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狗血來襲
作者:釘宮黨      更新:2020-11-10 09:19      字數:3466
  胡庸轉道來了縣衙,遞上拜帖,須臾,有人接他進了縣衙後麵的宅院。

  廳堂裏,萬年縣的知縣事周肇坐在主位上,他已經換回月白長衫,不過璞帽沒戴,而是紮了一頂皂色頭巾,有棱有角的臉,一身正氣。

  “見過周縣男。”胡庸被領進來,對他拱了拱手,周肇除了是本縣知縣,還有一個萬年縣開國縣男的爵位。

  “維之先生無須多禮。”周肇站起身,臉帶笑容,對他很客氣,“請坐。”

  胡庸在下首的客位落座:“聽聞周縣男剛剛歸家?”

  周肇點點頭,先命下人去奉茶來,這才臉上帶著些晦氣道:“去見了一個巫祝,問了十句話,有九句答不出來,答出來的也是答非所問,我已讓人轟走了。”

  “巫祝大多是縹緲之說,不可盡信,縣男為了萬年縣這一縣百姓,殫精竭慮,實在受累了。”胡庸說道。

  “奈何天公不作美,我也無計可施。”周肇歎了一口氣,看他一眼,目光微微閃了閃,“不知維之先生找我有何事?”

  胡庸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拿了兩張紙出來,先把寫有《百家姓》的紙遞給他:“周縣男請看。”

  “維之先生又有大作嗎?”周肇很有興致地接過來,當看到上麵的字時,頓時瞪大了眼睛,“這字……”

  “縣男看完再說。”胡庸道。

  周肇點點頭,一手從未見過的好字,已經令他心癢難耐,再看下去,越看越驚。等到看完,又重頭讀了一遍,繼而長長地疏了一口大氣,就好像炎炎夏日裏喝了一碗冰爽的梅汁。

  “縣男覺得如何?”胡庸撫著胡須笑問道。

  “此文,將大周姓氏盡皆呈於紙上,海納百川,雖全是姓氏,並無實際文理意義,但不下一篇滔滔雄文。”周肇毫不吝嗇誇獎之言,但很快又皺起眉頭,“隻是我周氏為何排在錢孫李之下?”他沒提吳姓,也不用提。

  胡庸這就有些尷尬了:“說來慚愧,《百家姓》並非我所作,是一個不足十五歲的小郎所作。”

  “小郎?”周肇聽得一愣,如果說,是維之先生寫的《百家姓》,他雖然佩服,但也不至於震驚,但換了一個十幾歲的少年郎,那就另當別論了。

  “不錯,就連字也是他寫的,稱為‘瘦金體’。”胡庸撫了撫胡須道。

  “維之先生不是說笑?”周肇不止是懷疑了,說《百家姓》是少年郎所寫,雖然難以想象,但並非不可能,這世上總有一些神童,能做到一些別人輕易做不到的事,但這種自成一派的新體字,若沒有浸淫文字幾十年的功力,他自忖是做不到的。

  “縣男當麵,不敢說笑。”胡庸又把那寫了十二字的紙拿出來,簡單說了一遍事情經過。

  周肇看過之後,沉默片刻,雙眼已經微微泛光:“那小郎叫什麽名字,家居何處?”

  “這也正是我來找縣男的緣由。”胡庸苦笑了笑,將自己來的目的一說,周肇目光古怪地看著他,“維之先生也不知道那小郎的名字和居處?”

  “所以才求到縣男這裏。”胡庸苦笑道。

  “唔……容我想一想。”周肇沉思起來,能寫出《百家姓》和自創新體字的少年郎,他定是要見一見的,而且……心中一動道,“那小郎相貌如何?”

  “雖然年少,但長身玉立,風度翩翩,鍾靈毓秀,且頗有幾分黠慧……”說到最後,胡庸想的是那小郎跟他“討價還價”的本事,他原本是想用30兩銀子買下來,誰知那小郎卻是文和字分開賣的,總共花了60兩。

  周肇聽後,雙眼的亮光已經有些嚇人:“好,此事就交給我了。”

  這時,廳堂外走來一個少女,手中端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有兩盞熱茶。一盞送到周肇桌前,一盞送到胡庸桌前。

  “爹爹。”

  “胡先生。”少女朝兩人分別福了一福,禮數周到。

  “大娘子。”胡庸站起身還了一禮,這是縣男家的長女,已經出落的亭亭大方,惹人憐愛。

  “鶯鶯來得正好,且拿去看一看。”周肇哈哈一笑,把桌上的紙張遞過去。

  少女接過來,看到字眼睛先是一亮:“這字……”等看完全文,眼裏已滿是驚喜,“爹爹,這是胡先生的新作嗎?還有這新體字從未見過,胡先生果然大才,堪稱本朝書寫第一人。”

  胡庸尷尬地連連搖手:“大娘子,這並非我所作,字也不是我寫的。”

