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順著遊戲的話題聊了半個多小時，聽到廚房那邊傳出油炸聲，這才一同起身，走到攝像機鏡頭外圍觀方棠做美食。

  薛城第一次看到幕後的拍攝現場，對一切都很新奇，當聽到林謹言說“不用在意說話聲音會被錄下來”時，就興致盎然地提了許多關於拍攝的問題。

  林謹言對這位未來的功臣略感愧疚，無法用其他方式表示感謝，隻能在這時候多滿足一下他的好奇心，盡量安撫、舒緩他的情緒。

  大約十多分鍾後，方棠將第一份炸雞柳從油鍋裏撈出，控過油後擺入盤子中，朝兩人招招手，示意可以開始品嚐試吃。

  林謹言去廚房內間拿了兩雙筷子出來，遞給薛城一雙。

  三人先後夾起酥酥脆脆、金燦燦的雞柳，吹涼後小心送進嘴裏。

  率先嚐到雞柳口感和味道的方棠，微微皺起了眉頭。

  味道不比kfc的炸雞差，但是口感方麵卻是差了許多，而且還是改變不了雞胸肉略柴的事實……看來根據網上流傳的方法進行改編製作，還是很難把握好那個程度；

  其後嚐到雞柳口感的林謹言，心中微沉。

  從口感上來說，這次試驗肯定是失敗了。

  就算雞柳本身的味道不差，但以方棠的性格來說，肯定還會繼續嚐試下去。

  眼下的情況，果然已經開始朝著他預料的方向，發展了起來；

  最後嚐到雞柳味道的薛城，眼前一亮。

  “好吃哎！”他脫口而出。

  方棠看了他一眼，搖搖頭：“但是口感差了好多，還需要再調整一下。”

  “沒關係，下午的時間還有很多，你可以慢慢試。”林謹言微笑道。

  “嗯，慢慢來，不著急。”薛城嘴裏吃著雞柳，含糊附和。

  或許是美食帶來的正麵buff，他此時麵對著方棠說話，情緒明顯放鬆了很多，已經隱隱有了麵對林謹言時的那種隨意態度。

  “好，那你們再去休息一會兒，我接著試。”方棠彎起嘴角，露出淺笑，“雞柳也可以端出去慢慢吃，這段素材我應該基本用不到了。”

  “別太勉強了，要是今天做不出來，就好好研究一下，改天再做。”林謹言安慰一句，端起裝著雞柳的餐盤，跟薛城一同回到客廳。

  兩人重新在茶幾前坐下，熱騰騰的雞柳就擺在兩人中間，淡淡的香氣在空氣中飄散。

  “方棠一直都這麽認真的嗎？”薛城好奇問了一句，說話時，也沒忘記夾起雞柳往嘴裏塞。

  “從我認識她開始，她一直都是這樣，算是比較不服輸、喜歡較真的性格吧。”

  林謹言也在夾雞柳吃，但他的動作很溫吞，一根能吃上將近一分鍾，然後也不急著吃下一根，而是剝一顆荔枝送進嘴裏，休息一分鍾，接著再吃第二根。

  “這樣也挺好的吧？至少在做事方麵會很上心，不會一遇到挫折就輕易放棄。”

  “嘖，等她跟你認真理論一些問題的時候，你就不會這麽想了……我跟她從來沒在生活上吵過架，吵得比較凶的幾次，全是在辯論一些偏學術性的問題，風格和形式跟辯論比賽差不多，結果也基本都是不歡而散，誰也說服不了誰……”

  林謹言無奈笑了笑，“每次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我都會很抓狂，感覺自己就像是在對牛彈琴，又覺得對方提出的觀點都是在詭辯……你應該可以想象到這樣的場麵吧？”

  “不知道，不清楚，想不到……我又沒女朋友可以秀。”薛城麵無表情道。

  “這次我真沒秀啊，我是說真的。”林謹言哭笑不得，“你別這麽敏感行不行。”

