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島城，氣溫要比如今的臨安低上許多，差不多剛好在人體感到最舒適的溫度範圍內，也算是對旅遊者相當友好的一個時間段。

  午後，陽光正好。

  林謹言和方棠退了酒店的房間，帶上背包和行李箱，乘地鐵來到別墅附近指定的標誌性地點，與其他up主匯合。

  這是眾人為了避免某些路癡up主找不到別墅的路，一同商議後的結果。

  至於路癡是誰，大家心裏都有數。

  “這條規定，本來應該也有屬於你的一份。”離開地鐵站時，林謹言笑著說了一句。

  “哪有這種事，你別亂講好不好。”方棠略帶不滿地瞥了他一眼，說出口的話卻有些底氣不足。

  “看著手機地圖都能走丟的人，我哪裏亂講了？”

  林謹言嘴角噙著笑，“這可是你高中時候親口對我說的……最關鍵的是，你走丟的地點不是在外地，而是就在臨安市區……你隨便打個車或者問個路人都能找到路吧？”

  “我問了啊，要不然你現在可能都見不到我了。”方棠小聲嘀咕道。

  “想什麽呢，你還能被人販子拐走不成？”

  “他們拐不了我，但是耍手段硬拖著帶走我還是很有可能的啊……新聞報道上說，有好多女大學生都是被人強行拖走賣到山區的。”

  林謹言聞言沉默片刻，偏頭看了她一眼：“所以我才不放心你一個人出遠門……你這人很聰明，但也確實很單純、很好騙……這些事你自己心裏清楚沒用，還得時刻保持警惕心和偏理性的思維才行，別一整天都同情心泛濫。”

  “我哪有……”方棠小聲咕噥，皺了皺鼻子，“知道啦，我會注意的。”

  林謹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

  女孩終究是要長大的。

  他不可能像照顧女兒一樣照顧對方一輩子。

  許多事都需要對方獨自去麵對。

  這就是成長的代價。

  ……

  離開地鐵站，兩人很快就在約定地點見到了“清酒客”張立軒，以及其女友季嫻。

  “其他人呢？”林謹言迎了上去，跟張立軒互捶肩膀算作招呼。

  “都在路上，估計還得等上半個小時。”張立軒跟方棠點頭示意一下，笑著說道，“他們全都懶散慣了，估計也隻有這些你們還在上學的，才會比較自律。”

  “我們主要是悶在酒店房間挺無聊的，就想著早點過來找你們。”林謹言偏頭看了看周遭的環境，“你們來多久了，不找個地方坐坐？”

  他們此時正位於一處商圈的廣場中央，視野開闊，人流也不算太多，再加上四個人都屬於在人群中比較突出的那一類，倒也不用擔心其他人會找不到他們。

  “剛到，正準備去坐一會兒。”

  張立軒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露天長椅，“現在這天氣，在太陽底下曬著也挺好的。”

  “也對，魔都和臨安那邊，可沒有這裏的天氣舒服。”

  “嘖，所以我跟季嫻出門拍視頻一直都挺煎熬的……”

  兩人在哪兒說著閑話，另一邊的季嫻已經拉著方棠，走到長椅邊坐下。

  “雙木言的那個新視頻我循環了好幾十遍，你唱歌真的很好聽哎……”

  “那都是他後期修得好，我在現實裏唱得真的很一般啊。”方棠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

  在她擅長的領域誇讚她，她基本都能坦然接受、微笑回應；

  在她不擅長的領域誇讚她，她隻會覺得羞恥，認為都是別人在恭維她。

  “其實已經比很多o站的唱見唱得好了，不用那麽不自信……”

  季嫻笑著鼓勵一句，又很自然地轉移話題道，“不過雙木言也確實蠻厲害的，整個視頻除了唱的部分，其他全被他一個人承包了，我之前還沒在o站看到過這麽全能的up主……就算有，應該也沒雙木言那麽厲害。”

  “還好啦……他之前為了做這期視頻，也花了很多的時間和精力，就感覺挺累人的，可能以後都沒法再持續輸出了。”方棠心裏有些小驕傲，感覺比自己的唱功被誇讚還要開心。

  “這種高質量視頻就得慢慢打磨，不適合量產。”季嫻溫婉一笑，瞥了眼站在不遠處的兩個人，低聲問道，“你們昨晚是睡在一起的嗎？”