  “鶯鶯,這次你可看走眼了,這是一個不滿十五歲的小郎寫的。”周肇說道。

  “小郎?”少女大吃一驚,驚呆的大眼睛瞪得溜圓,讓人看了不禁發噱,卻又極盡可愛之相。

  “不錯,一個生就好相貌的小郎。”周肇哈哈一笑,話裏有話。

  “爹爹,你又胡說。”少女有些羞澀,但是實在舍不得這紙上的好字,否則早就掩臉離開了。

  “這可不是胡說,是維之先生說的。”周肇把胡庸找來的目的,以及他形容那個小郎的好相貌都說了一遍。

  少女也一時忘了羞澀:“胡先生是想托爹爹找出那個小郎?可萬年縣周邊村裏,有二三十個之多,要找一個人,並不容易。”

  “鶯鶯有什麽主意嗎?”周肇看著女兒道。

  “嗯……”少女沉思起來,忽然有些臉紅,“那小郎既然有才,在村裏中應小有名氣,爹爹遣人去各個村裏打聽一下,說不得會有收獲。”

  “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周肇點了點頭,其實這個他也想到了。

  “那麽此事就拜托周縣男了。”一旁的胡庸喝了兩口茶,起身告辭。

  “嗯,維之先生慢走。”周肇把人送到門口,少女殷殷望著走遠的胡先生,小臉上滿是不舍,因為那一手好字被胡先生帶走了。

  ……

  翌日,周顯又起了個大早,鍛煉過後,出門溜達。

  在泥土路上走沒多遠,身後的車軲轆聲響了起來。

  “早,溪狗叔。”都不用回頭,周顯也知道是誰,但轉過身後,卻發現不止溪狗一個人,車上還坐著一個十一二歲的丫頭,眼睛賊亮賊亮的那個。

  “黯奴,早。”溪狗笑著跟他打招呼,身邊是他女兒囡囡,看過來的眼神,有好奇、羞澀以及那麽一絲絲的感激,周顯猜她弟弟蠆奴已經給她吃過烤兔肉了,想必也把事情告訴了她。

  “黯奴今天又不去縣城嗎?”溪狗駕馭著牛車,停到他麵前。

  “不去了,等什麽時候想去再跟溪狗叔說。”周顯搖了搖頭,忽然又道,“說起這個,溪狗叔,你能幫我買一大塊豬油回來嗎?”

  “豬油?”溪狗一愣,他身邊的女兒囡囡眼睛微微一亮,下意識地舔了舔舌頭。

  “是的,要很大塊的那種。”周顯用手比劃了一下大小,說,“溪狗叔在這裏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跑回家後,很快又跑回來:“給,溪狗叔,這是買豬油的錢。”遞上一塊碎銀子。

  “這、這麽多……”溪狗感覺手都燙了起來,哆嗦著身體,他不是沒見過銀子,而是一塊銀子出現在這十幾歲的少年身上,太過震驚了。

  “全買豬油。”周顯說道,其實那塊碎銀連一兩都不到,“還有,溪狗叔最好是趁夜色進村,就跟那晚一樣,我就在家門口等著溪狗叔。”他不想鬧得人盡皆知,而且最好連老娘都不要驚動了。

  “好。”溪狗答應下來,妥善地收起銀子。

  “那溪狗叔再見,囡囡再見。”周顯對父女兩人揮揮手。

  “籲——”溪狗駕起牛車,周顯隱約聽到了“黯奴哥再見”這句話,聲音雖輕,但隨風而來,卻又能聽個清楚,是那眼睛賊亮的丫頭說的。

  周顯心情大好,哼著小調繼續在泥土路上溜達,眼見前麵不遠就是官道了,意識到走得太遠,他轉身往回走。

  走了沒幾步,一個聲音從後麵傳來:“前麵的兄台,請留步。”

  兄台?

  周顯一愣,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稱呼,一般他遇到的人不是叫他小名,就是稱他小郎。

  轉過身,隻見一個穿著白色長衫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年踱步而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另一個年齡更小穿著藍衫的少年。

  白衫少年眼大嘴小,皮膚白皙,俊秀不凡,身後的藍衫少年雖然略遜一籌,但也眉清目秀,長相可人。

  “這位兄台,不知叫住在下有什麽事?”周顯眼角不由跳了跳,這哪是兩個少年,分明是兩個少女,隻是要女扮男裝的話,好歹也裝得像一點好吧,這也太明顯了。他又不是電視上演的那些傻子,連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我們二人路過此處,請教兄台,這裏是什麽地方?”白衫少年故意粗著嗓子說道,隻是聲音依舊帶著清脆。

  “這裏是龍田村。”雖說知道對方是少女,周顯也沒打算揭穿,“兩位兄台若是要回縣城,隻需沿著官道,再走七八裏路就能到了。”

  “七八裏太過遙遠,我二人已趕了不少路,口渴難耐,可否到兄台家中討一碗水喝?”白衫少年期盼地問道。

  “若是兩位兄台不嫌棄,請隨我來。”周顯看對方不像壞人,再說,兩個嬌滴滴的少女也不必特意防著,隻是心裏暗暗嘀咕開來,這兩個少女,其中白衫少年應該是主,藍衫少年是仆,這大清早的,小姐和丫鬟急著趕路,一般這種情況,在電視裏大多是為了逃婚,難道自己也遇到了那樣的套路情節?

  仔細看了看白衫少年,雖作男裝打扮,但五官清秀精致,若是換了女裝,必定更加驚豔。

  周顯心裏倒沒有別的想法,隻是有些激動,這種狗血橋段,居然都讓他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