  “這麽說，你承認了自己以前是在秀？”

  “沒有，我以前也都是在陳述事實，隻不過我以前沒有刻意去思考自己的話究竟有沒有問題，所以可能會無意中說出一些不合適的話。”

  “無形秀比刻意秀還傷人……你這解釋的話根本沒必要說出來。”薛城化悲憤為食欲，連吃了三根雞柳。

  “我不解釋清楚，豈不是要一直被你誤會下去、被你當成是那種喜歡秀恩愛的膚淺人士？”林謹言說道。

  “不用擔心，你們在我心裏的現充恩愛狗形象已經固定了下來，不管怎麽解釋都不會再有變化。”

  “不準罵我家方棠。”

  “你這……我特麽真是……”

  “你看，刻意秀恩愛是比較惡心人的，所以你的反應才這麽大……這間接說明了，我以前說的那些話都不是在刻意秀恩愛，是你誤會了我。”

  “……”薛城呆愣半晌，竟無言以對。

  這詭辯能力，該不會就是在跟方棠對抗的過程中學會的吧？

  這也太氣人了！

  他忍不住上前跟對方玩了一會兒wwe，將對方狠狠壓製一番，這才轉氣為笑，坐下來繼續吃雞柳。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很快，廚房那邊的方棠再次發來了試吃邀請。

  這時候，摸了摸肚子、感覺算上未完全吸收的午餐已經吃得七分飽的薛城，終於意識到了情況有些不對勁。

  “做試驗的話，不需要一次炸那麽多雞柳吧？”他麵色古怪地詢問一旁的林謹言。

  “確實不多啊，這麽一盤都不夠一個人吃飽的。”林謹言認真回答。

  “……”薛城麵色微僵，想了想，又問，“那你覺得，她幾次能做成功？”

  “不清楚，不過她早上買了好幾斤雞胸肉，做個五六七八次試驗肯定是沒問題的。”

  “……”

  說話間，兩人走進廚房，迎來了今天的第二盤炸雞柳。

  這一盤依舊是失敗品。

  兩人隻能再次將其端回客廳慢慢享用。

  嗯……確實是享用，畢竟他們還沒吃飽。

  但是當方棠做出第三盤失敗品時，兩人想消滅這盤雞柳，顯然就已不再是“享用”。

  “所以，這才是你找我來的目的？”薛城心裏早就有所懷疑，直到此時才終於忍不住問出了口。

  “好兄弟，幫我一起分擔！”林謹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你應該提前告訴我。”

  “提前告訴你，你就不來了嗎？”

  “……”薛城認真想了想，好像根本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不論他回答“是”還是“否”，林謹言都能用“那我說和不說，不都一樣？”來回答，而如果他用正常的邏輯思維去反駁，那多半就會陷入與對方無限辯論的境地。

  他已經深刻領會到對方詭辯的套路。

  爭議到此結束，兩人開始專心對付雞柳。

  這次林謹言倒沒有再刻意為難薛城，主動承擔了其中的大部分。

  半小時後，兩人收到一個好消息：

  方棠試驗成功了。

  同時還有一個壞消息：

  剛出鍋的那一盤，還是得吃掉。

  總之，薛城在傍晚離開時，精神是恍惚的。

  “你怎麽不勸勸她。”他問林謹言。

  “勸過了，這已經是她收斂之後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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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謹言無奈道，“我已經跟她強調了很多次，吃得太飽會傷身體。但是對她來說，做美食就跟我們熬夜一樣，明知道超過一定限度是不對的，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辛苦你了。”薛城同情道。

  “那你下次還來嗎？”林謹言看著他。

  “……”薛城沉默一瞬，咬了咬牙，“來！”

