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郎夫婦因為升職的事發愁，京城的前太監陸伍一也因為這事而惆悵。

  本來以為自己，會在給街道打掃衛生這差事上幹到退休。可沒想到前幾天南城第一巡檢司的人過來找他談話，說有個正九品治安隊隊正的缺額，能不能去幹？

  這叫什麽事？都這把年紀了，做官也當不了多長時間，用得著折騰嗎？上邊的人到底是怎麽想的，讓他這種身體不全乎的人頂這個差事。

  上邊之所以讓他去當這個差事，還真是動了點腦筋，有著深遠謀劃。

  因為掃黑的事，京城有不少治安隊員牽扯其中，被發配到了河州。他們空出來的職位得找人填補，然而朝廷不想在現有的人員或者是京城居民中選人。這些人都是老油子，用起來令人不放心，很容易就像前一批蛀蟲一樣迅速誇掉。最好是用退役軍人，他們幹事穩妥有章法。

  大方向是定下來了，現實情況是，短時間內沒法操作。

  去年沒有退役士兵，今年退役的人也就兩萬多。這兩萬多人，各個地方都搶著要，總不能都分到京城吧？

  另外、人員缺口也就是這一兩年的事，再過幾年退役軍人的安置又會成為問題。

  最好找一批幹不了多長時間的人，讓他們暫時把活幹著，等退伍士兵們富餘出來，剛好接班。

  這樣的人還真不好找，起碼得讀書識字，稍微有點吏事基礎吧。有能力幹的找不到，沒能力的幹不了，尤其還是以過渡為目的，那就更難了。

  也不知道是那個天才，看到了在街頭打掃衛生的太監，居然想到了可以用這批人臨時頂差。

  別說、這些人還真是完美人選，他們都在宮裏當過差，讀書識字，幹點吏員的事沒啥問題。更合適的是，裏邊有不少人年齡都大了，幹個幾年，正好退休。

  所以像陸伍一這樣的太監，就被臨時抽調到治安局頂差。其中快到六十歲的人，還被額外看重，隻要讀書認字沒問題，基本上會被安排個小隊正之類的官當當。反正京城治安官吏，也不是什麽體力活，能正常行動就能幹。幹上兩年，剛好交給退下來的士兵。

  “王兄弟，你說這個隊正我幹不幹？”

  “陸兄，你還猶豫什麽？不說別的，起碼每月能多領二兩多銀子哪，這差事要幹，你到時候退休待遇可就和現在不一樣了。”

  “可問題是，咱這種不全乎的人，到了衙門當差，會受同僚的恥笑，不容易立住腳啊！”

  “老哥、這事你怕什麽？你去了，那個敢當麵恥笑你？咱好歹也是朝廷正經任命的官身。至於背後遭人笑的事，就讓他們笑去，能讓你少拿一分銀子？”

  左思右想，陸伍一還是接過了這個差事，到巡檢司去當隊正。不為別的，就為了以後退休工資能多點。

  第一天去報道，剛走到辦公場所，就聽見裏邊的人正談論說新分來了一個太監當隊正，朝廷簡直是不顧衙門的臉麵。領他來的上官，麵無表情的推開了門，拿眼睛瞪了那幾個人一眼，然後就宣布了任命。

  陸伍一手下有十一個人，幹的差事、是在巡檢司下邊的一個治安哨，負責巡邏、維持街麵秩序、接受群眾報案、處理一些簡單的糾紛和警情，排查人口信息，建立基本的人戶檔案，說白了就是後世的片警。

  這活接觸了幾天後，陸伍一便熟悉了。到底是在宮裏做過事的人，以前也幹過一段時間的小管事，所以基本的管理工作，陸伍一還是很勝任的。

  整個哨所隻有十二個人，分成了兩個班組，分別負責白天和晚上的治安值班工作。因為陸伍一孤家寡人一個，沒有家小拖累，所以幹脆搬到了哨所裏吃住，這樣遇到事情，也好及時處理。

  這工作平時也就是處理一些打架鬥毆、鄰裏糾紛、小偷小摸、占道經營的事。

  “陸所、南小巷李四家婆娘報案說，她們家被盜了，讓我們去看一下。”

  “好，小楊、小劉，你們兩跟我去看一下。其他人，繼續值班。”

  帶著兩個隊員趕到李四家之後，隻見李四老婆一個勁兒的在那裏哭。耐心的詢問了一下案情，在李四婆娘前言不搭後語的描述下，陸伍一了解了基本情況。

  丟的錢有二兩，是李四昨天剛發的工資，時間是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之間。

  “你們家放錢的地方，有什麽人知道？”

  “就我家當家的和我知道，沒別人知道。”

  “你再仔細想想！”

  “我想起來了，上個月金麻子來要錢的時候，好像看到過我取錢。”

  “金麻子是什麽人？”

  “金麻子是我們當家的工友，前幾個月我家娃娃生病，問他借過錢。上個月發了工錢後，他就過來要錢。”

  仔細的打量了一下李四家的現場，陸伍一基本上判定，這個案子是熟人所為。若是外賊，很難得手，因為李四老婆放錢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想到的，也就是說這個金麻子嫌疑很大。

  到了傍晚時分，金麻子剛下班，便被陸伍一帶著人，傳到哨所裏問情況。

  剛開始這家夥一問三不知，仿佛和這事一點關係都沒有。可陸伍一越看越覺得他有嫌疑，於是就使了些手段，嚇唬了一下他。說治安哨的人已經掌握了他犯罪的事實，叫她他來就是給一個坦白的機會。既然你這麽不識趣，那就隻能收押到巡檢司過堂了。

  連蒙帶嚇，金麻子很快招供，說錢不是他偷的，是和他一起上工的另一個工友幹的。這個案子，輕輕鬆鬆的被破了。

  人的見識，是了不得的財富。到皇宮這個大染缸曆練過的陸伍一，應對目前工作上的事可以說是得心應手。皇宮那地方的人精何其多，太監們那個不是活寶？偷雞摸狗、持強淩弱的狗屁倒灶事，可比外麵多了去了。無論是管理手下，還是處理民間瑣事，和宮裏比簡直是沒啥挑戰。整理條文、書寫報告，這種事同樣也能輕鬆完成，這工作簡直是給老陸量身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