  兩人自從暑假拍完視頻後，也一直在微信聯係著，時常會聊些關於衣服、化妝品、電視劇、乃至男朋友的話題。

  聊得多了，她自然也知道了方棠和林謹言家裏的大致情況。

  除了心裏自然而然地生出的幾分疼惜，作為年長了對方六歲的姐姐，她也會因此時不時地關心一下兩人的關係進展，偶爾提提建議。

  在感情方麵，她和張立軒算是非常有參考價值的一對。

  畢竟她和張立軒也是從高中開始談起，甜甜蜜蜜地在一起了整整八年，如今即將走入婚姻的殿堂。

  從學生時代開始的感情要是能堅持下來，並且能一直保持住和諧有愛的相處模式，那絕對會是讓人羨慕的標杆。

  她很希望方棠也能跟自己一樣，過上讓別人羨慕的幸福生活。

  現在看來，眼下這對相處了一年的小情侶還是挺恩愛的。

  “唔……”方棠聽到她的問話，下意識就想到了自己昨晚那番不知羞的想象，臉頰瞬間熱了起來。

  ‘你以為兩個人睡在一起，林謹言就會忍不住對我做壞事……其實是我自己差點沒忍住對他做了壞事啦。’

  她在心裏默默念叨。

  如果不是後來洗澡的時候，她稍稍轉移了注意力，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或許今天還真沒法那麽早起床……

  “怎麽了？”季嫻見她神色有異，便下意識追問了一句，隨即感覺有些不對。

  萬一方棠他們昨晚真做了些什麽，那她的這句問話……是不是問得不太合適？

  “沒什麽，昨晚我跟他確實是一起睡的。”方棠搖搖頭，麵露淺笑，表情自然，“我們昨天趕了一下午的路，晚上又去逛了會兒夜市，回到酒店累得不行，洗完澡很早就休息了。”

  兩個人清清白白，問心無愧。

  而且也沒人知道她昨晚到底想了些什麽。

  完全沒必要害羞。

  “哦……”季嫻應了一聲，克製住詢問對方已經發展到哪一步的想法，接著問道，“那今晚把你們安排在一個房間沒問題吧？別墅的房間有點緊張，大家都想獨自一間的話，到時候肯定是擠不下的。”

  “嗯，沒問題。”方棠點點頭。

  “還有……”季嫻遲疑了一瞬，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別墅的隔音效果有限，要是聲音太大的話，還是會傳出房間的，你們自己注意一點。”

  “……”方棠稍稍反應了兩秒，這才想明白她在說些什麽，原本的鎮定自若瞬間變成了不知所措，“我、我們不會做那種事的。”

  發出聲音什麽的……

  也太羞恥了吧？

  怎麽可以突然提到那種事……

  她單手摸著耳垂，臉頰已經變成粉膩膩的一片，看起來比被林謹言偷親了一下還要嬌羞。

  “我也沒說你們會做什麽啊，隻是讓你們注意一點而已。”季嫻笑道。

  通過觀察對方此時的反應，她大致可以看出來，對方兩個人應該還沒走到她想的那一步。

  挺好的。

  ……

  半小時後，其他六名up主終於陸陸續續抵達了現場。

  方棠看到人群中的一名嬌小女生，第一時間撲了過去，興奮地牽起對方的小手。

  林謹言趁機偷偷瞅了兩眼。

  女生的個子比方棠要稍矮一些，大概隻有一米六左右，身材和方棠相差不大，但是臉蛋稍顯圓潤，看上去有點嬰兒肥，屬於長相可愛的那一類。

  林謹言估摸著，她應該就是“李司南”。

  倒是比他想象中的要好看一些。

  就在他思索之際，一名戴著眼鏡，外表斯斯文文，同時又臉色蒼白，看上去沒什麽精神的青年，主動走到了他身前。

  “終於見麵了啊。”

  “嗯？何遠？”

  “是我。”何遠點點頭，“其實我在很多o站組織的活動上都露過臉，隻要是在相關視頻裏留意過我的人，基本都能認出我來。”

