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都是跟餘家齊已經接觸比較多的了。

  哪怕是任才、郝俊這些後進入公司的人，每天白天也是在公司看到他，知道他的風格。更不要說蘇曉倩和關雎鳩是女生，心思更敏感。

  平日裏，雖然餘家齊並不高冷，但終歸與人有一定的距離感。

  這一方麵是因為他的副總身份，另一方麵又因為他說話做事、神情舉止就有一種安靜的味道。

  而現在，所有人都感覺到了：這個地方不是隨便選中的，這個舒夢絕不隻是他高中的同學那麽簡單。

  餘家齊看她的時間很多，神態也很複雜。

  沒被回看的時候，是喜愛、憐惜。被回望的時候，又會換回平常的模樣，或者幹脆不經意地轉開。

  還好沒一會，就聽舒夢問他：“你說明天晚上有個特別的安排？”

  “對。”這次餘家齊沒有避開，笑著點了點頭，“明天下午，我喊的隊伍會從杭城過來。”

  “團隊？”舒夢有點愕然，“問你又不說，我怎麽準備？”

  餘家齊臉上笑容溫和：“不需要你準備，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行吧。”舒夢看他們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就到吧台後麵拿出了一大串鑰匙，“反正你來過，鑰匙就都給你吧。”

  “我先帶他們過去，你……等我一會。”

  餘家齊接過了鑰匙，舒夢點了點頭，就走到了一旁很多電閘那裏，打開了很多開關。

  從這一棟房子的門口，許多夜燈和廊燈亮了起來。

  關雎鳩最先走到了門口，欣喜地喊了起來：“哇！好美！”

  許一非也看呆了，問自己旁邊的蘇鳴：“這……費用搞得有點大吧？我得請什麽樣的一頓飯？”

  蘇鳴笑嗬嗬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並沒有回答，然後就想轉頭牽柳安的手，卻見她剛剛從走到另外一間房子裏的舒夢背影上收回目光。

  “安安……”蘇鳴想了想還是等會再問，拉著她走到門口，“好看嗎？”

  柳安這才注意到外麵的景色。

  一條鋪著碎石板的路被兩側的地燈照亮了，沿著這條路的兩側，分散著七個獨棟的小屋子，此刻屋簷下麵的廊燈也都亮了起來。

  而在一個緩坡下麵，緩坡上的幾盞射燈也隱隱照亮了一小片彎彎的沙灘。夜裏的海浪一下下撲在沙灘上，碎掉的浪花偶爾反射出點點亮光。

  陳英山很有點震撼。

  老實說，這公司剛成立，雖然有了一個階段性的小成果，但萬萬沒想到入住的地方有這樣精致的布局和環境。

  這費用是真的搞大了。

  不過……他很快就興奮起來，這有點蜜月了的感覺了！

  郝俊已經舉起相機在拍了，而關雎鳩忍不住過去站在他的鏡頭前凹造型。

  看著神色呆滯的許一非，蘇鳴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漫漫啊肥貓，除了車技，其他方麵也得掌握。”

  然後就問餘家齊：“原來是這安排，那怎麽分配？”

  餘家齊隨口說道：“一共有七棟，隨便唄，反正包下來了。”

  “……這就是土豪的生活嗎？愛了愛了。”蘇鳴毫不猶豫地說，“遠處最邊上是哪一棟？”

  誰知柳安卻拉住了他的胳膊：“就這一個……”

  她指的是最近的。

  “……也行。”

  餘家齊卻露出點難色：“要不……你住第二棟，想靠近這邊一點的話……”

  “懂了懂了！”蘇鳴趕緊對柳安使眼色。

  得知可以隨便選，這下四個還單身的都獨自住了一棟，還剩下一棟剛好住進陳英山和蘇曉倩。

  這兩人直接住到了最靠那邊的一棟，而關雎鳩發現居然沒有人選最中間那一棟，大呼走運。

  一個個期待地就奔向自己的小屋了，蘇鳴也提著行李箱牽著柳安走過去。

  沿著挑空在緩坡上的屋邊露台走到房門口，蘇鳴打量著環境就感慨：“這肯定不是兩三年裏才做的！”

