳老師說：“既然沒有其他同學毛遂自薦的了，老師也不了解你們，那就從上學期的這幾個班幹部和今天毛遂自薦的韓好一同學當中選一名同學擔任班長。”

  吳曼麗拿起一支粉筆，交給這四個同學，說：“你們一個挨一個的，把自己的名字寫到黑板上去。”

  張金龍第一個寫完，剩下的三個同學依次都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後又麵向同學站成了一排。

  吳老師說：“那現在開始表決哈。同意樸虎林當班長的舉手。”

  下麵沒有人舉手。

  吳老師又說：“同意李豔華當班長的舉手。”

  有幾個女生笑嘻嘻地舉了手，李豔華也笑著瞪了她們一眼，把頭低下了。

  吳老師用教鞭點了一下舉手的人數，說：“好，李豔華同學7票。同意韓好一的舉手。”

  話音剛落，全班同學又都“哈”地一聲大笑起來，沒有一個人舉手。

  韓好一站在那臉通紅通紅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眨著，小嘴抿成了一條縫。他強忍著沒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吳曼麗說：“最後，同意張金龍的舉手。”

  這回大部分人舉了手。吳曼麗老師說：“好，我宣布哈，這學期咱們班的班長，是張金龍同學。”

  韓好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剛坐下，坐在他後座的叫秦龍根的同學就在後麵用手拽他的衣領，把他勒得幹咳了兩聲。

  吳老師見韓好一被勒得上不來氣，就用教鞭指著秦龍根說：“你住手！”

  秦龍根鬆開了手，“嘿嘿”地笑著。韓好一回過頭去，大聲地問：“你幹什麽？”

  秦龍根說：“小嘎豆子，你管我幹什麽，我樂意！”

  吳老師從前麵走過來，對秦龍根說：“你給我住嘴，上課時間動手動腳的，還亂說話！”

  秦龍根頑皮地說：“哪是我亂說話，是他先問我‘幹什麽’的嘛。”說完，秦龍根又“嘻嘻”地笑了。有幾個男同學也跟著笑了。

  吳老師氣得上去就用教鞭棍往秦龍根的身上打了一下，說：“無理爭三分，我讓你狡辯！”

  秦龍根被打疼了，他誇張地嚎叫著，說：“打死我了，打死我了……”

  吳老師回手又往他自上打了一棍子，這次是真打，打得比前一次重多了，她邊打邊說：“再叫？你再叫？再叫我還打你！”

  秦龍根嚇得沒敢再叫喚，等到吳老師往前走的時候，他對著吳老師的身後作了個鬼臉，又用拳頭在韓好一的腦袋後麵比劃著拳擊的動作。後麵的同學又笑起來。

  吳老師猛一回頭，秦龍根立即把拳頭收回來，雙手放在頭上，假裝拍打著自己的腦袋。

  吳老師用教鞭指著他說：“你給我老實點，別以為老師後麵沒長眼睛。”

  放學的時候，秦龍根和另外一個叫秦寶的學生在操場上把韓好一攔住。

  韓好一問：“你想幹什麽？你為什麽不讓我回家？”

  秦龍根說：“我今天因為你讓老師給打了好幾棍子，你說咋辦吧？”

  韓好一說：“跟我有什麽關係，我又沒讓老師打你。”

  秦寶在一旁幫腔地說：“你要是不裝死喊救命，老師能打他嗎？”

  韓好一說：“我什麽時候裝死了？”

  秦寶說：“你咳嗽就是裝死，就是喊救命。”

  韓好一氣得臉都青了，上去一把就把秦寶推了一個大咧殂，秦寶往後一仰，差點沒倒下。

  秦寶站定了腳步，急頭敗臉地上來就抓住韓好一的脖領子，說：“小嘎豆子，你還敢打我？”說著，秦寶照著韓好一的臉就打了一巴掌。

  韓好一被打得也急了，他抓住秦寶的胳膊上去就咬了一口，咬得秦寶“媽呀”一聲就鬆開了手。

  秦龍根見秦寶被咬了，又覺得秦寶是為自己打抱不平，自己不能袖手旁觀，就上去跟韓好一撕巴起來，一會他把韓好一摁在下麵，一會韓好一又把他摁到下麵……

  這個學期馬文學的閨女馬好巧也上了學，好巧和好一是同一天出生的，都是7歲，但是馬好巧上的是一年級。

  7歲上一年在堡子上也算是早的，王大英不放心好巧自已回家，就騎自行車來接她。

  王大英帶著好巧正往回走，馬好巧看見韓好一在跟別的同學打架，就說：“媽媽，有人打好一哥哥。”

