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流言四起2
作者:蔣勝男      更新:2020-11-11 13:28      字數:2527
  燕燕聽著韓德讓一一分析案情,心潮激蕩,無以言喻。在她自己都已經以為查到真凶而已經將此事結案的時候,韓德讓卻依舊還在追查此事。而這樣縝密細致、堅持不懈的查法,不要說女裏做不到,就整個上京來說,也沒幾個人能夠做得到。這其中付出的心力,更是無以言喻。

  她看著韓德讓,當日他離家一年多,雖然久曆風霜,卻隻見堅韌,而在這上京半年多,卻顯得更加削瘦,甚至眉心也多了幾條豎紋,顯然是經常皺眉苦思之故。

  她很想伸手,去撫平他眉間的皺紋,可是卻不能。

  她深吸一口氣:“那麽,你以為真相當是如何?”

  韓德讓道:“臣以為,思溫宰相之死,是皇太叔連環之計……”

  最恨蕭思溫的人,不是喜隱,不是女裏高勳,更不是海隻海裏,而是罨撒葛。正因為他在黑山之變中,封鎖消息,扶持耶律賢繼位,才使得罨撒葛錯失皇位,遠遁沙陀。

  殺蕭思溫,是一環扣一環的連環之計。他先是假意與高勳密信往來,以高勳之野心勃勃、首鼠兩端,在新皇繼位之後,自覺功高於蕭思溫而權力不如蕭思溫,就會有逆反之心。而皇位在橫帳三房的流傳,也會讓他在接到罨撒葛的密信以後,存下投機之心,於是與罨撒葛開始建立聯係。

  而蕭思溫得到的密報,若是他預料不錯,必是罨撒葛故意讓人落於蕭思溫之手,而又讓人將此事告知高勳。則高勳必會驚恐萬狀,再加上蕭思溫推行的新政,是要削他與女裏之權,他殺死蕭思溫,一來滅口,二來又可打斷新政的推行,豈不兩全其美。

  而海隻海裏卻是高勳挑中的殺人刀,兩人見蕭思溫無子,以為血緣最近,就一直以蕭思溫嗣子自居,結果蕭思溫根本沒有挑中兩人的意思。兩人被高勳設賭局欠巨款之後,再被人挑撥,於是忽然間自動獲得了市井混混買凶的方式,又得了閭山禁軍的巡邏圖,剛好一頭套進去,為人作嫁了。

  而罨撒葛還怕殺不死蕭思溫,就由粘木袞再派殺手,跟在博爾忽所派混混後麵一齊行動,事後再殺這批混混滅口,而去過染坊的粘木袞身邊親信刀鞘上的一角碎片也因此落於染坊中。

  蕭思溫死後,高勳自然支使人竊走那份密告,而恰恰室昉細心,從記檔的小吏口中得知案卷大致內容。

  韓德讓回來以後,細查蕭思溫之死,令得高勳驚恐,但他本就準備將海隻海裏作替死鬼,於是將早被綁走的忽爾博連同早就造好的口供扔到女裏門前,女裏見信,求教高勳,高勳正可指使他一步步按自己計劃一邊結案一邊滅口。

  高勳行事滴水不漏,若是往大了想,以喜隱之粗心,何以能夠“無意中”得知高勳殺人的機密事呢?若是從罨撒葛主謀方麵去想,則更可能是蕭思溫事件重演,讓喜隱知道高勳機密,引發高勳出手對付喜隱,踢喜隱出局,再借此事將高勳掌控於他的手心。若說高勳與罨撒葛原來密信往來,隻是投機心理,縱是被識破,也未必是必死之局。但高勳步步踏錯,到他為滅口殺死蕭思溫以後,這樣一件重大的把柄落於人手,高勳就算不上罨撒葛的船也不是不可能了。

  燕燕悚然而驚:“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罨撒葛在布局?那麽,如今我們走到這一步,都是在他的局中。”