  柳安看不出來，其實也根本還沒有心思看。

  就連進了屋，她也沒有打量房間裏的陳設。

  蘇鳴正想說裝修很有感覺，看了一眼柳安，就關上了門牽起她的手，小聲問：“那個舒夢……有什麽問題嗎？”

  柳安感受著他手上安撫的力度，抬頭看著他。

  是他的話，沒有任何不能說的。

  於是她直接輕輕倚靠進了他的懷裏，才小聲說道：“她長得……很像霞姐姐。”

  “什麽？”蘇鳴大吃一驚，捉住她的肩膀看著她。

  卻隻見柳安抿著嘴笑了笑：“應該不是的，不然她怎麽會不認識我？電視裏也有很多這樣的情節，有長得很像的人。”

  蘇鳴真的是驚了，怪不得她從到了這裏看到舒夢之後就不對勁。

  又是喜歡彩霞……老實說，他突然之間都覺得有點詭異。

  柳安能來，霞也說不定……

  “……不對，肯定不是的。”蘇鳴立刻說道，“她是餘家齊的高中同學。能上高中，就得上過小學初中，有學籍，時間也對不上……而且，你不是畫了霞嗎？圖裏有……”

  “那個圖……是按要賺錢的要求畫的啊。”柳安已經拿手在身前比劃了一下，“霞長得沒有那麽……”

  蘇鳴拍了拍額頭，也是，對她來說是難過的回憶，柳安也不一定畫了。

  誰知柳安卻打開她的手機，找了一幅畫出來，遞給他看：“是不是很像？”

  “這……什麽時候畫的？”

  “以前練習的時候。”

  蘇鳴看著畫裏的霞，這才明確知道了她長什麽樣。

  果然，就像是亂糟糟邋遢版的短發舒夢，最重要的是，氣質完全不同。

  畫裏的霞把狼牙棒杵在地上正咧著嘴笑，那牙……不整齊也不幹淨。

  “……確實像。”蘇鳴拿著手機就問，“有沒有畫我的？”

  “我……我還在練。”柳安拿回了手機，有點局促，“你不是說等你過生日再送給你嗎？”

  “……好吧。”蘇鳴隻是想起來這個問了一句，隨後又把注意力放回來，“是不是……勾起回憶，讓你有些難過了？”

  “……”柳安的嘴抿著，忽然笑起來，“看看海吧？”

  “陽台上！”蘇鳴早就注意到房間正麵的落地窗了。

  好家夥，這一麵牆全都是玻璃，中間還有可以滑開的玻璃門。如果想玩浪漫，甚至可以不拉陽台這一側的窗簾，躺床上就能看見海。

  兩人走到陽台上，海風撲麵而來，柳安就對著夜色中看不清的海睜大了眼睛，靜靜地站著。

  美好的氣氛直接就被破壞掉了，十來米外隔壁一棟的任才揮手喊道：“老板老板娘，你們也出來啦？”

  “……累了一天，別太興奮啊，早點睡，明早起來看日出！”

  隨後，每個小陽台上都出現了人影，彼此喊起來。

  這場麵……

  蘇鳴搖了搖頭，往旁邊看了看，餘家齊那一棟房間裏還黑著燈呢。

  大概在那邊找舒夢聊天。

  開了一天車，也不嫌累的……

  “想不想……去下麵沙灘上走一走？”

  柳安聞言搖了搖頭：“都說日出時候很漂亮，明天早上再去吧，現在也看不清。”

  “那……早點洗澡睡覺？”

  “嗯。”柳安又朝剛才吃飯那邊看了看，才走回房間裏。

  蘇鳴趕緊跟進去，那種不拉窗簾的事他幹不出，立馬利索地關好門窗拉緊了窗簾。

  隻見柳安坐在床邊，情緒仍舊沒有顯得很高。

  蘇鳴心裏有點糾結……本來開開心心地來到這裏，以為她會開心加興奮的。沒想到，遇到個舒夢，居然長得像霞。

  “電視機沒有嗎？不然可以找個電影看看……”眼睛一轉就開心了，“居然是投影的！哇，這個有電影院的感覺。”

