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琳琅點點頭，“那人藏得太深了，不揪出點頭緒來，我心難安。”

  確實難安，長祁音雖然厲害，善用人心，可他畢竟沒有權勢，最後能攪出這麽大的風雨，他的盟友功不可沒。

  長祁音聞言沉吟片刻，對謝琳琅道。

  “把你的手給我。”

  謝琳琅有些奇怪，但還是放下棋子，伸出手去。

  隔著棋盤，長祁音握住了她的手，他的手很涼，可能一直就沒有熱過。

  就在謝琳琅不明所以的時候，長祁音突然傾身，在她手掌咬了一口！

  他咬得很深，頓時就見了血，謝琳琅一驚，連忙收回手，卻見長祁音一臉得逞的笑容，將嘴唇上的血全部都舔幹淨了！

  “你這是幹嘛？！”謝琳琅豁然起身跑到他身邊，想讓他將血吐出來，結果他已經咽下去了！

  長祁音仰著頭，眯著眼道。

  “自殺啊，你身懷赤毒，據說你的血也是有劇毒的，有的秘密我不想說，我手裏又沒有別的工具，隻能借你的血一用了。”

  謝琳琅張了張嘴，“……為什麽？長祁煜明明說要放過你了！”

  “是啊，他放過我了，但是，他欠我的，早在他保住我母族那日，就已經還清了，我若是繼續活著，豈不就變成我欠他的了？”

  長祁音說著嗤笑一聲，“我才不想欠他的！”

  不等謝琳琅說什麽，他又一把揪住謝琳琅的袖子，皺著眉，極其懊惱的說。

  “……其實那天在皇家奴隸場，我是想殺了你的，為什麽沒有殺了你呢？搞得我現在都殺不了你了……”

  “……不過沒關係，隻要我不告訴你幕後黑手是誰，你毫無頭緒的情況下，一定會被他殺死，這樣，你就能下來陪我了……”

  他說著捂著心口有些難受的皺起眉來，但他不知道的是，謝琳琅的血確實有毒，可她跟劇毒磨合多年，早就沒有之前那麽不可控了。

  除非她有意刺激赤毒，否則她的血液中，毒素含量最多也就毒死一些小動物，毒不死人的。

  長祁音顯然也發現這個問題了，如果是赤毒的話，他為何還沒有死？

  就是心口好疼好疼，他疼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這時，他聽到站在他麵前的謝琳琅道。

  “所以，你是想死在我手裏，對嗎？”

  長祁音捂著心口還未反應，就見謝琳琅將那隻被咬傷的手，再次遞到了他麵前，低聲說道。

  “你再咬一次。”

  明明是做著殺人的事情，可當謝琳琅將手伸過來，說讓他再咬一次的時候，長祁音不知為何，眼眶不可抑製的酸澀起來。

  但他是不可能哭的，他捧起謝琳琅的手，抬頭看著她，眼眶通紅的笑了。

  “你真是我見過的，最殘忍，最有趣的人，我明明那麽討厭別人同情我，為什麽，我卻拒絕不了你呢？”

  “也罷……我就告訴你吧，在沼國，有和你一樣的女人，你要小心一點，別死得太慘。”

  “真可惜……我居然死前都不知道你的真實模樣，這樣等你下了地獄，我要怎麽找到你呢？”

  帶著這樣的為難和遺憾，他將謝琳琅的手湊到唇邊，在原本咬傷的地方，極輕極輕的咬了一口。

  這應該算是謝琳琅認識長祁音以來，第一次見他對人這麽溫柔，褪去尖銳的他，看上去還真像是受了傷的小動物一樣無害。

  即便他害了那麽多人，但卻莫名的叫她恨不起來。

  謝琳琅站在長祁音麵前，任由他頭倚在自己，氣息迅速斷絕。

  他不想承長祁煜的情，內心驕傲的他，也不願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殺死。

  他想死在自己的對手手裏，那麽她就成全他，隻可惜……

  謝琳琅將視線落在身旁的那局棋上。

  隻可惜，一局棋下到最後，還是沒能下完，這估計要被她記一輩子了。

  *

  謝琳琅將長祁音的事情告訴了長祁煜。

  他最後也沒有說出盟友的消息，隻是透露了另一條線索給她，這人真是惡劣的性格，就算是死，也不會讓別人輕易好過。

  長祁煜知道後，也沒說什麽，他大概能明白長祁音的選擇，也尊重他最後的選擇。

  見長祁煜情緒低落，謝琳琅拍了拍他的肩，老氣橫秋的說道。

  “你也不用想太多，長祁音說了，自從你保下他母族那一日開始，你就不欠他的了，他也不想欠你的，所以才會這樣選擇。

  而且看得出來，他是一個驕傲的人，估計讓他隱姓埋名一輩子靠輪椅活著，他也不願意，那就這樣吧！

  你也看開點，好好整頓國內的事，現在外麵亂得很，估計你要忙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我會同情你的！”

  謝琳琅最後一句話，讓長祁煜原本沉重的心情，一下就轉移了。

  想起國內現在的情況，想起被燒了大半的都城，想起那幾萬具屍體，長祁煜狠狠的瞪了謝琳琅一眼，對她真是又愛又恨！

  “是很忙，這還不是拜某人一手所賜？”

  原本長祁煜的想法，是直接篡位，趕在長祁音發動暴亂之前，重兵鎮壓都城，然後再慢慢的解決澤國的問題。

  雖然這樣做，會被人說是弑兄弑父，而且有那些大貴族在，少不了還有交鋒，但至少不會死這麽多人。

  可這個提議，被當時的謝琳琅一口否決了。

  她是個殘忍的人，也是個果斷的人，她認為既然爛了，就應該讓它暴露出來，再一刀切掉。

  慢慢治理，既會延長痛苦不說，還有被感染的風險。

  長祁煜被她說服了，算是縱容了這場內戰爆發，最後的結果雖然滿目蒼夷，但怨恨發泄出去後，澤國的隱患消除了大半。

  之前牢固的階級被徹底攪亂，他現在要做什麽，都不會有人反對。

  老百姓因為他製止了戰爭，所以對他信任有加。

  奴隸們也希望他能給他們帶去真正的自由。

  整個人澤國雖然混亂，卻處處透著生機。

  長祁煜雖然知道，但還是忍不住刺謝琳琅兩句，因為僅澤國一國，直接間接死傷在她手裏的人就超過十萬，這人怕不是國士，而是災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