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但願君心似我心
作者:鍾無涯      更新:2020-11-10 20:59      字數:2569
  你的心裏,有沒有住著一個人?

  如果真的有個人住在你的心裏麵,哪怕是曾經,現在,或者在不可觸摸的未來。

  那麽他或者她,在心痛的時候,你的心,會不會疼?

  無涯並不是怕蛇的人,但是成群的毒蛇向他襲來的時候,他看著那密密麻麻五顏六色的一大片,還是本能地發怵起來。

  怕不怕是一回事,怵不怵是另一回事。

  關鍵是頭頂上的這張網,不知是用什麽原理,真的是用蛛絲做的嗎?手中的癡刃竟然奈何不了。割不破,砍不斷。他心想,善釗做的這把劍到底行不行,不是天下無敵麽?

  而這網,已經越收越緊。

  他在向下墜落,蛇群已經快要爬到他身上。他知道,這些蛇都劇毒無比,被其中任何一條咬上一口,他都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獅吼功!無涯突然想到。

  對,用獅吼功或許可以震退這些蛇。

  他運足了氣,正要吼出來的時候,突然,一陣強烈的心絞痛,痛得他手中的劍差點脫了手。

  心痛?心怎麽會痛?是已經不覺間被蛇咬了嗎?沒等他想,他已經掉進了蛇窩裏。

  阿邱和阿璐兩個姑娘就在他身邊不遠的地方,淡淡地看著他,那眼神,比蛇還冷。

  清風和清陽分別抱著受傷的南珍和嬋月進了內廳,找了一處安全的地方讓受傷的嬋月和南珍平躺下來。毓兒吩咐他們在廳口守著。

  芮芮此時急得快要哭出來。她拉著毓兒的手,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毓姐姐,你一定有辦法的,她們兩個肯定會沒事的吧,你快救救她們啊!”

  如果說人的心髒是最柔軟的地方,那女人的心髒,一定是即柔軟又脆弱的地方。

  傷人傷心,對任何一個人來說都是痛苦的,對女人更是。

  毓兒也很著急,但她知道自己不能亂。一個是無涯的妹妹,一個是無涯的摯友,兩個人都不能有事。

  她坐在南珍和嬋月兩人中間,兩隻手分別為她們把脈。

  嬋月脈象虛弱,呼吸紊亂,如果不及時救治的話,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

  匕首直刺心髒。這手法,簡直太殘忍。

  可是……南珍這邊確很奇怪。

  南珍現在的脈象平緩得簡直可以稱之為毫無跡象,但絕不是受傷的樣子。她探了探南珍的呼吸,竟然是停止的。

  龜息法?

  毓兒的腦海中想到這個了詞。突然,南珍睜開眼睛,以及其迅速和熟練的手法,點了她的穴道。毓兒根本沒有防備,已經動彈不得。

  “咦,你怎麽?”芮芮正要問話,南珍卻把右手手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姿勢。

  她說:“我沒有惡意,也不會傷害你們。”她邊說邊拿出一個紫金葫蘆,從裏麵倒出了兩粒黑色藥丸,先是揉碎了,再一點一點地放進了嬋月的嘴裏。桌子上有茶水,南珍便用茶水幫嬋月順利服了藥。服完之後,嬋月的呼吸漸漸地平緩了許多。

  這一切芮芮和毓兒都看在眼裏。然而芮芮不認識,毓兒卻一眼就認了出來,那藥丸,正是藥王穀的回魂丹,一粒可抵萬金。

  “夢蘿姐姐到底是刀子嘴豆腐心,還好有她給的回魂丹,不然哥哥知道我們對他朋友下手,一定會生氣的。那個蠍子出手也太狠了,得讓夢蘿姐姐教訓教訓他。”南珍自顧自地說完這些,仿佛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了被定住的毓兒和眼神想要吃了她一般的芮芮。

  “得罪了。”南珍說道。

  芮芮聽到這話,氣得攥緊了拳頭。她畢竟涉世淺,大部分時間都在這中原城,平時一堆人都護著她,哪裏會有機會獨自麵對這種情況。她不敢貿然出手,隻能強忍著,壓低了聲音說:“你到底想幹什麽?為什麽要騙我們?為什麽要跟假扮成無涯哥哥的人在一起?她又為什麽殺你?你又為什麽沒事?為什麽要對毓兒姐姐下手!”芮芮一口氣把自己想問的都問了出來。她不知道南珍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已經很努力地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她怕聲音太大,把廳外的清風清陽引過來,更怕南珍再突然出手。但這些問題她必須得問,越是著急越是要搞清楚狀況。

  南珍說道:“有些事情說來話長,現在時間太緊,芮姑娘,你願不願信我?”

  芮芮沒想到南珍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看了看毓兒,想讓她幫忙出意見,毓兒也隻是皺著眉頭,不明所以。

  “現在這種情況,憑什麽讓我相信你?”芮芮問道。

  南珍緩緩抬起頭,雙眼直視著芮芮,堅定地說:“因為我是無涯的妹妹,我叫南珍,獨一無二的南珍。”

  芮芮不知道南珍竟會說出這樣的話。她是什麽意思?

  是無涯哥哥的妹妹,就可以為難別人了嗎?是無涯哥哥的妹妹就可以為非作歹了嗎?是無涯哥哥的妹妹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

  我也是她的妹妹,芮芮心想。

  毓兒聽到這些,卻不自覺地笑了。因為但凡是牽扯到無涯的事,沒有一件不是麻煩的。她不能動,卻可以說話。於是問道:“無涯知道你來這裏嗎?”

  南珍看向毓兒,聳了聳鼻子,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哥哥應該是不知道,但也許會猜到。他知道我被帶走,也知道夢蘿姐姐並不會殺我,就不會太擔心。”

  夢蘿是蜀州城主,喜怒無常,行事向來我行我素。

  毓兒繼續問道。“那你的目的是什麽?假無涯是什麽人?真無涯此刻又在哪裏?”

  “我答應夢蘿姐姐一件事,必須做到。假無涯真實身份是蜀州城五毒使之一的蠍子,夢蘿姐姐派他來刺殺懷山大哥,其他目的我並不知道。而哥哥此刻仍在上京,並且已經身處險境。”

  “身處險境?”毓兒想起懷山收到的飛鴿傳書,和假無涯口中提到的萬相。

  “是的,但我相信哥哥一定會逢凶化吉,一定會沒事的。而現在,我要帶走一個人,夢蘿姐姐見到這個人後,會選擇幫我們,還是幫敵人。”

  “你想帶走誰?”毓兒問道。

  “清陽。”南珍答道。

  嬋月靜靜地躺著,左胸口的位置仍傳來陣陣劇痛,但她連疼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知道,疼的地方,是心髒。她已經醒了一小會了,聽到有人在說話,並且提到了無涯。那些對話似乎對她來說無關緊要,她隻想知道,那個人的心,是不是也疼了。

  過去事已不必曆曆在目,約定和說謊一樣簡單,誰都曾大言不慚過。

  就像,他曾說,如果別人傷害了你,我的心也會疼。這樣的情話,誰不喜歡。

  如今大家都成長了,見麵也少了,一轉眼幾年又幾年的。天各一方,牽掛的人,經曆的事,都不一樣了,心還會疼嗎。

  各自都有各自的故事,各自都有各自的選擇,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

  我還沒有牧馬草原,你已經是大俠了。

  人生啊,總是這樣。

  抓住的太少,抓不住的太多。

  趕巧的太少,錯過的太多。

  關於彼此的太少,亂七八糟的太多。

  嬋月閉上了眼睛,心想著,倒不如睡去,何必管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