  說完找到了遙控器，緩緩降下來擋住了陽台窗簾的大屏幕總算吸引了柳安的注意力。

  等投影儀亮了起來，蘇鳴又跑到門邊看了一下燈光開關，試了幾下，果然可以隻留床頭一盞小小的射燈。

  這樣就更有電影院的感覺了。

  蘇鳴讚歎不已：“老餘這個地方找得好！看來吃喝玩樂還是這幫家夥知道的好地方多。”

  一邊翻著裏麵的電影庫，看著柳安望著屏幕上的內容卻並不是好奇表情的模樣，蘇鳴試探地問：“還在想阿霞嗎？”

  柳安看他擔心的眼神，忽然把頭靠到了他肩膀上，輕輕地說：“沒難過，隻是有點遺憾。”

  蘇鳴在她額頭吻了吻：“我懂的。所以最主要的是，你要開開心心的，每天都覺得很幸福。”

  柳安閉著眼睛，聲音如囈語：“開心啊，明天早上我就能看到海是什麽樣了。”

  “我們還會坐船到海上去！”

  “那肯定比上一次在江上坐船好看。”柳安的嘴角翹了起來。

  “我們找個什麽電影看？”

  柳安抬起了頭看著他：“看一個跟海有關的電影吧。”

  “跟海有關？”蘇鳴想了想，“啊，這個可以！雖然是外國的，但很多地方沒台詞，字你也都認得了……”

  蘇鳴找出了找出了《少年派的奇幻漂流》。

  “要不……我們先洗了再躺著看？”蘇鳴又問她。

  柳安看著他眼裏亮閃閃的光，咬了咬牙，就點了點頭。

  蘇鳴大喜，一個暫停就說：“我去看熱水怎麽放！我勒個去，老餘找的這地方還有浴缸！啊這……”

  他打開水龍頭就又跑出來，看著柳安的表情更熱烈了。

  柳安呆呆地過去看了看，然後就有點局促地說：“等下還要看電影啊！”

  蘇鳴促狹地笑了：“你在想什麽呢？隻是先洗一洗身上的汗，好躺到床上啊。”

  “那……快點洗完，我想看一個跟海有關的電影！”柳安又重重點了點頭，“在海邊，跟你一起看！”

  “好好好！”蘇鳴難得見她這麽有主見地提出關於浪漫和情調的要求，興致勃勃地進了衛生間看水的溫度。

  無論怎麽說，這也是還沒體驗過的感受。

  柳安趕緊過去打開了行李箱，幫他找出了幹淨的衣服，也拿出了自己的幹淨的衣服，然後趕緊把衣服裏藏的東西先塞到了枕頭底下。

  “我先刷牙，水還要放一陣！”蘇鳴拿出一雙拖鞋放在衛生間門口，又鑽了進去。

  柳安這才開始真的拿好奇地目光看著房間裏的布置。

  牆壁上掛著方形的畫，屋子的一角有單人沙發和一個小桌子，小桌子上還擺著一盆花，沙發和小桌子下麵還有個圓形的地攤。

  窗簾的花紋也很好看。

  床上，就隻是簡單的白色。

  柳安緩緩把手放在了心口，這是很好的地方。

  她聽著蘇鳴在衛生間裏漱完了口，嘴裏還哼著小調，忍不住微笑起來。

  自己也很開心，感到很幸福。

  也許冥冥之中到了這裏來，遇到了一個長得很像霞的姐姐，就像是她要代替霞，見證準備好了迎接生命中新階段的自己。

  所以，這也是很好的時候。

  仿佛命中注定的一刻，剛好在自己做好了準備之後。

  電影還沒有開始播放，耳邊隻有衛生間裏放著水的聲音，蘇鳴哼的小調，還有外麵隱隱的海浪聲。

  柳安閉上了眼睛，靜靜聽著那海浪聲。

  似乎是無言的低語，穩定又有規律，讓她平靜下來。

  睜開眼睛，四周再看了一眼，房關好了，窗簾也拉上了。

  這片小天地裏，隻有她和蘇鳴。

  距離最近的人，也不會在牆的另一側。

  柳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走到了靠近衛生間門口的床邊，反手到了脖子後麵，緩緩開始拉著裙子領口的拉鏈……