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幾個字。

  以前說的時候，他總是試探詢問的語氣，氣氛總是曖昧和火熱的。

  不像現在這樣，自己還在哭，而他也說得不容置疑。

  可不是本來就是這樣打算的嗎？

  柳安自己伸手擦掉了眼淚，說道：“你等等！”

  說完就伸手往枕頭底下摸了摸，拿出了那支箭，放在身前：“我現在毫無防備地在你麵前，你知道了我全部的故事。這支箭……你還要嗎？”

  蘇鳴呆呆地看著她，姣好的麵容和身姿前麵，是她捧在掌心的第五支箭矢。

  而她的表情是認真的。

  似乎一直以來，就生怕蘇鳴發現她有這樣的過去接受不了。

  聽她說出這一番話，蘇鳴半天沒說話。

  柳安的眼睛黯了黯，手都慢慢放下了。

  “想什麽呢！”蘇鳴一把搶了過來，“你怎麽偷偷帶出來了，還到現在才給我！”

  他裝作責怪的語氣。

  柳安看著他不知所措。

  蘇鳴這才把她緊緊抱到懷裏：“都說過了，我將永不背叛，永遠守護你。你不信嗎？”

  “我信！我相信！”柳安覺得懷抱一如既往地溫暖，終於放下心來，微微閉上了眼睛。

  過了一會，就感覺蘇鳴的手放開了，沒有抱著自己，但卻還是把頭擱在她肩膀上貼著她。

  “你是在找……”柳安剛坐直，以為他在做準備，卻見一根手指伸進了自己嘴裏，嚐到了鹹腥的味道。

  蘇鳴一隻手拿著箭矢，一邊單膝就那樣不遮半縷地跪在她麵前，笑嘻嘻地說：“完整誓約完成！”

  “你瘋啦！”柳安拿出他的手指，捂著手指，“幹嘛要這樣啊！痛不痛？我就隻是覺得要讓你徹底地知道我……”

  她慌慌張張地去找床頭櫃上的紙，渾然不知自己是怎樣引人意動的風光。

  “有創可貼啊，行李箱裏帶來了！”蘇鳴拿著她抽過來的紙，隻擦了擦箭矢上的血跡，就走到行李箱那邊去找創可貼。

  蹲在那裏想到了什麽，回頭就不確定地問：“你……是覺得我剛才提的要求……今天可以了嗎？”

  柳安坐在那裏，也不拉起被子擋著，眼裏現在滿是講出心事又得到完全接納的歡喜，坦然點了點頭：“我本來……就準備好了……”

  蘇鳴的表情精彩得很，先是高興得不行，然後又苦惱起來：“這……也不知道這裏有沒有……”

  柳安吃吃笑起來，一點扭捏都沒有，從枕頭底下又拿出小盒子：“我帶來了！”

  蘇鳴眼睛瞪得大大地，幾步蹦了過來：“你真準備好了的啊！”

  柳安微微抬著頭，伸出了手，摸上他的臉，輕輕說道：“嗯……阿鳴，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麽多事，為我……一直在忍耐……”

  蘇鳴板起了臉：“就因為這？因為我幫你？”

  柳安愕然看著他，等看了他的眼神一會，終於明白了過來。

  她的眼裏終於變得不一樣，釋放著濃鬱的喜愛和熱烈：“不……是因為我愛你……我現在，想你！”

  兩個人仿佛在這一刻靜止，再沒了多餘的話，隻是看著彼此。

  隨後，是都開始加重的呼吸。

  蘇鳴像是要治愈她的每一處，讓她用最投入的愛忘卻所有令她難過的事。

  等他做好了所有的準備，才凝望著摟住他脖子的柳安，輕聲問道：“怕嗎？”

  柳安眼裏情光閃動，隻咬了咬嘴唇，就搖頭說道：“不怕！”

  說完就主動抬起了頭，伸出了腳勾上去。

  蘇鳴腦袋裏一轟……

  她終究還是會折磨人的妖精……

  一部電影放完，一段故事講完，外麵已經是萬籟俱寂。

  深夜的海浪一層一層地堆疊著，浸潤著，仿佛力量永無窮盡。

  夜是如此黑，如此深重。

  但先是有霞光，然後又會有日光。

  隨後，就會有無邊際的光明，和熱烈……

  ……

  電話響的時候，蘇鳴眼睛還酸得很。

  一看是餘家齊，他就問道：“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不是說看日出嗎？人呢？這都該吃早飯了！”語氣不善加調侃。

