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約定
作者:釘宮黨      更新:2020-11-10 09:19      字數:2245
  “郎君是三火叔的甥男?”院內,王大娘子主動跟周顯攀談。

  外人也可以稱呼男子為郎君,這是一種敬稱,與主仆間的叫法意義不同,就如外人也能叫女子為娘子一樣。

  “是。”周顯略施一禮。

  王大娘子見他謙恭有禮,也福了一福:“妾姓王,家住村東。”

  王?周顯聽得一怔,恍然道:“可是王承務家的大娘子?”在這上郊村裏,能有這種打扮的,怕就隻有今日回家祭母的王家女兒了。

  “郎君也知道家父?”王大娘子有些驚異。

  “聽舅父說過,承務郎施恩於鄰裏,村人也大多感恩承務郎。”周顯道。

  王大娘子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妾來這裏,還有一事相問。”

  “請說。”

  王大娘子從袖口取了一張紅紙出來,麵向他攤開:“這租約可是郎君所寫?”

  “是在下所寫,讓娘子見笑了。”周顯微微一愕,忽然意識到,對方修凳子或許隻是順手,真正的來意是因為自己的字。

  剛在給村民抄租約的時候還在感慨無人賞識,沒想到轉眼就吸引了一位小娘子的注意。

  “這字,不知郎君是何人所授?”王大娘子開門見山問道。

  周顯微微一笑:“這字沒有地方可學,是在下自創。”

  “郎君自創?”王大娘子驚訝地看著他。

  “嗯。除我之外,相信也沒人會寫。”周顯自信地道。

  王大娘子看著他,眉目間更現異彩:“郎君大才,竟能自創一種字體,當真美輪美奐。”

  周顯覺得這句話很是耳熟,隱約間在哪裏聽過,好像那位“周兄”就用過類似的誇讚之詞。

  “不知這字可有名?”王大娘子問道。

  “我稱之為‘瘦金體’。”周顯答。

  “瘦金體?”王大娘子喃喃自語了一遍,再看紙上的字,果然如斷金割玉一般,俊秀不凡。

  此時院外傳來了腳步聲,舅父李誌隨著大郎一起走了進來:“誰找我修東西?”

  周顯正要說話,王大娘子卻已搶先施禮:“可是三火叔?”

  “你是?”舅父驚疑不定地看著她,雖曾遠遠見過王大娘子,但在近處,卻是頭一遭。

  “舅父,這是王承務家的大娘子。”周顯在一旁答道。

  “原來是王大娘子。”舅父恍然,雖然沒有租種王善家的田,但對王家依然保有一分尊重,“不知大娘子要修什麽?”

  “就是這條錦凳。”王大娘子示意侍女把錦凳送上去。

  舅父接過,拿著錦凳看了幾眼後,痛快地說道:“隻是榫頭有些鬆了,敲幾下就好。”說話間,直接找來木槌,端著錦凳就敲。

  那侍女見了,臉上有幾分焦急之色,剛要說什麽,卻被王大娘子以眼色製止了。

  舅父的動作很快,當然手藝也好,不到兩分鍾就放下木槌,檢查了一遍錦凳的結實性,把它遞回給侍女:“已經好了。”

  “有勞。”王大娘子對侍女一使眼色,侍女忙拿出一角碎銀,遞給舅父,驚得舅父連連擺手:“不用,不用,也沒廢什麽工夫。”

  王大娘子見他確實不收,讓侍女收起碎銀,表現得也很爽快:“如此多謝三火叔。”

  “下次出了問題,盡可以來找我。”舅父是個實在人,幫忙敲幾下而已,真的不算什麽,村裏哪個人拿東西來敲敲打打,他都沒收過錢財,除了訂做新的東西,才會收取工本費用。

  眼見舅父李誌在場,王大娘子不好再與周顯說話,微施一禮,領著侍女走了。

  周顯目送主仆兩人離開,心中仍有疑問,王大娘子來找他,就隻是問他有關瘦金體的事,沒有其它意圖嗎?

  一旁的李誌見外甥一直盯著門外,顯然誤會了什麽,了然地笑了笑道:“黯奴,你今年十三歲了吧。”

  “是的,舅父。”周顯恭敬地答道。

  看著堪堪和自己齊平的外甥,李誌笑容更盛:“也到了該娶親的年紀了。”

  “舅父,我還小。”周顯哭笑不得,毛都沒長齊呢。

  “十三歲,不小了,可惜三娘太小了。”舅父看了一眼站在堂屋下的三娘,七八歲的小姑娘還什麽都不懂,聽到說她的名字,隻是疑惑期盼地看了過來。

  周顯頓覺渾身毛骨悚然,這是要把三娘說給他?先不說年齡是否匹配,就是德國骨科,不知道舅父有沒有聽過。

  ……

  在舅家待了一天,第二日,周顯和符叔吃過早飯,就在舅父和舅母那詭異的目光中匆匆逃離了,再待下去,估計要由外甥變成女婿了。

  古人真是太恐怖了,不懂得近親結婚的危害。

  這次回去也帶了不少禮物,大多是土特產,不值什麽錢,卻是一份心意。

  離開時,大郎二郎和三娘都非常不舍,四娘更是嚎哭著要他留下,周顯硬起心腸,坐上溪狗的牛車,離開了上郊村。

  半個多小時後,龍田村與官道的交界處已然在望。

  牛車上無遮無掩,遠遠地,周顯就看到官道邊上停著一輛馬車,馬車前站著一個白衣飄飄的人影,正朝著這邊張望。

  雖然看不太清楚,但那一身白衣,以及熟悉的身影,不是那位“周兄”又是誰?說了後日在等他,果然就真的在等他。

  “溪狗叔,前麵路口停一下。”周顯對駕車的溪狗道。

  “好。”溪狗應了聲。

  “小郎君?”符叔也看到了遠處那個白衣飄飄的身影,似是猜到了一些什麽。

  “遇見了一位友人,我和她說幾句話,符叔,你和溪狗叔先回去。”周顯道。

  “嗯。”符叔沒有再說什麽,暗暗感慨,小郎君已經長大了,不再需要他一手一腳地攙扶了。

  牛車又向前行了一段距離,在路口停下,周顯從車上一躍而下,動作幹淨利落,看得在路旁等候的周應眼睛微微一亮。

  “賢弟,別來無恙。”她故意粗著嗓子說話,其實那嬌脆的聲音根本瞞不了人。

  “周兄安好。”周顯拱了拱手。

  “我們邊走邊說?”周應一指泥土路,兩人就是在那邊相識的。

  “請。”周顯做了個手勢。

  周應笑笑,率先走去。

  兩人漸行漸遠,此時紅日初升,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