  “恐怕是的。”韓德讓沉重地說。

  “那麽主上讓大姐去請罨撒葛回京,也是在他算計之中了?”燕燕再問。

  “雖不中,亦不遠矣。”韓德讓說:“就算主上不請他回來,到時候喜隱依舊會揭破高勳之事,逼得高勳狗急跳牆,與喜隱火拚,上京大亂。則罨撒葛與粘木袞裏應外合,在沙陀率兵殺回上京。”

  這樣的話,危機就會更早爆發,情況就會更加不可收拾。

  而今,雖然局麵比之前更加嚴峻,罨撒葛贏麵更大,可是,所有的人都在上京,最惡劣的事情還未爆發。

  不管這一局是勝是負,最壞的結局,也隻是上京城內橫帳房三支的博奕,而不會是兵連禍結。

  而耶律賢寧可冒最大的險請罨撒葛回來,也是為此。

  而罨撒葛願意回來,是為了贏麵更大,也是為了自己繼位之後,不用收拾綿延戰火後的局麵。

  尤其是在於幽州還有如高勳這樣野心勃勃希望借上京內亂而裂土分疆自立一國的人,還有南方初立的趙宋王朝。

  為了皇位,他們的確是不惜血流成河,而同樣,把江山已經視為自己囊中物的人來說,更不希望自己的江山多出一場兵亂來。

  燕燕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至少,至少我們還有機會。”

  這一日,燕燕與韓德讓在禦書房從上午呆到了華燈初上,韓德讓出宮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而流言,就在此事,席卷整個上京。

  皇後與韓德讓舊情未忘,乘皇帝病重,孤男寡女,密室幽會一整天。

  而皇後在婚前曾與與和韓德讓曾經私訂婚姻,甚至曾經私奔被抓的消息,也被流傳了出去。

  連耶律休哥和蕭達凜都聽到了蕭達凜憤然地道:“到底是誰又將當初訂親之事重新拿出來說。”

  休哥憂慮地道:“更糟糕的是,還汙蔑徳讓留在內閣勤政至夜,是別有用心。這些消息若是傳進宮中,怕是要出事。”

  休哥的憂慮自然不是空來的,女裏聽到這件事,就大為興奮地來找高勳:“高勳兄,上京城裏流傳的消息,你聽說了沒有?”

  高勳正在練字,他寫完最後一個字,放下筆道:“是說皇後和韓德讓有私吧。”

  女裏道:“不錯,這可是個大好機會。你原先不是也說,皇後掌權,若是有一日知道了蕭思溫的事情,咱們就危險了。如今咱們已經趕走了喜隱,壓住了罨撒葛,不必再和她虛與委蛇,幹脆趁機一舉將她趕回後宮去吧。”

  高勳道:“可你不覺得這個消息,來得太湊巧了嗎?”

  女裏一愣道:“湊巧?怎麽會呢?”

  高勳笑著搖了搖頭道:“恐怕是有人故意放給我們聽的啊。不過也好,我聽說,主上把禦營交給了韓德讓,還讓他兼上京皇城使,實在礙眼。若能趁著這次機會,逼皇後退居後宮,再把韓匡嗣也捎進去,咱們也是得利的。”

  女裏眼前一亮道:“你說,皇後德行有虧,咱們有沒有可能,請主上廢了皇後,讓喜哥來撫育皇子?”

  高勳道:“這就要看主上的心思了,女裏兄不妨讓喜哥去試一試。”

  女裏冷笑道:“那就試一試,我就不信哪個男人會大度到不計較他的妻子心裏有別人,而且還會把對自己性命悠關的權力交到這個男人的手中。”

  女裏所謂的試一試,自然是讓喜哥去試探。

  耶律賢平靜地聽喜哥說完,隻淡淡地道:“你的消息倒是靈通啊。”

  喜哥見耶律賢沒有暴怒,膽子便大了起來:“傳言總是事出有因,至少和韓德讓訂親,私奔都是事實。如今您病重在床,皇後臨朝,韓德讓時常出入內閣和彰湣宮書房,和皇後接觸良多,難免不會舊情複燃。到時候,若真有了什麽首尾,皇後倒是其次,叫小皇子如何做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