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兮脖子裏的銀月蠱動了動，一絲銀色從她脖頸裏飄了出來。“賀蔚如，你真覺得是我騙了你的錢讓你去做生意的？”

  賀漣城語氣特別冷，蔚如差點以為是麵對著的冷酷霸道的男主，男主對待女主如同春天般溫柔，對待其他人就像秋風掃落葉希望殘酷。

  睹見跟在賀漣城背後的泠兮，她猛的回過神來，垂下了頭，一句話也沒有說，權當默認。

  賀漣城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可是他卻笑了，這是他第一次在村子裏笑的這麽開心。

  “行。”

  他點了點頭，環顧一周，對地上停止哭鬧的老太婆諷刺的笑了：“要錢是嗎？可以，我給你們。”

  他轉過頭去，對著賀蔚藍說道：“那天晚上你找我去，說讓我帶你去屠宰場，你要做生意，我本來不願意，但還是拗不過你，想著村裏村外的，幫個忙也好。”

  “是你，求著我到我家門口讓我帶你去屠宰場的，而不是我去你家門口求著你跟我去的。”

  他笑的特別諷刺：“我住在最西邊，有眼睛的人都知道不是我過去找你的。”

  “你那天和屠宰場的人定了二十塊錢的肉，還是我講的價，半斤肉票多加八分錢就給一斤肉，嗬。”

  “小兮，拿二十塊錢出來。”他牽著小姑娘的手，整個人看起來都淩冽極了。

  隻有泠兮感覺得到，賀漣城的手已經在抖了。

  他……也是會難過的。

  泠兮從自己的挎包裏拿出來二十塊錢，輕飄飄的甩在了地上。

  她跟著賀漣城四個月，做生意依然沒學會，對著世界卻有了清晰的認知了。

  李香蘭還不滿足，覺得她家花費不止二十塊錢，還想再鬧，卻忽然覺得身體特別寒冷，一瞬間的極寒讓她這把老骨頭都沒受住，打了個哆嗦就暈過去了。

  泠兮歪了歪頭，脖頸上趴著的銀月蠱也往裏縮了縮。

  “走吧，小兮。”

  賀漣城深呼吸了一口氣，沒再去管這場鬧劇。

  他和泠兮這是才回到家，都沒有叭凳子坐熱，就被著急忙慌的催著趕過來了。

  本來他是不帶泠兮去鎮上的，然而他後來去了黎曼家才知道，兩個姑娘湊在一起，都是得寵的，根本不好好吃飯。

  泠兮身體那麽差，還不好好吃飯，氣的他半死，最後幾經衡量，還是歎著氣把泠兮待在了身邊。

  好在泠兮特別聽話，在他身邊給什麽吃什麽，有的吃就乖乖坐在板凳上幫他看攤子。

  而且她好看啊，有泠兮在，營業額都上去了不少。

  賀漣城這次回來本來就是猶豫著，要不是在鎮上買房子，這樣比較方便他帶泠兮和進貨。

  本來是猶豫的，現在就好了，根本不需要猶豫，連帶著戶口一起遷過去都決定好了。

  那邊鬧劇落幕，賀知行剛坐下喘口氣，就被提著餅幹點心和煙上門的賀漣城炸了個坐地開花。

  他想說些什麽，最後還是無力的歎了口氣，擺擺手同意了賀漣城說的。

  這麽多年，村子裏不僅對賀漣城沒有一點幫助，還仗著賀漣城性格好處處為難，他有心卻也無力。

  現在……唉，能走就走吧。

  賀漣城之後就把蔚如的事拋到腦後了，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他看中一家店鋪，要一千塊錢，原本的房主要去市裏了。

