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蠆奴
作者:釘宮黨      更新:2020-11-10 09:19      字數:3354
  周顯回到家後,想著怎麽幫老爹解決農田用水問題。

  院子裏倒是有一口井,平時飲用和洗漱皆依賴它,但近水解不了遠渴,就算一桶一桶地打井水去澆灌農田,也隻是杯水車薪而已。

  所以最好是找到一個水源,能有大量的水,可用於灌溉。

  可要真有那樣的地方,村民也不必那麽辛苦,打自家的井水,再背到村外的田裏去了。

  想了小半天,周顯還是束手無策,畢竟他沒有憑空變出水的本事。

  無意識地走出家門,抬頭看到遠處的山頭,鬱鬱蔥蔥,心中不由一動,龍頭山上的樹木長得那麽茂盛,哪怕旱了幾個月,依然充滿了生機,那裏會不會有水呢?

  周顯頓時來了精神,決定上山去看看,雖說要有山泉的話,村民早就發現了,但說不定是藏得深而沒有被發現呢。

  來到村外,卻見一個小屁孩在村口的大樹下玩著什麽東西,那小屁孩大概七八歲的樣子,穿著土布短衣,渾身都是塵土,髒兮兮的,可不就是溪狗的兒子,蠆奴嗎?

  “蠆奴。”周顯覺得一個人單調,便抬手招呼了一聲。

  小屁孩聽到有人叫他,抬頭見到他,眼睛一亮,大概以為有吃的,屁顛屁顛地跑了過來。

  “你在玩什麽?”周顯看他手中握緊,似乎抓著什麽東西。

  “給。”蠆奴張開手,原來是一隻甲蟲,頭上還有一個“Y”字型的獨角,看起來猙獰異常。

  周顯嚇了一跳,他最怕這些外形猙獰的蟲子了,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但麵對一個小屁孩,他可不願表現出自己的膽小,他指了指龍頭山說道:“這不好玩,扔掉,我們去山裏玩怎麽樣?”

  “好。”蠆奴很聽話,直接把甲蟲往地上一扔,然後一腳踩上去。

  “啪。”一聲脆響,甲蟲被壓扁了,濃濃的汁液流了出來。

  周顯感覺喉嚨裏有什麽東西要湧出來,好不容易才壓製住了,不敢再去看那悲慘的甲蟲一眼,招呼小屁孩跟他走。

  上山不必經過山腳下那大片空地,繞過村子,就有一條更近的上山的小道,那是平時村民進出山時踩出來的。

  山上沒有凶猛的野獸,最多也就有一些野豬,但野豬白天不敢出來,所以還是很安全的。

  周顯拉著蠆奴的一隻手,絕對不是他剛剛抓甲蟲的那隻手,就怕這小屁孩亂跑。

  不過蠆奴倒是很安靜,被拉著手也沒有掙脫,就是時不時地手欠,用另一隻手抓幾把邊上的雜草,也不怕割破了皮。

  “蠆奴,你阿姊呢?”周顯想到了那個眼睛賊亮的丫頭,問道。

  “阿姊跟爹去城裏了。”蠆奴八歲了,說話描述方麵還是口齒清晰的。

  “阿姊對你好嗎?”周顯繼續問道。

  “好,阿姊給我飯團吃。”蠆奴滿臉幸福地說道,哈喇子又習慣地流了出來。

  周顯幫他抹了一把,並不嫌棄,他知道農人的艱辛,尤其是眼下即將要顆粒無收的情況下,很多農人都開始縮衣節食,為不久後的旱災提前做好準備。

  溪狗家雖然不靠田地過活,但也擔心不久的將來糧食會漲價,所以也和村民一樣,縮減家中的用度。

  飯團,可不是真正的米飯團子,裏麵還夾雜了野菜和一些碾碎的稻殼,基本占了大半,但就是這樣的飯團子,對蠆奴來說,卻是一種美味。

  而且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吃上的,隻有賣力氣在地裏忙活的大人才能吃得上,因為必須吃點實的東西,不然幹不了活。

  飯團子估計是他姐姐陪他老子進城時省下的口糧,就為了她疼愛的弟弟。

  想到此,周顯揉了揉他的腦袋,說:“以後黯奴哥吃豬油渣,就給你留著。”

  “好。”蠆奴眼睛大亮,都快追得上他姐姐那賊亮賊亮的眼神了,就是哈喇子這種東西不容易控製,又是“疑是銀河落九天”了。

  周顯帶著他,兩人在山裏兜兜轉轉,別說水源了,一滴水都沒看到,這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可不是專業人士,找什麽水啊,山裏要真有水的話,村民哪個不比他有經驗?一早就找出來了。

  失策。

  “走,我們回去。”周顯拉著小屁孩的手,決定不做無用功了。

  “嗯。”蠆奴聽話地點了點頭,兩人朝山下走,忽然他不知看到什麽,用手指著一個方向,“兔子,兔子……”

  “在哪呢?”周顯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隻見一棵足有一人合抱的大樹下,一隻灰撲撲的大兔子正躺倒在草地上。

  真有兔子?

