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晚，你過來幹嘛？”

  屋子，範英明看向方怡，皺著眉頭道。

  對前夫的冷淡態度，方怡也早就習慣了。

  她淡淡道：“剛好路過，就隨便看看。怎麽，不歡迎啊？”

  對這位氣場強大的三小姐，範英明鬥嘴是鬥不過的，隻能是默不作聲。

  自顧自地坐到沙發上，方怡斜睨了範英明一眼：“知道剛剛我在大院門口碰上誰了嗎？”

  對她這個問題，範英明並不怎麽感興趣，就隨口說道：“還能有誰？大院裏的人唄。”

  見範英明渾不在意，方怡就忍不住搖了搖頭。

  自己這個丈夫一直就是這麽木訥訥，全部心思都放在帶兵打仗上。

  除此之外，他似乎對什麽事情都不感興趣。

  相比之下，博學多才的朱海鵬倒是有趣多了。

  如果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朱海鵬，或許現在也不用落得孤家寡人的境地了。

  感慨了一陣之後，方怡還是將情況講了出來。

  “是朱海鵬和江月蓉！”

  對這兩個名字，範英明似乎早有預見，並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

  方怡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他們倆是出來送蘇七月的，就是你們C軍區那位風頭正勁的蘇旅長。”

  對於前妻能知道蘇七月“風頭正勁”的事兒，範英明一點都不意外。

  事實上，她是老方家這一代四個子女之中最聰明的一個。

  要不是性別緣故，估摸著老爺子怎麽也不願她脫下軍裝。

  哪怕是從商之後，方怡對C軍區的一些情況，也是很關注的。

  她知道蘇七月升任旅“代旅長”一事，實在太正常了。

  注意到範英明臉上平靜的神色，方怡就有些意外。

  她眯著眼睛，微笑著問道：“怎麽，英明你似乎對蘇七月大晚上拜訪朱海鵬這事兒，不感到奇怪嗎？”

  “他們倆，可不是一個集團軍的……”

  聽著方怡意有所指的話，範英明就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蘇七月和朱海鵬關係一向不錯，他本身又是搞技術出身，和江工也談得來。偶爾過去小酌一二，又有什麽好奇怪的了？”

  見範英明是真不當回事兒，方怡就有些無語。

  別人不知道情況，她可是很清楚的。

  在C軍區，範英明和朱海鵬二人，可以說一時瑜亮。

  二人都是壯年，又都如大家料想的那樣，在四十歲的之前成為了師旅一級的主官。

  未來，他們很可能是更高一級主官的候選人。

  從各自擔任C師、T旅主官開始，彼此之間的競爭就會一直存在。

  之前朱海鵬因為先一步升任正師級，算是領先了英明一個身位。

  不過英明在之後不久，也被確認為高配了，和對方再次站到了同一起跑線上。

  現在朱海鵬和軍區新一代年輕幹部的代表人物——蘇七月走得越來越近，這對英明肯定是有一定壓力的。

  雖然已經和範英明離婚，但從情感上來說，方怡還是會站他這邊的。

  沉默了片刻，方怡就忍不住開聲道：“英明，蘇七月那個年輕人這麽快就升任了旅旅長，其上升勢頭幾乎不可阻擋。”

  “和這樣的後起之秀，你還是要搞好關係。”

  聽了這話，範英明不禁好笑。

  他擺了擺手道：“沒那個必要，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說起來，範英明對蘇七月的能力是絕對認可的。

  但要說自己一個正師級幹部去和他一個代旅長套近乎，就大可不必了。

  至於朱海鵬，他和蘇七月畢竟都是技術幹部，有共同話題。

  這一點，自己和朱海鵬不可同日而語。

  以方怡的聰明，自然也聽出了範英明的言下之意。

  她側過頭琢磨了片刻，張口說道：“你和擔心和那位蘇旅長，沒什麽共同語言吧？”

  “不是……我”

  範英明剛要否認，方怡就搶在前麵說道，“沒關係，這事兒好辦，回頭我來找個由頭請他吃飯，不就行了嗎？”

  “你？”

  方怡嗯了一聲，肯定地說道：“你不是不知道這位蘇旅長妻子家那邊的情況吧？”

