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古多情空餘恨
作者:鍾無涯      更新:2020-11-10 20:58      字數:2752
  七星海棠花,世間奇花,七年隻開一次。

  花瓣緊貼枝幹而生,花枝如鐵,花瓣上有七個小小的黃點。其花的根莖花葉均劇毒無比,但不加煉製,便不會傷人。製成毒物後無色無味,無影無蹤,令人防不勝防。

  並傳言中此毒的人,無藥可解。

  當南珍喊出那個中毒的人不是索菲婭的時候,黑羽的劍已經砍向無涯的頭顱。而呂懷山正在用劍抵擋數十柄長矛。南珍的臉色已經蒼白,若不是欣兒攔著她,她顯然已衝了過去。

  倉啷!隻聽見傳來劍與劍撞擊的聲音。原來無涯也是左手反手拿劍,剛好擋住了黑羽的襲擊。

  他站起身對著南珍大聲叫道:“南珍妹妹,你說什麽?”

  “小公主,你……”不等欣兒說完,南珍掙紮著跳出她的懷抱,對無涯道:“我昨天晚上聽見明顥哥哥對夢蘿姐姐說,讓她喬裝成菲婭姐姐,在你來的時候佯裝喝下毒藥,就是為了讓哥哥你中圈套。然後在你心灰意冷的情況下殺害你的!”

  “你說什麽?可是……剛剛那個人明明就是菲婭啊,那神態,那聲音,還有那些話,怎麽會是夢蘿?”無涯問道。

  “真的,我親耳聽到的!”南珍一邊說一邊比劃,不知是太著急說不清楚還是怕無涯聽不明白。“夢蘿姐姐可以學人說話,學誰像誰,而且她的錦繡閣裏有二十四張人皮麵具,我也被她騙過的。”

  “哈哈哈哈……謝謝你南珍。”無涯選擇了相信南珍。於是說道:“沒想到堂堂傾城使者明顥竟然是這樣卑鄙的人,你也沒有想到吧,無憂穀穀主,夏無憂前輩!”無涯看著麵前的人,冷靜地說道。當他得知索菲婭可能並沒有中毒,自己隻是被騙了之後,儼然已恢複了原有的鎮定。

  “什麽?你說他是長安城的無憂穀穀主夏無憂嗎?無涯你認錯人了吧?傳聞夏無憂和明顥一戰後就失蹤了,八成不是被明顥殺了就是自己自盡了。這個人怎麽會是他?”呂懷山一邊擊退幾個衛兵,一邊向無涯問道。

  沒有理會呂懷山的話,無涯繼續說道:“夏前輩,你認為,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她在一起,那是因為,你沒有這個能力吧?你輸給了明顥,甘願做他的殺手,真是丟盡了我們長安人的臉!”

  “丟臉又怎樣!明顥少年英傑,我輸得心服口服。無涯,你知道嗎?記住一件事情的最好方法,就是像記住一日三餐一樣當做必須。記住一個人也是。我不會忘記和明顥一戰自己的失敗和恥辱,但這更讓我明白我們之間的差距。我不配她,配她的隻有明顥。因此我成為黑羽煞,做明顥的殺手,這樣也可以每天看到索菲婭,也可以保護她,有何不好?而你,對索菲婭來說,是牽絆,是障礙,所以,你必須死!”

  重達千鈞的玄鐵黑劍與詭異的左手劍法直逼無涯,而無涯隻是笑笑,同樣左手持劍,隻用一招最簡單的直刺,便勝負已分。

  無憂的劍停在了無涯的脖子處,劍風削斷了無涯幾絲垂下的頭發,也讓無涯的脖子滲出血跡。而無涯的赤劍此刻已刺入無憂的腹部。

  懷山不斷擊退周圍的衛兵。轉過身,看見了夏無憂已經敗在了無涯手裏。

  “你慷慨陳詞了半天,我還以為你多厲害,沒想到也和這些小嘍囉衛兵一樣不堪一擊。枉費無涯還叫你一聲前輩。什麽穀主,你也隻配做明顥的手下了!”呂懷山不屑地道。

  “懷山,夏前輩其實並不是你想的那樣。”無涯歎了口氣,慢慢地道。

  “一個人若是肯放下身段,忍辱負重,隻為能看到和保護他心愛的人。這種境界,我很敬佩。”說著他看向夏無憂,“前輩,其實菲婭得知我也是長安人之後,便經常向我提起你。如果她知道了她所敬仰的長安豪俠便是傾城使者身邊的‘黑羽煞’,一定也會難過吧。”

