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淵——”

  懷玉大叫一聲，猛地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呼……”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某間靜室臥榻上。

  “懷玉，你怎麽樣？”臥榻邊守護的陳華緊張的握住她的手。

  懷玉茫然的望向陳華，“我怎麽會在這？”

  陳華歎息一聲，“昨夜你獨自離了宴會，我和羅響好一陣尋你。發現你時, 你已經醉倒在南山禁地的一片桂花林中。我們這才將你帶回靈舍休息。”

  懷玉眼神呆直，昨夜...原來是一場夢嗎？！

  可洞淵的一切為何如此清晰，他的氣息、他的懷抱、他的吻......難道？

  懷玉眸色燃起一抹希冀，抓緊陳華的胳膊問道：“阿華，紫微帝君何在？”

  陳華一怔，“帝君昨夜與周釋師伯對弈一夜，今晨便返回天界了。”

  懷玉眼中的微光再次沉寂，不！不是他！

  昨夜真的是個夢。

  陳華見懷玉神色怔忪, 情緒起伏不定，不禁勸道：“懷玉，昨日師祖慧眼，看出你久不修煉，真氣渙散。我和羅響都大吃一驚！我知道失去洞淵師叔，你的心情沉痛，可絕不能如此沉淪自棄呀！”

  懷玉微垂眼簾，輕按了按陳華的手，“阿華，我知道你為我好，可我心裏有自己的打算，你不必再多勸。”她說著倚靠在床欄邊未再言語。

  陳華見狀長歎一聲，咽下了一肚子勸慰的話。

  隔日，羅響和陳華私下商量了一番，他們擔心留在逸清山，會勾起懷玉更多與洞淵的過往回憶，決定盡早離開。

  征得逸清派了幾位師長的同意後，羅響三人告別了妙智等一眾朋友, 離開了逸清派。

  他們一回桂園，懷玉便一頭紮入安置洞淵衣冠塚的那個小院子，再也不出來。

  羅響急忙讓銀乙去將秦寶墨、羅十娘夫婦請來，並把紫賢上仙看出懷玉真氣渙散之事說出。

  羅十娘修為最低，一時沒弄明白，問道：“懷玉不是三品太上真人的修為嗎？散些真氣也無妨吧？”

  秦寶墨臉色陰沉的厲害，悶聲道：“縱是天界得道的仙人，若荒廢修煉，周身凝結的真氣總有一日會散盡。”

  羅十娘臉色一變，“若是真氣散盡，會如何？”

  陳華眼中布滿憂愁，“真氣乃三界生靈之根本，真氣散盡，肉身豈會長存？”

  羅十娘這才明白問題的嚴重性，也跟著著急起來，“懷玉，這是何意啊？”

  秦寶墨眸色愈加晦暗，沉默不語。

  銀乙歎了口氣，“我想主人是故意如此。她在天界確認洞淵上仙真的消失的那一刻，已經決定追隨他而去，可又擔心直接赴死，會傷透咱們這班人的心，便選擇這種慢死之法。”

  銀乙的話讓廳內氣氛更加沉悶。

  眾人費思幾番商量，決定采取車輪戰術，輪番去懷玉麵前規勸。

  可是大家一個個滿臉信心的走進院子去，不一會兒，全都垂頭喪氣的被請了出來，到最後，懷玉幹脆在洞淵衣冠塚四周下了一道符陣。

  至此，眾人再也入不了院子了。

  眾人圍著院子一愁莫展，誰也想不出個好辦法。

  懷玉設置符陣的第三日午後，忽然一道神輝從天而降，刺得守在院子外的羅響等人眼前一花。

  待神輝散去，一位俊俏的白衣男子手搖折扇，笑眯眯地望著眾人。

  羅響和陳華齊聲道：“秦老祖宗！”

  秦寶墨愣愣的望著眼前之人，此人的麵容有幾分熟悉之感，似乎在哪裏見過。

  羅響拽了拽秦寶墨衣角，“姑父，這位神尊就是你們秦家的老祖宗符祖秦通啊！”

  秦寶墨腦袋嗡的一聲，這麵容可不就是秦家宗堂裏，供奉符祖的樣子嘛。他雙腿不自覺的發軟，撲通一聲跪在秦通麵前，“不肖子孫秦寶墨，叩見先祖！”

  秦通瞥了他一眼，淡聲道：“你就是懷玉丫頭的爹？嗯，修為差了點，不過倒是有幾分風骨，起來吧。”

