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假回來的第一天晚上，兩人依舊是分房睡覺。

  原因是方棠被林謹言推薦的遊戲深深傷害了兩小時……不僅自己玩出了一肚子氣，還要被直播間的觀眾無情嘲諷，最後甚至連男友的安慰都感覺特別刺耳。

  總之就是一句話，煩死了。

  她決定先跟林謹言絕交一晚上。

  雖然她知道對方沒做錯什麽，但她就是不想跟對方說話。

  還想跟她親親？

  做夢去吧，夢裏啥都有！

  ……

  次日清晨，方棠換上一身休閑裝，打開臥室房門，準備叫林謹言起床。

  剛走出臥室，她就看到自家男友已經換好衣服、很有精神地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

  “早~”林謹言抬起手，露出陽光燦爛的微笑。

  “早。”方棠平淡回應，轉身走向衛生間。

  邁出兩步後，她還是忍不住回頭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起床的？”

  “半小時之前……就是七點整的時候。”

  “起這……刷牙了嗎？”

  “沒，在等你呢。”林謹言起身跟上她的腳步。

  ‘都半個小時了，還想等我一起刷牙，都不知道變通一下……”

  方棠在心裏默默嘀咕，緊抿著雙唇不讓自己的嘴角上揚，“那快點吧，洗漱完就出門，早飯在外麵吃。”

  “嗯，薛城也已經起床了，差不多八點半就可以在超市門口跟我們匯合……”

  林謹言說著，略微停頓了兩秒，又道，“何秀雲那邊就由你去問吧，剛剛在群裏發了消息，她沒回。”

  “好。”方棠點點頭。

  她知道對方沒有去找何秀雲，主要還是為了避嫌。

  這倆人上個月月底就已經加了微信好友，但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私聊過一次。

  在與其他女生接觸這方麵，林謹言一直都做得很有分寸，絕對不會讓她感到不適。

  想到這兒，方棠的心情又慢慢好了起來。

  說好的絕交一晚上，就是絕交一晚上。

  現在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確實不應該再繼續糾結昨晚的不愉快。

  暫時……就原諒他吧。

  兩人洗漱完畢，換上鞋，直接離開了住所。

  清早起床一起去超市采購食材，是四人昨晚就商量好的事。

  不出意外的話，等買完食材，薛城和何秀雲會在林謹言家中待到晚上才離開。

  出門後，方棠雙手捧著手機，不停給何秀雲發消息交流。

  林謹言見狀，便伸出一隻手搭住她的肩膀，以防她撞牆或者被台階絆倒。

  等兩人離開小區，方棠跟何秀雲交流完畢，放下了手機。

  “怎麽樣？”林謹言主動詢問。

  “她還在床上躺著，估計等會兒隻能踩著點到超市門口了。”

  方棠看到路邊的一家早餐店，連忙抓著他的胳膊走了過去。

  “哦，那我給薛城發條消息。”林謹言若有所思地取出自己的手機。

  “發什麽消息？”

  “讓他去學校接一下何秀雲。”

  “……”方棠微微一愣，隨即輕笑著鬆開他的胳膊，“那我也跟何秀雲說一聲，讓她在北校門那邊等一等。”

  兩人發完消息，轉頭在早餐店點了兩份早餐，坐下慢慢吃。

  林謹言輕抿一口米粥，低頭看著桌上的蘿卜幹，思緒不由自主地被拉扯了回來：

  “說起來，你好像很久都沒有做過早餐了吧。”

  “想吃嗎？”方棠抬頭看著他。

  “想吃你做的其他早餐……像這種偏中式一點的。”林謹言夾起一塊蘿卜幹丟進嘴裏。

  清脆爽口，略帶甜味。

  味道倒是比他想象中稍好一些，雖然不及鹹菜下粥，但也差不了多少。

  要是自家女友做起來，肯定會比這好吃很多吧？

  “那我得去網上找找教程，先練習一段時間才行，嗯……其實很多中式早餐做起來都挺麻煩的。”

  方棠回應一句，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麽，坐直身子，略帶興奮地說道，“哎，你說我們要不要自己在家醃製一點東西？”

  “醃什麽？”

  “鹹鴨蛋、鬆花蛋、還有臘腸這些。”