  “顏家妹子小時候，我還抱過她呢。”

  方怡這話一說，範英明頓時明悟過來。

  確實，蘇七月的妻子顏曼青，和方怡都是小時候在大院張大的。

  彼此之間就算多年沒聯係，一份故人之情也還是在的。

  通過這個由頭，來約一下蘇七月，想來不是什麽問題。

  不過，範英明可沒打算摻和其中。

  他擺了擺手，表示道：“這些事兒你就不用和我說了，要請他吃飯你自己請，沒必要拉上我。”

  範英明的想法倒是沒錯。

  他和T旅，畢竟很快就要對上蘇七月和旅。

  不管是誰勝誰負，演習過後湊到一起吃飯，這多少有些不合適。

  隻是，他這番話硬梆梆的說出來，可就有些傷人了。

  方怡被他氣得不輕，臉色都有些白了。

  和範英明，她也實在懶得置氣了。

  當下方怡謔地站起身，扔下一句話：“我走了！”

  範英明嗯了一聲，沒有任何表示，平靜地目送著前妻離開。

  這些年，他委實被這位刁蠻的三小姐給傷到了。

  直到擔任了T旅旅長之後，這自尊心才漸漸恢複。

  沒辦法，方怡人聰明、能力強，在商場上如魚得水。

  自己一個大老粗，直腸子，和她真是不搭調。

  這段失敗的婚姻早早收場，實在不是什麽壞事。

  將腦海中的回憶放在一邊，範英明重新拿起了一本軍事類的書籍研讀。

  這位看似有些木訥的範旅長，在學習方麵從來沒有放鬆過對自己的要求。

  ……

  C軍區作戰部。

  會議室裏，副參謀長向強軍居中而坐。

  他的左手邊，坐著的是作戰部長杜敏生。

  雷克明在二人的下首坐著，聆聽著兩位領導的對話。

  向強軍目光直視杜敏生，淡淡說道：“杜部長，作戰部這邊，對這次演習的內容，已經有了論斷了吧？”

  “是的，向副參謀長。”

  杜敏生點頭道，“這次演習代號‘颶風’，旨在考察兩支數字化部隊，在信息戰中各部隊聯合作戰的能力。”

  聽著杜敏生的解釋，向強軍釋然地點了點頭。

  “嗯，步入新世紀之後，國際上幾次局部衝突提醒我們，數字化、信息化的作戰方式和過去大大不同了。各支部隊的聯合作戰，不再是說說而已，而是真正決定戰場成敗的。”

  “旅、T旅作為我們C軍區數字化建設的兩支代表師旅，其在兵種聯合作戰中能表現出怎麽樣的水平，是我們這次演習考察評估的重點！”

  聽著向副參謀長鏗鏘有力的話語，杜敏生、雷克明和下麵的大小軍官紛紛點頭，表示讚同。

  關心了一下演習的準備工作，向強軍就再次開聲。

  “根據參謀長的指示，這次的演習，總指揮還是杜部長你親自掛帥，克明輔佐。”

  對於這一點，杜敏生、雷克明和軍區作戰部的人都早有預料，自然不會有什麽詫異的。

  “另外，參謀長要求，本次演習導演部這邊要對旅、T旅指揮部的情況，進行實時播放。”

  “我們要清楚地知道兩支部隊的主官，在麵對戰場局勢變化時，最直接的反應和判斷。”

  向強軍這番話說完之後，杜敏生、雷克明二人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

  過去的演習中，導演部對演習雙方指揮部的視頻播放，都是片段式的。

  隻有在上級首長想看的時候，才會將鏡頭切換過去。

  可這次演習，上麵竟然要對兩支數字化合成部隊的指揮部進行“現場直播”，這實在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這樣的要求，對作戰部這邊的部署，也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向強軍似乎也注意到了杜敏生、雷克明的疑慮，就大手一揮道：“敏生部長、克明，你們不用緊張。”

  “對旅、T旅指揮部情況的實時播放，並不會影響到他們的決策。我們隻是想看到他們麵對戰場危機時，最真實的表現。”