  周顯很驚訝,忙鬆開他的手跑過去,一開始以為是隻死兔子,但用手摸了摸後,發現還在顫動,是活的,隻是……好像昏過去了。

  周顯又檢查了一下,沒發現野兔身上有傷,這可就奇怪了,沒受傷是怎麽昏過去的,難道吃了不該吃的東西?

  眼睛一瞥,陡然發現大樹下有一小塊被蹭掉的樹皮,腦洞頓時大開,這隻野兔,不會是自己撞暈的吧?

  守株待兔的故事他聽說過,但真的碰到還是頭一遭,這可是千古奇談。

  “兔子,兔子……”蠆奴跑過來,指著昏倒的野兔,小臉上滿是興奮。

  “沒錯,蠆奴你可真厲害,這都被你發現了。”周顯誇了他一把,扯了些藤蔓過來,把兔子的四條腿捆了個結實,這樣就算醒了,它也掙脫不開。

  “走,我們烤兔肉去。”

  “吃肉,吃肉……”蠆奴的聲音都變了,哈喇子邊說邊流。

  周顯一手拉著他,一手抓著這隻大野兔,憑手感來看,估計有三四斤重,這已經算大的了。

  還沒走到山下,野兔就醒了,開始劇烈掙紮。

  還好事先已經用藤蔓捆結實了,否則猝不及防之下,說不定真被它逃了。

  ……

  周顯並沒有帶著蠆奴回村裏,而是來到山腳下那片空地上,這麽大隻野兔帶回去,估計會被立即沒收了。

  現在這時節,飯都吃不太飽,看到肉就得醃起來,留著過年吃。

  就拿他來說,雖然給家裏進賬60兩銀子,但也不見得天天吃肉,甚至老娘醃起來的肉藏在什麽地方,隻有她自己清楚,至少他找了老半天,就沒找到過。

  “蠆奴,你留在這裏看著兔子,我回家拿刀去,我們殺了烤著吃。”周顯對蠆奴說。

  蠆奴年紀小,可不懂得醃起來慢慢吃的道理,隻知道有肉吃了,很聽話地連連點頭。

  “不要讓人發現了。”

  “嗯。”

  叮囑了他一句,周顯很快跑回家,偷偷摸摸拿了刀,還有油鹽之類的調料,又趁機灌了一瓦罐的井水,回到了空地上。

  蠆奴一直聽話地在這裏等著他,野兔子被捆綁扔在地上一動不動,似乎知道掙脫不開,認命了。

  “蠆奴,你去撿柴,我來殺兔子。”周顯分工明確。

  “好。”蠆奴興奮地撿柴去了。

  周顯此前並沒有殺過兔子,但殺雞殺鴨什麽的,還是很有經驗,先把兔子敲暈,然後去毛剝皮,內髒奢侈地不要了,直接掩埋在河灘裏。

  很快,兔子就處理好了,但雙手和沒洗過的野兔沾滿了血跡,幸好已經考慮到這一點,從瓦罐裏倒了井水出來,不說洗得幹幹淨淨,但也差不多了。

  回頭看去,蠆奴已經撿了一堆的幹柴,像座小山似的,看得他哭笑不得,要不了這麽多柴火。

  “蠆奴,夠了。”他叫住了準備再去更遠的地方撿柴的小屁孩。

  “哦。”蠆奴聽話地停下來,興奮地跑到他身邊,看著處理好的野兔肉大流哈喇子。

  周顯在河灘裏搭了個簡易灶台,不敢在空地上直接烤,現在天幹物燥的,空地上又長滿了枯萎的雜草,一不小心容易引起山火。

  河灘這裏隻有泥沙和鵝卵石,寸草不生,最適合生火。

  用帶來的火石把火生上,然後鋪上幹柴,接著把用新鮮木棍穿好的野兔肉架在上麵,可以開始烤了。

  一邊烤,周顯一邊抹上鹽巴還有帶來的飴糖,雖然飴糖不太甜還有怪味,但拿來當燒烤的調料,還是可以的。

  很快,香味就冒了出來,兔油滴在火堆裏,滋滋地響。

  蠆奴哈喇子流得更多了,這小屁孩也不懂得擦一下,周顯之前在山上不知道給他擦過幾遍了,可就是擦不完。

  不管了,繼續烤。

  大約半個多小時後,兔肉總算烤好了,外表有些焦,但並不是那種黑色的焦,而是呈現暗紅色,這是飴糖的功勞。

  周顯先用帶來的刀切了一小塊,放進嘴裏,帶著一點甜味的兔子外焦裏嫩,吃在嘴裏,簡直是要炸了。

  完美!

  他給自己烤的兔肉打滿分,然後撕下一隻大兔腿,遞給了早眼巴巴地看著的蠆奴,小屁孩顧不上燙,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慢點吃,我們還有這麽多。”周顯怕他噎著,他可沒帶多餘的水來,剛剛的井水都被他用光了。

  蠆奴卻撕咬得更歡快了,這小屁孩。

  周顯吃了一個兔腿就沒吃了,主要是中午吃飽了飯,吃不下。他就在旁邊看著蠆奴吃,他的胃似乎直通另一個世界,一連吃了兩個兔腿,還意猶未盡,手裏抓著第三個也是最後一個兔腿,撕咬開來。

  要不是知道他每天都有飯吃,而不是一個餓久餓狠的人,周顯都想搶下他的兔腿,不讓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