  “啊……”蘇鳴看了看時間，“可能是這一段時間太累了，反正已經八點多，早飯我們不吃了，直接吃午飯……”

  “……”餘家齊沉默了一下，直接掛斷了電話。

  蘇鳴覺得他肯定懂的，他不是什麽都略懂嗎？

  這個電話都沒吵醒柳安，她就如此安心，如此愜意地躺在旁邊。

  蘇鳴醒了就不再想睡，而是就這樣靜靜看著柳安。

  終於，兩人突破了這一步。

  想起昨天晚上的感覺，他就忍不住又心頭火熱起來。

  掀開被子看了看，眼睛瞥了瞥枕頭旁邊。

  還剩一個！

  他悄悄地就鑽進了被窩。

  這下子柳安總算是慢慢被異動折騰得醒了，剛一清醒就把手伸過去按住他的頭，嗔道：“幹嘛？！”

  “不要嘛！”蘇鳴壞笑道，“我餓了……”

  說完就不管她的製止了。

  今時不比往日，不用擔心她是真的受不住。

  柳安很快就沉溺在昨晚剛剛體驗的情緒裏，緊緊抿著嘴臉色嫣紅。

  真是瘋了……

  她都已經聽到外麵有說話聲了，還有海灘邊隱約傳來的大聲嬉笑，就好像是在笑她一樣。

  可她……並不想停止。

  於是她隻能緊緊抿著嘴，隻能緊緊抿著嘴，壓抑著自己想要哼出來的聲音……

  ……

  到了十點多鍾，穿戴整齊的蘇鳴才收起投影屏幕，嘩地拉開落地窗簾。

  看著映入眼簾的海，蘇鳴隻覺得愜意無比，趕緊回頭招呼柳安：“快來看，景色美極了！”

  柳安慢慢地走過來，睜大了眼睛。

  終於親眼看到了海的樣子。

  拉開了落地窗的門，走到了陽台上，視野更開闊、更清晰了。

  上午的海風緩緩地吹過來，蘇鳴摟著她的腰：“感覺怎麽樣？”

  柳安直點頭。

  蘇鳴就低聲笑道：“等會去逛逛，再買點，晚上繼續這種感覺。”

  “……我說的是海！”

  “我說的也是啊！”蘇鳴湊到她耳邊小聲說，“你身體裏，也有一片海……”

  柳安麵紅耳赤，不知該怎麽回答。

  “走路……有沒有問題？”

  柳安搖著頭。

  “那我們……去海灘？”

  “嗯！”

  蘇鳴看她的樣子有點驚奇：“你不害羞……看到他們嗎？”

  沙灘上，許一非和關雎鳩他們正在那裏玩。

  “害羞？為什麽？”柳安眼珠子轉了轉，“我們本來就住在一起啊。”

  “但我們一直睡到現在……”蘇鳴說到這裏就拍了拍額頭。

  也是，她隻是驚詫於大家會把這些話題拿出來說，其實並不在意別人是怎麽看她的。

  也許，她隻在意自己是怎麽看她的而已。

  畢竟她覺得要一起生活的人，是自己而已。

  想到這裏，蘇鳴也坦然地牽著柳安，走出了小屋。

  柳安換了一條裙子，卻不是泳衣。

  蘇鳴雖然穿著沙灘褲，但也沒準備下水。

  今日不宜。

  柳安果然行止穩健，雖然走得並不快。

  一看到兩人，許一非就鼓噪了：“出來旅遊就是睡覺嗎？真的是睡覺嗎？”

  蘇鳴眼睛瞪了瞪：“你不知道我們為了節前把遊戲做出來有多累！”

  “哦哦哦。”許一非裝作理解地點頭，繼續開著玩笑。

  而蘇曉倩就睜大了眼睛，打量著柳安。

  分明……感覺有點不一樣了。

  她看破不說破，反而轉移著話題：“遊艇呢？不是今天嗎？”

