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李相公,李娘子,你們的爺爺來了
作者:雨落在地上      更新:2020-11-12 02:27      字數:4326
  折騰了好幾個時辰,夕陽西下,我才抽的出身,和白茉莉匆匆告白,準備趕往武當山下。

  走出紫氣元君殿門前,我活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看到李念竟然依偎在院前兩根碗口粗的‘鐵針’上睡著了。

  有人等你,是什麽感覺?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你生病時,有人衣不解帶地陪伴在你的身邊,喂你喝藥,噓寒問暖;就像在樹葉似乎要被太陽曬焦的炎熱夏天,你在地裏幹了一天的農活,出了很多汗幾乎虛脫,又沒有水喝,突然間有個人及時趕過來,給了你一瓶又冰又爽的礦泉水;就像是不諳水性的你,在某一天倒大黴不慎跌落深不見底的水底,苦苦掙紮卻起不到一絲作用,反而沉得更快,清水不停地灌進你的鼻腔、嘴巴裏,使你內心更加恐懼,絕望,可就在你的意識即將模糊之時,卻有一個人突然出現,把你托起來浮出水麵,讓你可以大口大口呼吸到新鮮的空氣。

  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我在等別人。

  等一個永遠等不來的人(爹),等一個這輩子都見不到的人(娘),等那個辛苦撫養我長大,對恩重如山的師傅。

  突然有個人願意一路相伴相隨,無怨無悔無條件的等你,真的很令人感動。

  少年安靜的闔上眼,長長的睫毛根根分明,先前小麥色皮膚變得幹淨白皙,遠遠看著,竟然好看的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人。

  我躡手躡腳的走了過去,越靠近動作越輕越小心,想趁著他熟睡突然大叫,嚇他一跳。

  隻是我的陰謀還未得逞,還未走近,李念便已經睜開了眼睛,揉了揉睡眼迷離的桃花眼,淺笑道:“虎子,談完事情啦?”

  我去!

  嚇死人了。

  突然睜開眼睛,你是想嚇死我嗎?

  談你個頭啊談!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娘想嚇你沒嚇成,反倒差點被你突然睜開眼給嚇死了。

  心跳超過了一百八十速度……

  我頓時興致盡失,氣鼓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嗯……”

  李念聞言眉頭一皺,盯著我看了好一會,以為我是累了,才一副無精打采愛答不理的樣子。

  他摸了摸我的頭,蹲下身子背對著我,“上來吧,我背你下山。”

  聽到這話,我第一反應是以為自己聽錯了,重複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李念回過頭看向我,眼睛裏閃爍著令人無法拒絕的光芒,“我說,如果你累了,我可以背你下山。”

  他就這麽保持著下蹲的姿勢,安靜的等著我的回答。

  不知道為什麽,對上李念那灼熱勾魂的目光,我二話沒說,竟然鬼使神差的爬上了他的背上。

  “抱緊了,一會兒我使用輕工下山。”

  他背著我,就像背著一片羽毛似得,疾步如飛,一下疾走了兩公裏,即使是下石階也一點都不顛簸。

  我雙手摟著他的脖子,把臉貼在他寬厚結實的背部,淡淡的男性荷爾蒙氣息飄進我的鼻子裏,令我臉頰開始發燙。

  為什麽要爬上李念的背?

  為什麽和他的眼睛對視會臉紅麵熱,心跳加速,小鹿亂撞,呼吸急促,大腦一片空白,心慌的不得了?

  難道是因為他是男的,所以我感到害羞?

  想到這裏,我不禁暗暗感到好笑。

  以前跟著師傅下山,沒少調戲過良家婦男,也從未見過自己會感到不好意思。

  難道,是因為和李念太熟了,所以不好意思下手?

  對,一定是這樣。肯定是。

  ……

  碧螺村。

  離開武當山後,我和李念回到了方大娘家。

  才到村子路口,我就叫李念把我放了下來,在小溪旁卸了妝把臉洗幹淨,才走回方大娘家。

  推開爛籬笆門,我朝院子裏大聲喊道:“方大娘,我回來了。”

  不一會,方大娘笑容滿臉的從茅屋裏走了出來,說道:“呦,李娘子,李相公。你們總算是回來了。”

  方大娘迎了上來,熱攏地挽著我的手臂,拉著我朝裏麵走去,道:“來,有什麽話先進屋裏再說吧。你們的爺爺找你們兩個人找到我來這裏來了,這會兒,他正在裏頭喝著茶水呢!”

