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了解赤毒的構成，無法從根源上解開劇毒，所以老夫決定，將她體內的毒素全部逼於右腿，到時候，先散去功力，再砍掉右腿，她便能恢複正常了。

  一開始，謝琳琅答應了這個方案，但就在老夫決定逼毒時，她又收到了自己一個仇人的消息。

  可隻有一條腿的她肯定不能去報仇，所以她拒絕了老夫的方案，選擇用師弟的方案，也就是用穿神釘封住氣脈，治標不治本。”

  “憐她報仇心切，老夫也沒說什麽。第二次，是她主動來找老夫，請老夫幫她解毒。”

  “那年她十歲，已經在京城頗有盛名，看得出來，她也是下了很大決心，才來找老夫，結果臨近關頭，她卻後悔了，因為她害怕下半生都要靠輪椅過活，最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第三次，老夫受師弟所邀，去給她解毒，誰知卻撞見她血洗望家村！

  那隻是一個普通的村莊啊！不管她有什麽理由，殺仇人還說得過去，但殺普通人是為什麽？

  顯然她已經沉迷強大的內力給自己帶來的快感，她說是想解毒，說是不想被赤毒控製、變成沒有理智的魔頭。

  可在老夫看來，她已經是了！

  而且她未必真的就想解毒，畢竟在穿神釘的作用下，她現在對內力已經較為可控了。

  解了毒之後，她便會失去這樣掠奪人性命的力量，已經嚐過這種主宰他人滋味的她，會舍得嗎？不，她不舍得！”

  “所以老夫發誓，絕對不會醫治她，像她這樣弑殺下去，估計要不了多少年，就會失去理智，屆時，老夫自然會攜友人出山，處理這個魔陀！”

  他說得義正言辭，從他的角度看，也有他堅持的原則，可秦玨在聽到砍掉一條腿的時候，心髒就不可抑止的刺痛起來，更不敢想象那樣意氣風發的謝琳琅當時竟然還答應了！

  她當時，是真的想過用一條腿，換自身的安寧和他人的安全……

  難怪，難怪這一次琳琅在對待長祁音的時候，總是諸多退讓。

  他一開始以為她隻是同情他，卻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這麽深的淵源，更沒想到，她差一點就會變成長祁音那個模樣……

  秦玨喉嚨微微哽澀，他看著醫仙，一字一句道。

  “琳琅是不是魔陀朕不知道，朕隻知道這兩三個月，她又救了一個國家，救了千千萬萬與她不相幹的人！

  而且，就算沒有武功，她照樣可以主宰他人的命運，朕的琳琅從來不是靠武功屹立在眾人之上，她根本沒有你說得那麽脆弱！”

  尋老聞言，反駁說道，“那麽當初望家村的人怎麽算？她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了？”

  秦玨提聲反駁，“琳琅殺他們，必然事出有因！”

  尋老低笑一聲，“若是有因，她當時為何不解釋？依老夫看，她分明就是魔性大發，控製不住自己！

  而且她或許根本就不想解毒，她享受天下第一帶來的一切

  她也是老夫見過的，權欲心最重的女人，她根本沒有你想的那麽好，你和師弟一樣被她騙了！”

  “那又如何呢？”

  秦玨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她善良也好，惡毒也罷，朕都不在乎，而且這世上，隻有一樣東西是騙不了人的，那就是結果。

  她為這世間帶來了怎樣的結果，她就是什麽樣的人。”

  秦玨的話讓尋老一愣，然後他就聽秦玨繼續說道。

  “朕一共參與了她三次謀劃，第一次在京城。

  世家揪著皇帝和帝師的錯處，想要借機取締科舉，壟斷朝堂。

  是她設計打破了壟斷，是她推動了科舉的成熟，是她讓寒門學子，第一次站上權利的位置。

  為了達到目的，她煽動民怨，騙了不少世家，還假裝以死明鑒，讓不少世家損失慘重。

  世家對她恨之入骨，可從長遠角度來看，她的舉動何止讓大秦進步了一步？”

  “第二次，她布局讓朕登基，如果不是她，整個大秦瞬間丟失半壁江山不說，百姓生靈塗炭，死傷何止千萬？

  她還一人一城擋下了澤國二十萬水軍，並殺了幾萬人重創了對方。

  她是造下了累累殺孽，可她又救了多少人，你數過嗎？”

  “第三次，也就是幾個月前，她見澤國局勢惡劣，階級森嚴，百姓貧苦，奴隸備受剝削，明明是與她沒有直接關係的國家，她還是不遺餘力的幫澤國解決了隱患。

  誠然，她這一次借著敵人的手，幾乎殺光了澤國的貴族，燒了人家半個都城，死傷無數。

  但你知道，這會讓澤國今後的路好走多少麽？

  她挽救了澤國的國運，讓澤國可以剔除腐肉，重新開始。

  至於那些被她利用了的奴隸，她也沒有棄之不顧，而是打算將他們全部送去神仙島，開始新的生活。”

  “你或許想說，她做這些都是為了自己，為了成為大國士，或者多國丞相，以後甚至還想更進一步，當女皇帝！

  可朕隻從結果來看，別說女皇帝，就是天下共主，她也值得！她的功勳值得，她的才華值得，她這個人，更值得！”

  秦玨滿心的鬱氣隨著這些話發泄了之後，最後竟然輕輕笑了。

  “她已經具備了大義，勇敢，智慧和才幹，是不是真的善良，又有什麽關係？

  如果是假的，朕或許還會鬆口氣，如果是真的，她也未免太過完美，難怪時常讓朕自慚形愧，覺得配不上她。”

  秦玨的話，讓尋老徹底愣住了，他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嘴唇張張合合，竟然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他是對當年望家村的事耿耿於懷，對謝琳琅這樣多智近妖、生而知之的人抱有警惕之心，可秦玨這番話卻讓他不得不深思。

  隻有結果騙不了人麽？

  那謝琳琅這些年來攪弄風雨，到底造就了一個什麽樣的結果？他竟從來沒有認真看過。

  秦玨見他沉默，朝他行了一禮。

  “前輩說隻要知道赤毒的構成，就能解毒，對麽？”

  尋老頓時有些尷尬，他是有點被秦玨說服，但也不可能這麽快就改變主意，誰知秦玨又道。

  “晚輩也不要前輩破例，晚輩隻問，如果是晚輩中毒，前輩願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