  “老餘人呢？他安排的。”蘇鳴四處望了望，沒看見他。

  “開車去杭城了，說下午和晚上有特別安排。”

  “難道遊艇下午來？”蘇鳴詫異地看了看，就調侃了，“你們就這樣在沙灘上拍拍照嗎？下水啊！”

  “……你是想看泳裝嗎？安安，揍他！”

  柳安臉上帶著微笑，甜甜地說：“我才不揍他！”

  那有什麽好看的，想看的話，他可以看自己。

  蘇鳴很暢快地笑了起來，瞧瞧！哥現在是她心頭肉了！

  互相調侃了幾句，就隻在沙灘那邊玩了一會。

  除了郝俊，也都拿出手機拍著照片。

  沙灘不大，柳安近距離感受了一下，蘇鳴怕她現在身體不適，就說道：“沒吃早飯，我們先去找點吃的。”

  說完就牽著柳安往入口用作公共空間的那棟屋走去。

  走上緩坡，看停車場旁邊正對海灘還做了個小秋千，蘇鳴讚道：“咱們買點吃的喝的，坐在這裏看海！”

  到了屋子裏，隻見舒夢坐在床邊的桌子上，正在筆記本電腦上寫著什麽。

  “舒老板，有沒有點心和喝的啊，先墊墊肚子。”

  他跟蘇鳴都看著抬起頭的舒夢，看這個長得像霞的女生。

  舒夢笑了笑：“幫你們留了兩份，就是簡單的三明治和牛奶。”

  “不會也是自製的吧？”

  舒夢啞然失笑：“怎麽可能呢？我們這又沒養奶牛。”

  她走到了吧台後麵，從裏麵廚房端出一個盤子，裏麵有兩個三明治。

  放到了微波爐裏，她又問：“牛奶要熱的嗎？”

  蘇鳴看了看柳安，點了點頭：“麻煩啦。”

  “不用這麽客氣，叫我舒夢就行。”她一邊忙活著一邊問，“你現在跟餘家齊一起合夥開公司啊？”

  “對啊，現在在做遊戲。”蘇鳴有點好奇，徑直問，“他是不是在追你？”

  舒夢抬頭，訝異地看了他一眼，然後笑了笑：“怎麽都這麽覺得？”

  “我跟他認識也有一段時間了啊。”蘇鳴笑著說，“他人挺好的。主要是……他看你的眼神不同。”

  “我們之間的事啊……”舒夢輕歎一聲，笑得很坦然，“都過去了。真不是，就是已經認識了很多年的朋友。”

  她把熱好的三明治和牛奶端到了吧台上，蘇鳴問道：“多少錢？”

  舒夢笑著舉起了筆：“我記賬著在，餘家齊付賬。”

  “是嗎？”蘇鳴拿起牛奶噸噸噸喝完，“再來一杯吧。”

  舒夢笑得眉眼彎彎：“你們關係真不錯。”

  蘇鳴擦了擦嘴巴：“那是。”

  柳安端起溫暖的牛奶看了一會，忽然放下了杯子伸出手：“你好……我叫柳安！”

  舒夢愣了一下，然後就溫和地笑起來，跟她握了握手：“很高興認識你，你真漂亮……你們是情侶嗎？”

  柳安點了點頭，伸手挽住了蘇鳴，很認真地說道：“這是我的男人，蘇鳴！”

  舒夢再次楞了一下，總覺得這個女孩眼裏的意味很不一樣。

  蘇鳴心頭感慨，拍了拍柳安的手，然後笑著對舒夢說：“她……很喜歡你。”

  舒夢這才笑了起來：“謝謝。”

  柳安低下了頭，開始喝牛奶，吃東西。

  舒夢幹脆坐在吧台後麵的高腳椅上，和柳安聊起了天：“我還以為你吃醋提防我呢。”

  柳安搖了搖頭，提防你做什麽。

  “她啊……隻是想跟你介紹一下我們的關係。”蘇鳴笑著說，“我想……以後你們也許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是嗎？”舒夢有點奇怪他為什麽這麽說，詫異地看了看柳安。

  隻見柳安抬起頭，嘴角還有點奶漬，眉眼彎彎地笑著說：“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