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是在天色昏黃時吃的晚餐。

  林謹言原本想去吃頓海底撈。

  這是他在網上聽過、見過無數次，卻從來都沒去過的一個神秘場所。

  他心心念念了很久。

  結果方棠不願意，覺得生日過了再去就沒那氛圍。

  最後就說了句下次一定。

  沒辦法，他隻能在女孩“隨便”、“看你”、“都行”的回應中，用手機盲選了一家自助烤肉店。

  等吃過晚餐，時間已經走到了七點出頭。

  在夏季的臨安市，這是天色徹底暗下來的時候。

  隨後兩人也沒有再去逛其他地方，在路上散了會兒步，又去便利店買了些零食，就在七點四十分的時候趕回了住所。

  由於約定了要在八點開直播，算上中間的調試過程，時間十分緊迫，因此方棠進門後連拖鞋都沒來得及換，直接就跑到書房準備了起來。

  至於她先前承諾的視頻，則早已被她用自動發布的方式傳上了站。

  林謹言跟在後邊，把剛買的零食放在一旁的書桌上，又回到玄關處幫忙把拖鞋拿了過來。

  “我先去洗澡，有事喊我就行。”

  林謹言打了聲招呼，出門後順便把客廳的空調打開，溫度往上調了兩度。

  等他洗完澡再次回到書房時，方棠已經在那兒跟觀眾嘮嗑了。

  電腦上的界麵停留在桌麵，直播畫麵隻顯露桌麵左上角的位置，右側則是直播彈幕姬不斷滾動的彈幕信息。

  林謹言見此，心裏開始琢磨著是不是虛要再買一個新的顯示屏。

  方棠聽到動靜，轉頭看了他一眼，起身道“來啦。”

  她往書桌的方向挪了兩步，把那邊的椅子搬到電腦桌前，隨後伸出雙手，很有戲感地做了個“請”的動作。

  “快坐。”

  林謹言沒有多說什麽，上前悄聲坐下，手搭在她的那張椅子上，瞥了眼彈幕姬。

  直播間此時已經擁有二十多萬人氣，彈幕有很多人都在詢問方棠剛剛是在跟誰說話，也有一部分人已經猜到了男朋友這個身份上。

  方棠沒有理會，一邊說著閑話，一邊將鼠標指針移到了桌麵角落的一個遊戲圖標上。

  林謹言瞅了一眼，是《植物大戰喪屍》。

  “今天就先播會兒遊戲，順便嘮嘮嗑，晚點再唱歌。”

  方棠嘴上說著話，握著鼠標的右手已經熟練地點開了遊戲。

  由於是剛下載的遊戲，並沒有存檔，因此畫麵是從一條草皮開始的。

  遊戲難度，嬰兒級。

  遊戲開始後，她就在那兒一邊用鼠標點點點，一邊用輕柔和煦的聲音，講述白天的經曆。

  她沒有刻意回避或者提及林謹言的存在，而是將關鍵點集中在了幾個比較有趣的主題上。

  開始講述後，她會在不涉及劇透的情況下，向觀眾推薦《魔丸降世》；

  在提到果茶時，會吐槽林謹言的那杯金桔檸檬，推薦自己喜歡的白桃烏龍；

  在提及甜點時，就會跟觀眾討論到時候要不要複刻其中的某樣美食。

  雖然她之前並沒有多少直播經驗，也不懂其中的門道規矩，但這並不妨礙她跟直播間的觀眾們打成一片。

  能做到這一點，已足以證明她的個人能力。

  ‘就算沒有我，她也可以活得很好……’

  林謹言在心裏想到。

  隨著時間的推移，《植物大戰喪屍》的遊戲難度開始逐漸加大。

  沒有任何規劃、隻會看一步走一步的方棠，漸漸感覺到了力不從心。

  於是，她不再與發送彈幕的觀眾閑聊，直接將大部分注意力轉移到了遊戲上。

  事實證明，這麽做確實有用。

  但是她因此提升的遊戲能力值卻並不多。

  當難度再次上升時，她就變得手忙腳亂了起來。

  在看到了幾個能把彈幕大神們氣到腦淤血的神奇操作後，林謹言終於忍不住輕咳出聲道

  “其實你不用那麽緊張。要是覺得時間來不及，可以放一朵向日葵擋在喪屍前麵，暫緩它的腳步。如果真擋不住了，可以直接放棄那一排，等車子碾過之後再種新植物就行。”

  方棠的手忙腳亂，大多數時候倒不是真遇到了緊急情況，而隻是因為她看到了某隻特殊喪屍，心裏一慌，就開始胡亂操作，破壞了原本計劃好的陣型。

  說到底，還是遊戲玩得太少，心態不夠穩。

  原本緩慢滾動的彈幕，在聽到林謹言的聲音後，突然開始瘋狂刷屏。

  “有男人？”

  “方糖家怎麽會有男人的聲音？”

  “大驚小怪，你們沒看方糖的上一期視頻嗎，說話的那是糖嫂。”

  “糖嫂好！”

  “傻糖快聽糖嫂的話，求求你，別再折磨我了！”

  “這是已經同居的節奏？！”

  “嗚嗚嗚，居然都住在一起了嗎，我果然來晚了……”

  ……

  林謹言見狀，並沒有去回應彈幕，而是直接閉上嘴不再說話。

  他很清楚，在真正跟方棠的粉絲混熟之前，幫著方棠去跟彈幕互動，反而可能會引來一些人的反感。

  不管反感的人是多是少，對方棠來說都不會是什麽好事。

  這個時候，隻要沉默就行。

  方棠聽從他的指導，有驚無險地完成了關卡，隨後便將注意力轉回到彈幕上。

  “嗯……你們不要叫他糖嫂，感覺怪怪的，直接叫木言就行。”

  她沒有指明“木言”是哪兩個字，算是為觀眾的後續猜想增加了一點難度。

  林謹言掃了眼彈幕，沒看到有什麽過激的言論，就放下心，從旁邊書桌上的零食袋裏取出一包薯片，拆開擺在電腦桌上，拍了拍方棠的胳膊，示意她可以吃。

  方棠捏起薯片送進嘴裏，隨即關閉遊戲，打開了音樂播放軟件，無視彈幕的各種提問，轉移話題道“你們想聽什麽歌？”

  她以前也在閑暇時間直播過幾次，基本內容就是聊聊天，做做美食，唱唱歌。

  直播間裏的觀眾，知道她會唱歌的有不少，此時聽到她這麽說，立馬就略過了先前的話題，開始刷屏歌名。

  林謹言跟她相處了一年，自然也知道她是會唱歌的，而且唱得還相當不錯。

  隻不過，他平時聽的都是斷斷續續的清唱，此時帶上伴奏以及價格不菲的聲卡和電容麥，卻又是另一種感受。

  ‘音樂啊……’

  聽著耳邊的歌聲，林謹言的思緒漸漸飄散了開去。

  此時的他忽然想到，自己似乎可以從一個與十分相近的視頻類型，慢慢過渡到另一個分區，然後成功轉型為一名什錦區主……

  而用於過渡這個分區，是他上輩子最喜歡的分區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