  微頓半秒，他瞥了對方一眼，“看起來你好像沒怎麽關注過我啊。”

  “我從來不關心男up主長什麽樣，認不認識某個人，隻取決於那個人的樣子我看得多不多。”林謹言平靜道。

  “你現實裏也這麽能貧？”

  “一般對熟人才這麽說。”

  “所以我算是你的熟人？”何遠扶了扶眼鏡框，笑著問道。

  “準確得說，應該算是關係最好的熟人之一。”林謹言坦然回應，隨後主動轉移話題道，“昨晚我跟方棠說了那件事，她答應去見你的女粉絲了。”

  “啊……那謝謝了。”何遠收起臉上的笑意，誠懇謝道。

  “沒必要，反正那也算是我跟方棠的粉絲……我們都還沒在現實裏約過粉絲，感覺挺新鮮的。”

  林謹言笑了笑，偏頭望向正在互相招呼著的up們，“你們是約在什麽時候見麵？”

  “明天上午九點……我估計那個時間點，大部分人都還在睡覺，就算當天有什麽活動，應該也要等到下午。”何遠煞有其事地分析道。

  “你自己喜歡睡懶覺，就覺得所有up主都喜歡跟你一樣睡懶覺啊？”林謹言有些好笑地看著他。

  “還真是這樣……”何遠看了眼跟他一同從魔都過來的幾個up主，“之前我們約在早上七點集合，結果一個準時的都沒有，全部都遲到了！全部！”

  “這也能‘咕咕咕’？”林謹言對眾人肅然起敬，刮目相看。

  “不然你以為呢？”何遠瞟了他一眼。

  林謹言“嘖”了一聲，對一眾up主的下限又有了新的認知。

  為了不顯得太過特立獨行，他選擇隨緣“咕咕咕”果然是沒錯的。

  往後的日子，也得老老實實地執行下去才行。

  ……

  張立軒來時，已經提前租了兩輛代步車。

  眾人相互寒暄一陣，便自行分成兩組，分別上了兩輛車，由張立軒開車在前麵帶路。

  林謹言跟張立軒同組，上車後坐在後座右邊，左邊是方棠和李司南，坐在副駕駛位置的自然是季嫻。

  幾個人的關係都比較熟，同時又都是善於調節氣氛的人，因此，幾人一路上的愉快交流基本就沒怎麽停過。

  “話說起來，你們兩個是不是還要聊些工作上的事？”方棠看了看左右兩邊的林謹言和李司南。

  先前一直是她在跟李司南偷偷談論自己和男友的一些事，都沒讓兩個人好好說過話。

  “不是工作，是愛好。”

  李司南搖搖頭，目光約過方棠，看向林謹言，“是單純寫一首歌，還是完整地做一個視頻？。”

  “做個完整的視頻吧。”林謹言思索道，“就像方棠的這首歌一樣，全都做成個人創作的風格特色，也方便在觀眾心裏留下深刻的印象。”

  “你這個印象可太深刻了！”

  正在開車的張立軒忍不住開口調侃道，“整個o站能給人留下這種印象的人，除了你，還真就沒有別人了……估計等幾十年之後，o站過氣了、或者倒了，你的視頻大概都還能留在一些觀眾的記憶裏，成為很多人的考古對象。”

  “你剛剛說o站倒了？”

  林謹言挑了挑眉，抬手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攝像機，“你的這些話我可都錄下來了啊。”

  “這……”張立軒一臉慌張地咽了口唾沫，“給個機會吧，言哥？”

  “怎麽給你機會？”

  “你把視頻刪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這句話你跟o站的人說去吧！”

  “不要啊，言哥！”

  ……

  “好——”

  圍觀群眾方棠同學，第一個出聲捧場，用力鼓掌；

  李司南和季嫻對視一眼，也憋著笑開始拍手叫好。

  這下輪到林謹言和張立軒不自在了。

  說實話，兩人都覺得自己演得其實還挺好的，很有影帝的那種風範。

  但是被三個女人這麽一打岔……

  “我們下次再約？”

  “可以。”

  “然後再請三個女主角？”林謹言提議道。

  “我看行。”張立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