  王大英往那邊一看，有兩個學生正在打韓好一，她二話不說，立即從車上下來，把車支好，奔跑過去，一腳踹在秦龍根的屁股上，把秦龍根踹到了一邊；然後她用手拽過秦寶，左右開弓打了秦寶好幾個嘴巴子，說：“小兔崽子，我讓你們欺負沒爹的娃，我讓你們欺負沒爹的娃！”

  這時候操場上圍過來一些人，吳老師也正好從班級裏出來，有的同學就喊，說大人打小孩兒了。

  秦龍根和秦寶沒想到會有家長突然出現，他倆一下子被打懵了，愣在那不敢動彈。

  吳老師走過問：“怎麽回事？”

  他們誰也沒說話。

  王大英左手提溜著秦龍根的耳朵，右手提溜著秦寶的耳朵，問：“小兔崽子，以後還敢不敢欺負人了？”

  秦龍根和秦寶的耳朵被揪起老長，疼得直叫喚，說：“不敢了！”

  吳老師衝王大英說：“你放開他們！”

  王大英不理吳老師，繼續揪著“二秦”的耳朵，說：“以後你們再敢欺負人，我見一次打一次，我讓你們滿地找牙！”

  吳老師過來拽開王大英的手，問：“你是韓燦宇的媽媽？”

  王大英問：“你是他們的老師？”

  吳老師點了點頭，說：：“是。”

  王大英指著吳老師的鼻子問：“你是怎麽教育學生的，你會不會當老師？”

  吳老師被王大英當眾損了一句，有點不高興，就不理王大英了。她問韓好一：“她是你媽？”

  沒等韓好一回話，王大英就說：“我要是他媽，我就一腳踢死這兩個有娘養、沒娘教的小王八糕子。”

  吳老師一聽她不是韓好一的媽媽，更感到奇怪，就又問韓好一：“她是誰呀？”

  王大英說：“你別管我是誰，欺負沒爹的孩子就是不行！”

  說完，王大英對秦龍根和秦寶大喝了一聲“滾開”，拽著韓好一的手，扭頭就走。

  旁邊有一個家長說：“哎，這個大人，你怎麽打孩子？”

  王大英回過頭來，衝著那個人說：“打了咋的？愛哪告哪告去！”

  那個人又說：“哎你別走啊！”

  王大英站住了，衝那個人說：“不走咋的，你還留我吃飯啊？呸！”說完，騎上自行車就走了。

  韓好一坐在王大英的自行車後座上，把臉伏在王大英的身上，“嗚嗚”地哭了，說：“大英嬸兒，我不想上學了。”

  王大英從自行車上下來，一邊推著車往前走一邊問：“為什麽？“

  韓好一邊哭邊說：“他們瞧不起我、欺負我！”

  王大英停下腳步，低著頭對韓好一說：“不許瞎說，不上學你想幹什麽？不上學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他得多傷心？”

  一提到爸爸，韓好一哭得更厲害了。

  王大英摸著韓好一的頭，說：“好一不哭了，大英嬸兒說錯了。我是說，你應該像你哥哥一樣，好好學習，考上大學，給你爸爸爭氣，給你們老韓家爭光。”

  韓好一還是“嗚嗚”地哭。王大英安慰地說：“好一不怕，以後誰再欺負你，你就告訴大英嬸兒，大英嬸去踹死他。”

  韓好一回家沒有跟媽媽說今天學校發生的事兒。吃完晚飯，他把炕上的拉門拉上，從裏屋的抽屜裏拿出信紙，他要給哥哥寫信，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他剛寫到“親愛的哥哥，我好想你啊”的時候，眼淚就控製不住了，“劈哩叭啦”地落到信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