  秦寶墨戰戰兢兢的起身，垂眉順眼的站在一邊，不敢直視這位老祖宗。

  秦通扭頭問向羅響，“懷玉丫頭呢？”

  羅響撇著嘴，手虛指院內，聳了聳肩，“她在裏麵，可是我們進不去。”

  秦通沒有理會眾人，向院子走去。

  院子四周符陣上得層層仙符“刷”的自動散開，秦通的身影沒入院子。

  羅響抬腳想要跟上，符陣打開的缺口頃刻間恢複，仙符閃爍，“砰”的一聲，把羅響彈出十幾丈遠，摔在地上。

  “誒呦——”羅響揉著屁股爬起來，“老祖宗，你倒是放我們也進去啊！”

  秦通入了院子後，一眼便看見院子中央的青塚，五尺多高的潔白玉璧立於青塚前，上麵古篆體書寫著“亡夫洞淵之墓”。

  一身素衣的懷玉正倚坐在玉璧前，手邊擺放著一碟冒著熱氣的桂花糕。

  “老祖宗，您來了。”懷玉並未回頭，聲音悠遠清冷。

  秦通掃過她周身渙散的真氣，漆黑的瞳孔微縮了縮，溫聲道：“玉丫頭，你瘦了許多。你此生當真無法釋懷洞淵？”

  懷玉朱唇微抿，“老祖宗，我的答案您一直都清楚。”

  秦通輕歎一口氣，緩緩說道：“好吧，我今日來這裏，是想跟你說一件事。讓洞淵重生未必沒有法子！”

  懷玉猛地抬眸，眼底燃起點點光亮，“老祖宗，你說什麽？”

  秦通輕搖手指折扇，朗朗說道：“盤古大神開天地，破混沌時，曾煉製三道神符，分別是泰衡神符、鈞力神符和生機神符。其中泰山神符被大神貼在昆侖山龍脈之首，鎮住三界山川海流。你應該聽說過，我的符術乃是盤古大神所授，剩餘的兩道神符，大神隕落前傳給了我。鈞力之符，在萬年前混天叛亂時，我用來助力紫微帝君，將混天壓製在血泉之下。”

  懷玉靈眸微微眨動，血泉地獄裏，她的確看到一道強大的神符困住混天。

  “而剩餘的生機神符，有催生萬靈，再聚魂晶之神力。”秦通說到這裏頓了頓。

  懷玉挺直身子，向前緊走了幾步，語氣頗為激動，“老祖宗，你的意思是生機神符可以讓洞淵重生？”

  秦通深深的望了她一眼，緩緩點頭。

  懷玉撲通跪倒在秦通身前，“懷玉求老祖宗賜下神符。”

  秦通輕輕將她扶起，“懷玉，生機神符雖然在我手中，我卻無權給你。”

  懷玉不解道：“為何？”

  秦通將折扇合上，“神符雖由我保管，卻是盤古大神所傳天界神物，必須天帝同意，方可賜下。多年前，曾經有許多仙人向天帝求賜此符。天帝紛紛拒絕，最後幹脆明令三界，配用此符者須對三界有無尚之大功德者！”

  懷玉眸色變幻，嘴唇抿成了一條淩厲的紅線，“何為無尚之大功德者？”

  秦通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她，“這便要你自己慢慢領悟參透了。”

  懷玉秀眉一挑，“哼！天庭立功德者，莫不是降妖除魔、平叛除逆一類戰功的積累！”

  秦通手中折扇輕磕胸口，眸色愈加顯得高深莫測......

  羅響等人在符陣外，等的甚為著急。

  “這秦老祖宗，進去好半天了，他們聊的不知怎麽樣？”

  秦寶墨搖頭道：“此事驚動了祖先，實在我們這些子孫的不孝啊！”

  銀乙忽然指著符陣方向，“看，仙符好像變淡了！”

  眾人抬頭一看，但見眼前重重仙符在空中變得淺薄虛幻，隻剩一層淡淡的光影。

  眾人在光影中，看見秦通步出院子。

  羅響率先迎了上前，“秦老祖宗，懷玉怎麽樣了？”

  秦通含笑不語，身子側向一邊，露出身後一抹紫色身影。

  眾人望之大驚。

  懷玉眸色清亮，眼底俱是堅定之色，隨著秦通緩步踏出院子。令人注意的是，她竟換下素衣，恢複了往日的紫衣長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