  店鋪是小樓房，裝修比較差，地理位置一般，勝在地方還算寬敞，樓下做店鋪，樓上能住人。

  一千塊錢在這個鎮子上算是比較公道的價格了，賀漣城沒多猶豫就擬定了合同，過手了那家店鋪。

  之後的一個月，他和賀家星依然在賣水果，又賺了四百塊錢。

  時間越靠後，下海經商，做個體戶的人越來越多，他越慶幸自己早做決定擺水果攤。

  這一個月時間，他一邊處理家裏的事情，比如添置家具什麽的，一邊交接水果攤子。

  他以後就不賣水果了，但是賀家星還需要這份外快，所以他還得趁這一個月時間把賀家星鍛煉出來。

  等八月份到了，賀漣城帶著泠兮就搬進了裝修好的樓房裏。

  樓下布置的小清新，擺著櫃台和貨架，樓上是他們兩個的房間。

  泠兮對於自己粉色的房間表示，還挺可愛的。

  他們的戶口也過來了，跟那個村子再也沒關係了。

  泠兮抱著一盒子瓜子靠在櫃台上想著，那個老太婆也快到時間了。

  她的銀月蠱的一縷月霧，可不是一個普通老年人能熬的過去的。

  賀漣城進來就看到泠兮抱著瓜子盒在笑，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好事。

  他這裏是雜貨鋪，名字叫“城兮雜貨鋪”，而且這家店本來也就是在城西的，正好取個諧音。

  搬來這裏也有三個月多了，收入還算可觀，坐著就能收錢的感覺確實很好。

  就在一周前，他領到了個體工商營業證，也是全國上下第一批領到證的人，這是國家的認可，時代真的不一樣了！

  “小兮，你還不打算出去嗎？”

  賀漣城特別無奈，他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泠兮就變成了個蝸居動物，天天不是待在樓上就是趴在樓下，連門都不想邁。

  “不要。”

  泠兮再次拒絕了賀漣城，她一點也不想去上學！

  黎曼已經去上學了，她上高中了，過兩年就要考大學了，泠兮依然宅在家裏，待在賀漣城身邊，動都不想動。

  等泠兮再見黎曼的時候，就是黎曼的婚禮了。

  雖然不知道黎曼為什麽這麽早就結婚，明明才十七歲，但是她見黎曼眼裏有特別溫柔的光，就也笑了。

  黎曼考上大學的時候，來看過泠兮一次。

  泠兮已經二十一歲了，賀漣城也二十七了。

  他們早就不住在鎮子上了，賀漣城一年前就成了萬元戶，他們在市裏買了房子，又買了店鋪，一家糖果店，一家花店，是挨著買的。

  十九歲的黎曼出落的亭亭玉立，她身邊的男人強勢卻不失溫柔，小心翼翼的護著她走進來，被黎曼給了一個白眼也不覺得怎麽樣。

  他們感情很好。

  黎曼大學畢業的時候，泠兮已經住上了小別墅，但是依然開著花店和糖果店。

  她喜歡花，賀漣城愛吃甜食。

  黎曼就在泠兮隔壁買了一棟別墅，她的丈夫已經成了大老板。

  兩個二十多歲的女人天天黏黏糊糊的，一起去做美容，一起逛街，感情和最開始一樣好。

  黎曼第一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泠兮病了，漸凍症。

  子係統上顯示著她的身體狀況。

  漸凍症（偽）。

  隻要她離開這個世界，就會消失的病。

  泠兮知道，這是小世界的劇情要走完了，她正被驅逐。

  她依然每天能吃能睡，絲毫不擔心，也沒告訴任何人。

  漸凍症是無解的。

  她第一次吃飯的時候筷子掉落，吐了吐舌頭，要賀漣城給她換一雙筷子用，被他戳了額頭，說她是個小笨蛋。

  她第一次走路腿僵直摔倒是在房間裏，房子隔音很好，她緩了很久才慢慢爬起來爬到床上睡覺。

  直到她再也起不來床，身邊的人才發現，她得了漸凍症，而且已經到了後期了。

  泠兮阻止了賀漣城變賣產業，她這麽多年了，依舊沒喊過他一聲哥哥。

  但是她現在已經沒辦法好好說話了。

  黎曼生下雙胞胎兒子的時候，泠兮走了。

  賀漣城在她病房外站了很久，助理跟在他身後不敢說話。

  “走吧，回公司。”

  他隨手把手裏的保溫桶扔進了垃圾桶，走的毫不留戀。

  助理猶豫半天，還是撿起來了垃圾桶裏的保溫桶。

  打開保溫桶，裏麵是一份賣相並不太好的雞湯，油滋滋的，還漂浮著幾根野菜，仔細聞聞還有野蜂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