  為了美食，絕不能輕易屈服。

  但是雞柳就算了。

  這一年都不想再吃雞柳了……

  ……

  晚上，林謹言照例拒接了晚餐。

  方棠也樂得清閑，給自己煮了碗麵，吃完後就跑進書房開始剪片。

  她手上目前有兩部片子要剪。

  下午剛拍的炸雞柳視頻暫時還不著急；

  前兩天拍的芝士蛋糕vlog則需要這兩天就剪出來，然後在國慶假期開始前發出去。

  總的來說，她最近的任務不是很重，完全可以把多出來的精力放在其他事物上。

  正好她之前聽了林謹言的建議，已經把初中學的尤克裏裏重新撿了起來，開始每天花時間彈奏練習，琢磨著要在今年結束之前將其完全掌握。

  晚上八點的時候，方棠接到了一通電話。

  電話是她爸打來的。

  她轉頭看了眼坐在身旁的林謹言，起身離開書房，回到了自己的臥室。

  深呼一口氣，接通電話。

  “喂。”

  “喂，小棠。”

  “嗯……爸。”方棠坐到床上，輕輕倚靠下來。

  這一聲“爸”，叫得雖然不算勉強，但也熟絡不到哪裏去。

  兩人之間，終究是隔著一個新的家庭。

  “晚飯吃了嗎？”方父問。

  “吃了啊。”方棠看了眼手機右上角的時間，有些無奈，“現在都八點多了，怎麽可能還沒吃。”

  老一輩的人總有這麽一個習慣，見麵或者打電話，喜歡用“吃了嗎”來作為開場白，也不管時間究竟對不對得上。

  “你現在一個人在外麵住，沒人管著你，誰知道你有沒有按時吃飯？”方父笑嗬嗬的說道。

  “真的吃了，我一直都是按時吃飯的。”

  “那就好。”

  接著，電話兩端的人就陷入了沉默。

  三秒後，方棠主動出聲問道：“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麽事嗎？”

  “嗯……”那邊的方父沉吟一聲，試探性地問道，“你是不是找男朋友了？”

  “……”方棠握著手機的手掌微微顫抖一下，心跳逐漸加速，卻又故作鎮定道，“沒有啊，為什麽這麽問？”

  她很清楚自己老爸的性格。

  如果是確定了的事，對方就必然不會這麽問，而是直接給出肯定句，然後接著開始詢問“男朋友”的身份。

  而且，她跟林謹言在一起的事雖然已經在初中同學間傳開，但這畢竟是她這年輕一輩人的事，隻要不出什麽意外，就基本不會傳到長輩耳中。

  “沒事，就是隨便問問。”方父笑了笑，隨後又轉移話題道，“你租的是學校附近的房子吧？具體是在哪個位置？”

  方棠心中一緊：“你問這個幹嘛？”

  “就想過去看看你住的環境怎麽樣……應該方便吧？”

  “什麽時候？”

  “你什麽時候有空，我就什麽時候過去，最好是國慶之前的時間……要不就明天或者後天？”

  明天或者後天？

  方棠聽到這話，心髒跳得愈發急促，臉頰像是火燒一般熱得發燙，思緒變得朦朧恍惚、如墜夢境。

  沉默了整整五秒鍾，她才捂著臉頰嚅囁道：“我、我最近在軍訓，一直到月底都很忙，沒什麽空。”

  “那國慶呢，國慶總有空吧？”

  “國慶……我跟同學約好了要去魔都旅遊，也沒時間。”

  “旅遊？你們幾個人去，男的女的？”方父瞬間被轉移了注意力。

  “有八個人，都是女生，放心吧，不會有事的。”方棠一臉羞恥地說著謊話，感覺心髒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警惕心高一點，別被人騙了。”方父叮囑一句，又把話題轉了回來，“那國慶之後總有空了吧？”

  “……”

  方棠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合適的拒絕理由。

  如果一直找借口，傻瓜都能看出這裏麵肯定有問題。

  “國慶之後……應該有空。”

  “那我九號下班之後過去看你，可以吧？”

  方棠咽下一口唾沫，閉上眼，長呼一口氣，索性不再糾結：“好的，就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