  “好主意！”林謹言聞言也來了興致，“這三樣我都挺喜歡吃的……要不我們這兩天就開始準備食材和工具？”

  “嗯，我晚上就去網購。”方棠淺笑著點點頭。

  林謹言繼續喝粥，不再說話。

  如果生活就是這樣的柴米油鹽，那也應該會很有趣吧？

  吃完早餐，付了賬，兩人直接走到假期裏第一次相遇的那個廣場，在視野開闊的一張長椅上坐下，一邊刷手機，一邊耐心等待。

  時間臨近八點半，薛城二人姍姍來遲。

  林謹言起身相迎，倒是看出了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何秀雲有些不自在地走在前邊，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樣子；薛城落後兩步，同樣不自然地走在斜後方，看起來一直處於欲言又止的狀態。

  兩人就像是網戀許久的男女朋友，盡管在網上已經熟到每天都會一起看電影、玩遊戲，甚至還能毫無顧忌地開開玩笑、吐槽彼此，可到了現實中，他們卻還是會像初次見麵一樣，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

  方棠簡單交代幾句購物的細節，隨後便領著三人走進了超市。

  四人沒有分組，而是一直保持著兩名女生走在前麵選購食材，兩名男生走在後麵推車的狀態。

  “怎麽樣了？”趁著前方兩名女生已經走遠，林謹言連忙壓低聲音問身邊的薛城。

  “什麽怎麽樣了？”薛城一臉莫名。

  “你跟她……”林謹言輕抬下巴，朝前方示意一下，“你們兩個現在是什麽情況？”

  “就、就是很普通的情況啊……”

  薛城強裝鎮定道，“每天固定時間一起打打遊戲、看看電影，也不會聊太久，基本上一點之前就睡覺了。”

  “每天聊到一點還不算久？”

  林謹言睜大了眼睛，“你們倆這算是把整個夜生活都交給對方了吧？”

  微頓半秒，他又頗為好奇地問道，“網戀都是這麽激情的嗎？”

  “再激情，也沒有你跟方棠直接住在一起激情吧？”

  薛城搖搖頭，“而且我跟何秀雲在現實裏認識，怎麽能算是網戀呢。”

  “你們隻能在網上發展感情，現實裏一點反應都沒有，怎麽就不算是網戀了？”林謹言有些好笑地說道。

  “……”薛城無言以對，隻能強行轉移話題，“其實也沒有戀……”

  “你敢說你對她沒有意思？”林謹言不由提高了音量。

  “噓，你小點聲！”

  薛城有些慌張地推了他一下，隨後假裝不經意地朝前瞟去一眼，見何秀雲沒有注意自己，這才鬆了口氣，“我就是覺得，我跟她還沒到‘戀’的層麵……我隻是對她有那麽一點好感，她應該也隻是對我有已點好感……吧？”

  “哦……懂了。”林謹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你懂什麽了？”薛城一臉詫異地望著他。

  “你就是想再等等吧？”林謹言微笑道，“你是想等你們關係再更近一步、等你發現她是真的喜歡你、等你自己做好了心理建設……最後再擇日行動。”

  “……”薛城微微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可她未必會一直在原地等著你啊……你可以想想，萬一她跟其他男生在一起了，你會有什麽感覺。”林謹言拍了拍他的肩膀，推著車趕上前麵兩名女生。

  跟其他男生在一起……

  薛城愣愣地站在原地，隻覺得心裏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即便隻是基於假設的想象，都讓他有種眼眶發熱的感覺。

  如果他沒有勇敢地邁出第一步，或許就真的會出現遺憾終生的情況。

  那樣的結果，他根本沒法接受。

  至少……也要努力爭取之後才會沒有遺憾。

  ……

  林謹言趕上兩名女生，安安靜靜地當著推車助理。

  何秀雲瞄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身後，麵色微正，好似不經意地出聲問道：

  “薛城人呢？”

  “不知道啊，剛剛在還我身邊的。”

  林謹言同樣一臉疑惑往身後看了兩眼，“要不我們先在這裏等等看？”

  “嗯……”何秀雲站在原地張望等待，不再跟隨方棠的腳步。

  林謹言見狀，悄悄推了方棠一下，無聲無息地帶著對方走到角落。

  “你幹嘛？”方棠看他鬼鬼祟祟的樣子就有些好笑。

  “沒什麽，就是多給他們一點獨處的機會。”