  夏無憂沒有說話。他笑了,他笑的很釋然,仿佛已經知道了這樣的結局。

  他抬起頭看著無涯,說道:“她其實早就知道了。無涯,你的氣量勝於明顥,但劍術仍不及他,你本該刺中我的心髒的。”

  “前輩,你我之間並無仇恨,我也無心殺人。況且前輩你的手怎麽……”無涯問道。

  “看來你發現了,”夏無憂放下了手中的劍,舉起了雙手。他的右手,確實被連腕切斷。而他的左手,不,是整個左臂,竟然全是義肢。

  夏無憂道:“其實我並不會真的左手劍法。當年與明顥一戰,我斷的並不隻是右手,還有我的整個左臂。我本已是個廢人。要不是因為菲婭像明顥求情,我早已死在靈山上了。明顥答應了菲婭。而我,隻想再看到她,於是就做了明顥的殺手,其實隻是一條揮之即來的狗而已。什麽左手劍黑羽,都是騙人的。每次行動,都是‘白羽煞’欣兒姑娘動手,我隻有收拾殘局的份,可笑吧。不過,這對我來說,已經夠了。無涯,今天能死在你手裏,我很開心。”夏無憂一邊說著,嘴角開始滲血,“請為我們長安人……拿回麵子,搶回……搶回……我們心愛的女人!”

  說完最後一句話,夏無憂閉上了眼睛。

  而他的血,讓無涯的赤劍更顯得刺眼的紅。

  “哎,你們這又是何苦!”欣兒搖了搖頭,歎氣道。“無涯,其實我以為你今天並不會來。而如果你不來的話,搶親的人估計就是夏無憂了。你們長安人都這麽癡情麽?”

  “我相信夏前輩對菲婭的情感,不比我差。”他看向欣兒,“請幫我將他好好埋葬。”

  “好。”欣兒說道。

  “那麽,你是帶我去看菲婭,還是要對我拔劍呢?”

  “無涯,讓我來,”這時打完衛兵被涼在一邊的呂懷山說道。“讓我來會一會大名鼎鼎的‘白羽煞’欣兒姑娘!”

  “我是喜歡殺人,卻不殺朋友。你們跟我來吧。”說完她又看向南珍,“小公主,你也一起來吧。你既然拆穿了明顥的陰謀,他也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哼,他不敢碰我,我還有菲婭姐姐和夢蘿姐姐,還有無涯哥哥。我不怕他!”

  呂懷山叫嚷道:“南珍小妹妹,你懷山大哥也不會讓明顥那家夥欺負你的啊!”

  大家都笑了,仿佛剛才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

  殺人與被殺,在江湖上,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

  然而當他們看到明顥的表情後,笑容都僵在了臉上。

  明顥單膝跪在地上,他手中拿著劍。

  他麵前躺著一個人,一個還有呼吸卻身中劇毒的人。

  他身後站著兩個人,一個是梅姑,一個是夢蘿。

  那躺著的人是?

  “梅姑,發生什麽事了?”欣兒大聲問道。

  “索菲婭小姐,她……她……”話未說完,梅姑已經泣不成聲。

  無涯衝了過去,夢蘿卻擋住了他。

  “怎麽,你?”

  “本來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不想菲婭卻知道了此事。今天早上她過來找我,並趁我不注意時點了我的穴道。接下來在婚禮場上發生的事情,都已經是事實而不可挽回。”

  “什麽,可是……那難道索菲婭喝的酒裏真的有七星海棠?”呂懷山已經搞糊塗了。這到底又是陰謀還是?

  而無涯此刻不敢去看索菲婭,他抓狂一般地看著南珍,近乎崩潰地喊道:“你說過不是她的……你說過不是她的!”

  南珍被無涯嚇懵了,而明顥此時站起身來,他緩緩地說道:“無涯,菲婭真的為你飲下了那杯帶有七星海棠的酒,這下你滿意了吧?”

  他抬起頭看向無涯,目光空洞地看不出任何表情,全身卻充滿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