  我驚訝地看向身後的李念,拽住方大娘的手,停住腳步口,問道:“你爺爺??”

  卻發現李念也用同樣吃驚的表情看著我,而我也吃驚的看著李念。

  李念連忙搖頭否認道:“不是,我爺爺早不在了!你要是不說,我還以為是你爺爺呢!”

  我噘著嘴無奈道:“我爺爺墳頭草都長得老高了。”

  方大娘聽完兩人的話,臉上的疑惑更重了,她不解的看了我,又看了李念,麵色凝重,道:“既不是李相公的爺爺,也不是李娘子的爺爺,難道說屋子裏的那個人是個騙吃騙喝的江湖騙子?”

  我摸了摸鼻子,這不廢話麽?大白天的不可能活見鬼,那人百分之百是個騙子。

  “可是,也不對啊。”方大娘想了想之後,一臉認真:“他連你們兩姓甚名誰,外貌長相,來自何處都能一一說出。怎麽看,也不像個騙子啊。”

  騙子之所以能成為騙子,不就是靠著他出神入化的騙人技術,變相的盜取他人的,錢,財,色,嗎?

  說認識我和李念,估計也是隨口胡謅的吧。

  李念朝我使了個眼色,問方大娘,“方大娘,我請你說一下,屋子裏的這位爺爺的長相,可以嗎?”

  我認真的看著方大娘,同時也很好奇,這位膽大包天敢冒充別人爺爺的騙子,到底長什麽樣。

  方大娘轉了轉眼睛,笑著說道:“這有什麽難的?他長得瘦瘦小小的,個兒不高,衣服又破又髒……”

  一陣山風吹來,誰也沒注意煩。院子裏莫名的多出了一個人。

  龜竹丐人坐在竹椅上,兩條腿懶洋洋的重疊搭在一起。

  他的目光似兩道冷電,銳利的射到了院子裏的三個人身上。

  “你們的爺爺就是我,我就是你們的爺爺。”

  聽到聲音,三個人一齊朝他看了過去。

  龜竹丐歪了歪嘴角,輕聲笑道:“怎麽,才一會的功夫,就不記得想我啦?”

  我吃驚地脫口而出:“龜竹丐?”

  這個怪老頭子,難不成是發現婚宴上的夜明珠是假貨,以為我真真的那顆藏了起來,想追過來向我討要真真夜明珠?

  李念也驚呆了,開口道:“龜竹丐!”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在婚宴上,他們和這個怪老子並沒有過任何的交集,更沒有的罪過他。要說有,那也是龜竹丐得罪了他們,光明正大的順手強要了人家的東西。

  龜竹丐從破衣裳內摸出一個血燈籠,用自己的髒衣服擦了擦果子皮道:“怎麽?吃了不認賬?我辛辛苦苦種出來續命丹藥都被你們兩個摘來吃掉,難道你們不該向我磕頭喊一聲爺爺?”

  看到他手裏那隻血紅的果子,我才明白過來。

  我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原來那根本就不是什麽深山野果,而是龜竹丐特意種在崖低的植物。

  續命丹藥,聽他這話的意思,難道龜竹丐之所以能活那麽久都不會老死的秘密,是吃了這奇怪的血紅色果實?

  所以這老頭才會大言不慚地讓我們兩人叫他一聲爺爺。

  豈有此理,縱使我再恨爹,也絕不會拋棄自己的祖宗,改認他人的祖宗為自己的祖宗啊。

  何況我和李念又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才摘食了龜竹丐種的果子,他卻要拿這件事情來逼兩人叫他為‘爺爺’,這跟別人罵你是孫子,侮辱你有什麽區別?