  林謹言回頭看了一眼，“你剛剛有沒有跟何秀雲聊薛城的事？”

  “有啊，她跟我說了他們這兩天一起打遊戲、看電影的經曆。”

  說到這兒，方棠下意識壓低了聲音，“剛剛我問她是不是對薛城有意思，她沒有否認。”

  “嗯，意料之中的事。”

  林謹言點點頭，思慮兩秒，又接著問道，“如果這時候薛城突然表白，你覺得成功率有多少？”

  “隻要薛城別做什麽出格的事，成功率應該是接近百分之百的吧。”

  方棠微抿嘴唇，抬頭瞄了他一眼，輕籲一口氣，接著道，“我們這個年紀的女生，其實很容易追的。”

  “你這……算不算是在自黑？”

  “當然不算……理性討論，我們這個年紀的女生，確實會很憧憬愛情，而隻要憧憬愛情，就極有可能會被你們男生隨便幾句甜言蜜語給哄騙到……

  這個時候，我們可能會忽略掉其他一切因素，隻想著跟對方在一起，甚至覺得跟對方在一起就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方棠側過身，低垂目光，輕輕握住他的手掌，“隻要男生長相不差、收拾得比較幹淨，給女生留下了良好的第一印象，就大概率不會被討厭。在那之後，就全看男生願不願意邁出第一步了。”

  頓了頓，她又補充一句，“前提是女生心思單純，沒有養備胎的念頭。”

  “你之前的想法也這麽單純？”林謹言看著她。

  “有一段時間是這樣，嗯……是在高中同桌的那段時間。”方棠微笑道，“等我們真正在一起之後，我考慮的問題還是蠻多的，也沒有那種非你不可、至死不渝的念頭。”

  “……”林謹言聞言狠狠瞪了她一眼，見旁邊有人走過，果斷壓下了開口的，等那人走遠之後，這才出聲質問道，“你居然有離開我的念頭？！”

  “不是離開你，而是沒有那種‘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的念頭。”

  方棠捏了捏他的手掌，“在我自己身上，真的不存在喜歡的人就是整個世界的說法……

  這個世界每天都在發生意外，感情的事更是千變萬化，誰也說不清，我們兩個以後會不會遭遇什麽變故……

  其實也不一定是生離死別，但是我們終歸是活在現實之中的人，我不可能天真地以為整個人生都會一帆風順……所以心裏總要給自己留點餘地，提前做好一些心理準備的。”

  林謹言沉默下來，久久沒有回應。

  方棠幾次欲言又止，又幾次止言又欲，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你是怎麽想的？”

  “我……”林謹言皺著眉頭思慮兩秒，說道，“我想問你個問題。”

  “什麽問題？”

  “你到底有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方棠愣神片刻，隨後搖搖頭，“沒有。”

  她抿了抿唇，微微眯起雙眼，“我想都不敢去想……剛想到一個開頭就心悸得厲害。”

  “所以你就是沒法做好心理準備，卻又覺得自己可以承受一切？”林謹言嘴角露出微笑。

  “不、不行嗎？”方棠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突然就落入了下風，隻能揚起下巴，傲嬌地強撐著。

  “嘖，道理講了一大堆，說得自己好像很理智的樣子，結果還是覺得離不開我嘛。”林謹言反握住她的小手，輕輕捏了捏。

  “我是真覺得要給自己留一點餘地……”

  方棠依舊在強撐，語氣卻已經弱了下去，“可我也是真的不敢去想沒有你的畫麵……那感覺就跟整個人都要窒息休克過去一樣。”

  “所以就不要去想了啊。”林謹言笑著揉揉她的額頭，“要是我們最後真的一帆風順，白頭偕老了，那你整天擔心那麽多有的沒的，豈不是很傻？”

  “對哦，要是最後沒有發生什麽事，就真的白擔心一場了……”

  方棠已經被對方說得思維混亂，根本沒法理出頭緒，此時隻能傻傻地應和對方。

  林謹言捏了捏自家女友的臉蛋，沒有再多說什麽。

  女生感性的時候，真的不需要講太多道理。

  一兩句情話就可以勝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