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手下人遞過來的靶紙，高城就有些開心。

  他倒不是開心自己在上級麵前露臉，而是慶幸總算沒給張叔擠兌自己的機會。

  和王慶瑞一樣，張明洋同樣是父親當年的老部下。

  區別隻是在於，二人是在不同時期跟過父親而已。

  通過兩個多月的觀察，高城原本對蘇七月的反感早就煙消雲散了。

  這個新兵不光是訓練成績數一數二，在戰鬥意識和個人素養方麵，同樣是其他新兵難以企及的。

  當然了，蘇七月的缺點也不是沒有。

  比如說和同班戰友，他就很難打成一片，平時除了日常訓練之外，幾乎都是一個人待著。

  不過瑕不掩瑜，這小子當得起團裏給他的關注。

  “咦，這個靶紙上怎麽隻有四個彈孔？”

  正拔腿走向觀察席的時候，高城臉上的神色就是一滯。

  “不會是拿錯了吧？”

  這是高城的第一反應。

  再細看了下靶紙，四個彈孔確實都是十環，這就絕對不可能錯了。

  因為剛剛除了蘇七月之外，總分最高的，也不過是四十七環。

  雖然心裏多了幾分忐忑，但現在騎虎難下，高城也隻能硬著頭皮將靶紙送到兩位首長的麵前。

  “首長，這是靶紙！”

  高城將靶紙放下，人站在一旁。

  接過靶紙的張副師長掃了兩眼靶紙，臉上就露出了驚奇的神色。

  “不錯嘛，彈孔分布很均勻，說明這個新兵槍法可不是王團長你說的碰運氣哦！”張明洋忍不住調侃道。

  王慶瑞嗬嗬應了一聲，掃了掃靶紙，就注意到了上麵的四個彈孔。

  他雖然心裏也有疑慮，卻沒有多說什麽。

  另一邊，跟著副師長過來的副參謀長，忍不住出聲了。

  “副師長，這靶紙上怎麽隻有四個彈孔，這不對吧？”

  張明洋聞言，伸手彈了彈靶紙，哈哈笑道：“怎麽會不對呢？你仔細看，這個彈孔是不是比另外幾個大一些？”

  副參謀長聞言，忍不住湊近了仔細瞄了瞄：“呃……還真是！”

  “看出來了吧？這是兩發子彈穿過同一個彈孔留下的痕跡。能夠在新兵階段就打出這樣的水平，固然有運氣的成分，但這個年輕人，也著實不簡單啊！”

  聽著張副師長的感慨，旁邊站著的高城，心裏的大石總算落了地。

  餘光瞥向那邊剛剛退出射擊區域的蘇七月，他忍不住暗暗嘀咕：“搞什麽嘛，嚇我一跳！”

  第一列新兵結束射擊之後，很快第二列、第三列就遞補上來。

  從報靶人員報的數據來看，後麵幾列的成績明顯有差距。

  這種情況，張明洋去下麵視察見多了，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兒。

  不用說，肯定是為了應付自己，新兵連將各班的尖子生都放在前麵。

  “行了，差不多了，王團長。看完這一組，去你們團部轉轉！”

  張明洋不動聲色地看向王慶瑞道。

  “好！”

  王慶瑞應了一聲，明顯鬆了口氣。

  他剛剛可是擔心張副師長要將蘇七月見過去談話呢，現在這事兒既然沒有發生，那自是再好不過。

  “對了，讓那個新兵蘇七月跟咱們一起走，關於他上次那個什麽效應的觀點，我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他！”

  王慶瑞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張副師長一句話搞蒙了。

  “這個……他這邊還有訓練任務！”

  王團長勉強做著最後的努力。

  “這裏離你們團部很近，二十分鍾的車程。放心好了，回頭我讓人送他過來。”

  張明洋似笑非笑地看向王慶瑞，補充道：“前後最多一個多小時，不會有什麽影響的！”

  肅立一旁的高城，將兩位首長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當聽到“效應”二字的時候，他就大概知道是什麽回事了。

  這小子，真是個不省心的主兒！

  高城給蘇七月下了個定義，臉上卻沒有任何不滿之色。

  此時的蘇七月，此時正站在完成射擊的隊列裏，默默關注著戰友們的表現呢。

  現在已經進行到了第五列。

  六班這邊，是王大年；五班，則是許三多。

  看到這兩位同時登場，蘇七月心裏是七上八下。

  這王大年和許三多，是新兵連裏兩個吊車尾的，訓練成績差得令人發指。

  射擊考核雖然有一定的運氣成分，但是要指望這兩個家夥完成逆襲，那無異於天方夜譚。

  蘇七月現在隻希望，這兩位能稍微發揮得好一點，別在首長們麵前出個大洋相。

  發令員一聲令下，第五列的新兵紛紛開始射擊。

  “啪啪”的聲音中間，明顯夾雜了一聲脫靶的異響。

  蘇七月下意識朝著四號靶位那條身影望去，他依稀聽出聲音是從那兒打出的。

  “這個三呆子！”

  旁邊成才咬牙切齒的模樣，驗證了他的判斷。

  蘇七月無奈地搖了搖頭，隻能在心中安慰自己：沒關係，沒關係，許三多同誌的逆襲，是需要時間的……

  五發子彈很快打完，各靶位的成績也隨之出爐。

  “一號靶27環，二號靶31環……四號靶25環。”

  聽到這裏，蘇七月就是一陣錯愕。

  這許三多剛剛明明第一槍脫靶了，怎麽後麵反倒越打越好了？

  按照四發子彈25環的成績來算，他要是第一槍不脫靶，也有接近33環的及格成績，肯定超過自己班的王大年了。

  然而，在射擊場上，是沒有如果二字。

  脫靶就是脫靶。

  這一列成績都出來之後，許三多還是毫無懸念的排在了最後一名。

  相比前麵幾列的成績，這一列成績差了許多。

  蘇七月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了觀察區。

  還算不錯，那位張副師長可能礙於身份，並沒有說什麽。

  但是，王團長的臉色可就不太好看了。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裏吧，王團長？”

  王慶瑞應了一聲，起身對高城招了招手，囑咐了幾句。

  然後這位伸手做出一個“請”的手勢，讓張副師長和師部的幾位先離場。

  看到觀察區首長們離開了座位，往停車的地方走去，隊列中的新兵們忍不住低語起來。

  “成班副，你那個老鄉還真是個掃把星。你看他一上場，就把首長們給氣走了！”

  五班隊列中，一個聲音不滿的哼哼道。

  成才的臉上陣紅陣白，微微側過身子訓斥道：“沒聽連長剛剛說嗎，隊列之中，不許講話！”

  五班的人都知道成才對許三多的照顧，先前說話那人隻能悻悻住口。

  不過，其他班的人就沒這麽多顧忌了。

  已經完成了考核的白鐵軍，看著耷拉著腦袋走過來的許三多，搖頭歎息道：“哎，真是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