  越往下想,我的臉色越難看。

  我能想到的事情,李念也想到了。

  他心態好得不得了,這種時候還能對著龜竹丐笑。

  果然,男人都是一種窮極一生都無法參透的天文書。

  看到李念對老頭子笑得那麽好看,我心裏更加不爽了。

  可我並不知道,血燈籠的功效無比神奇,不但能在短時間內治好了李念骨折的腿,更能促使他和我打開任督二脈,功力短時間內大增,是許多習武之人搶破頭都搶不到的稀有珍果。

  可是,李念卻通通都知道。

  李念朝龜竹丐抱了抱拳,委婉道:“龜竹前輩,對不起。都怪我一時貪吃,誤摘了你種的果子。晚輩在此向你鄭重地道歉。”

  龜竹丐一邊嚼著果子,連看都不看一眼李念,繼續用方才那種狂妄自大的語氣道:“道歉就免了吧,你乖乖的跪下來向我磕三個響頭,叫我一聲爺爺,我就原諒你了。”

  我嘴角微微抽了抽,看向龜竹丐的眼神非常的不友好。

  這個臭老頭子對這茬念念不忘,一直記著讓別人喚他為爺爺。

  敢這麽光名正大的做這種缺德事,不怕折壽嗎?

  哼,李念這麽聰明的人才不會聽他的鬼話。

  方大娘看到這裏,已經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她用極其誇張的表情瞪著龜竹丐,罵道:“喂,你個臭老頭子。人家都跟你賠禮道歉了,你還不依不饒要李相公向你下跪,還要他管你叫爺爺,實在是太過分了。你給我走,我的家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說著,李大娘就要走過去,趕龜竹丐走。

  可是無論她雙手再怎麽用力,也無法拽動凳子上的龜竹丐。

  這時,李念呼通一聲跪下來,還咚咚咚的向龜竹丐磕了三個響頭。

  方大娘眼睛都瞪圓了,她實在是無法理解,為什麽李念願意向龜竹丐磕頭,同樣震驚的,還有我。

  我急忙拉住了他,一肚子不開心怒斥道:“李念,你這是要做什麽?男兒膝下有黃金,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之外,是不能隨便跪其他人的。知道嗎?”

  為了幾個果子心甘情願的成為別人的孫子,跪拜他人,這小子是不是吃錯藥了?

  李念看著我,認真道:“虎子,這一拜,龜竹前輩他受得起。”

  龜竹丐聽了這話輕笑一聲,他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我,挑了挑眉毛,好笑道:“喲,那照你的意思是女兒膝下無黃金,女人就可以隨便跪別人,是嗎?那好,你也過來給我磕三個響頭。你們倆偷吃我果子這件事,就此翻過。”

  吃個果子要叫你爺爺,還要向你磕頭,你怎麽不上天?欺人太甚!

  我插起腰,提高嗓門道:“臭老頭,不就吃了你一個果子嘛!你至於這麽斤斤計較啊?大不了你告訴我哪裏有,我買來賠給你就是了。”

  李念一聽這話,拽著我的手對我搖了搖頭,“虎子,不要任性。”

  什麽?他竟然說我任性。

  我不可思議的睜大眼睛,一副被被雷劈的表情盯著李念,指著自己的鼻子道:“你說我任性?”

  李念用溫厚的手掌拉著我的手,像個小孩般的撒嬌道:“虎子,別生氣,我待會再跟你解釋好嗎?”

  說完,他向龜竹丐抱了抱拳頭,“前輩對不起,虎子她年輕不懂事。請你看在晚輩的麵子上,不要與她一般計較。你看,她那三個響頭,讓晚輩替她磕,成嗎?”

  龜竹丐瞥了眼我,淡淡道:“可以,我也不想跟一個女人講道理,因為女人都是沒有什麽道理可講的無腦動物。”

  我一聽,剛剛熄滅的火焰瞬間又燃燒了起來。

  李念怕他武功高,我可不怕。

  並且我向來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誰要是敢威脅、恐嚇我去做某件事情,我寧死不從,一定要跟對方作對到底。

  “臭老頭,仗著自己有幾分本事就無法無天,仰著鼻孔看人。不就是幾個爛果子麽?大不了我買十幾車,幾十車,一百車的還給你。哼,有什麽了不起的。”

  不是我吹,這回下山帶的銀票,足以買下好幾十座宅子。

  區區野果,能值幾個錢?

  龜竹丐慢條斯理地把嘴裏嚼碎的果子咽了下去,又重新咬了口果子,氣定神閑道:“可以,不過。在那之前,你得明白一件事情。”

  他渾濁的眼睛裏噙著濃濃的笑意,一副看好戲的樣子讓人恨不得把他抓來暴打一頓。

  我拳頭攥得緊緊的,冷哼道:“有屁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