  向強軍這話說出之後，杜敏生不禁暗暗喟歎。

  向副參謀長話雖如此，可兩支數字化合成旅指揮部知道有這樣直播，怎麽也不可能靜下心來。

  唯一的辦法，隻能是讓他們不要知道，盡量瞞著他們。

  這對作戰部來說，無疑又多了不少工作。

  “過兩天，我會讓軍區信息安全處那邊的吳忠超過來協助你們的工作。”

  “有他在，敏生部長你們的工作難度能小不少。”

  聽到這裏，杜敏生總算是稍稍鬆了口氣。

  關於視頻監控這方麵的技術，軍區信息安全處的吳忠超處長，絕對是行家了。

  有他協助，想來瞞天過海，瞞過旅和T旅雙方應該能做到。

  可是想到蘇七月本身就是信息安全方麵的專家，杜敏生的擔心就怎麽也下不去。

  向強軍瞥了一眼他的神色，就大概猜到了這位的想法。

  他嘴角一揚，開聲道：“七月那邊，敏生部長你就不用擔心了。反正也瞞不過他，我會先和他分說的。”

  杜敏生聞言，頓時明悟過來。

  確實，任由吳忠超處長技術如何精湛，想讓這個“現場直播”瞞過蘇七月是不可能的。

  無奈之下，隻能先和他打個招呼，讓他以大局為重。

  想來，蘇七月也不會將這事兒告知旅的其他人員。

  畢竟，這個“現場直播”不光是看兩支部隊指揮官現場反應，對指揮部其他主官、參謀人員，也是一種考察。

  接下來，向強軍又提醒了作戰部這邊幾個容易遺漏的點。

  看看時間差不多了，這位大佬就宣布了散會。

  臨行的時候，向強軍特意叮囑了作戰部兩位部下。

  “敏生、克明，這次的演習，參謀長很是重視。估計到時候可能會親臨現場。”

  “你們導演部這邊，工作一定要做得再細致一些，別出什麽紕漏。”

  杜敏生、雷克明對視一眼，連忙答應下來。

  出了會議室，向強軍就對二人擺了擺手：“行了，不用送了。今天這會議之後，你們有不少事兒要忙活呢。”

  杜敏生訕訕一笑，也就沒有堅持。

  目送著向副參謀長下了樓梯，杜敏生這才和雷克明示意了一下，並肩往自己的辦公室行去。

  ……

  辦公室裏，杜敏生、雷克明麵對麵坐著。

  各自點燃一支煙，兩位部長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杜敏生吐了口煙圈，先開聲道：“老雷，軍區這次對旅和T旅二番戰的重視程度，可是出乎咱們之前的預料啊。對於這一點，你有什麽看法？”

  雷克明沉吟了一下，試探著問道：“我的感覺，似乎這次演習，上麵有考校兩支數字化合成旅的意思。”

  “莫不是，和六月份的跨軍區演習有關？”

  雷克明話音剛落，杜敏生就讚同地點了點頭。

  “你和我的想法一樣！”

  杜敏生篤定地說道，“聽向副參謀長剛剛流露出來的意思，這次旅和T旅的演習，著重點在聯合部隊的進攻演練上。”

  “這和總部那邊對六月份演習的指導精神，是完全一致的。”

  雷克明微微頷首，附和道：“是啊，如果這次演習中，哪一隻在部隊聯合作戰上表現更好，怕是就更有機會被確定為跨軍區演習的候選部隊。”

  “沒錯！”

  杜敏生點頭道，“旅這邊，之前老石擔任旅長的時候，對部隊的聯合作戰方麵並不是特別看重。他更加關注的，是機械化部隊的突進能力。”

  “現在七月擔任了‘代旅長’，情況自然會有所不同。隻是”

  杜敏生話說了一半，就沒有繼續下去。

  但是雷克明還是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要說對旅和T旅那一支部隊更認可，上麵領導感官上都是差不多的。

  蘇七月和範英明，也都是新一代師旅一級主官的佼佼者。

  但是具體到作戰部這邊，杜敏生、雷克明因為對蘇七月十分了解，也清楚他的能力，自然更加看好旅。

  讓旅代表C軍區去參加總部的跨軍區演習，二人是最放心的。

  可蘇七月畢竟剛剛上任“代旅長”還不滿一個月。

  在還沒有完全掌控局麵的時候，就要麵對T旅這樣一個強勁對手。

  這勝負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